因爲天氣的因素,南下入侵西南半島還沒有真正開始就被迫打斷了幾次,每次都是天氣的突然轉變,不是即将交戰的對手使出了什麽手段。
沒有名字的島鏈,最大的島嶼西側海灣停錨船隊,士卒僅是很少的一部分上了島嶼,其餘都是留在船上。
狂風暴雨天氣下,想要上岸并不是那麽容易,尤其是沒有渡口的前提之下,要不然該是留下一些必需人員,讓不适應海航的士卒上岸喘息。
就是喘息,船隻在暴風雨的海域搖晃太厲害了,在這麽個連坐馬車都可能使人暈眩的年代裏,船隻持續不斷的劇烈搖晃讓不适應的人根本就接受不了。
艦隊停錨在海灣越是半個時辰左右,說來就來的暴風雨,它很是任性地說離去就離去,下一刻該片海域竟是變得晴空萬裏,要不是船隻的狼狽模樣還在,人的難受也還沒有撐過去,必然會使人茫然剛才遭遇的事情是不是幻覺。
“春季就是這樣。”袁芳該是衆多軍官中對西南海域天氣最了解的人,他說:“夏季會相對好一些……”
春季壓根就不适合入侵西南半島,袁芳不止一次想要陳述這個事實,他見作爲艦隊指揮的伏偉沒有半點要放棄的迹象,一些勸阻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
“還有多少士卒能夠保持狀态?”伏偉問的就是身爲自己副将的王龛:“戰船可有損失?”
王龛剛才已經派出軍官巡視各艦,手頭上有一個粗略的數據,答道:“戰船倒是沒有出現太大的損失,僅是二十來艘的船帆和繩套出現問題,我軍将士超過七成暫時失去登陸作戰的能力。那些家族的私軍……船隻損失了十二艘,還能作戰的不超過一成。”
國家的戰船基本都是系統出産,而系統出産的船隻質量還是能夠保證。各家族的船隻則不是系統出産,是漢國官方的各個造船坊生産。
“也就是說……合起來隻有不到一千人?”伏偉剛剛吐得死去活來,是強撐着在堅持。他能理解自己都這樣,其餘人也絕對好受不到哪去,對于還能保持千人左右的戰力既是郁悶也是欣慰:“一漢當五胡,西南蠻夷更加不堪,千人應該是足夠了。”
王龛沒有什麽表态,既然伏偉還要堅持入侵作戰,那打就是了,大不了情況不對就返回船上,畢竟艦隊幾乎是沒有損失。他比較奇怪的是,戰船的水手素質好到令人驚訝,既然漢國可以培養出那麽優秀的水手,士卒的航海素質怎麽會差到那份上。
暴風雨消失無蹤,艦隊上那些再在船上待下去的人可能會沒了小命,伏偉的決定是讓失去戰鬥力的士卒先上島嶼,既是休整也是建設營寨,顯然是要将這個島嶼當成入侵林邑的海上跳闆。
這處海島距離大陸僅是六十裏不到,北側正對的是林邑國一處海灣。那裏在西漢時期是日南郡首府西捲(現代廣治),再往西是一個多臨海島嶼的地方。
不得不說的是,該島嶼的地勢作爲一個跳闆真的相當不錯,島上哪怕是有山也海拔極低,大部分的地形都是平坦,看模樣僅是島中心充滿密林,外圍沿海的環境并不艱難,尤其是西側海灣和南側海灘的環境還是很不錯的。
該下船的人上了島嶼,艦隊再次揚帆出航,順風又風大的關系,很快就能夠看到大陸的地平線。
從海面向大陸看去,所能看到的就是一片的深綠色,好像入眼的地方除了植物還是植物,極少能夠看到人煙活動的痕迹。
“番人不善建設,随意找處樹木就能停憩。”袁芳又解釋:“他們有出海捕魚的習慣,沿海的漁村并不算少,但因爲每年都會有台風來襲,漁村會選擇在某些山的背面。”
說起來也是奇怪,似乎亞洲大陸對海航都不怎麽重視,明明是有着漫長的海岸線,但對于海航船隻的科技線卻沒有“點亮”。其中以中原王朝最爲怪異,比如哪怕是海航船隻不比歐羅巴發展卻也能多次橫掃海域,可是非要進行什麽禁海。
林邑國是個小國,以小國的疆域而論,他們的北面是被大山阻隔了開拓路線,南面全是大海卻也沒有發展出多麽高的造船技術。
“船?”袁芳是有問必答:“林邑不存在艦隊,船也是仿造天1朝少數造了一些。他們泛用的是舟,很小很小的舟。”
很多的事實就是那麽的不可理喻,比如歐羅巴最強大的帝國羅馬,他們将地中海視爲洗腳盆,但其實也沒有發展出多麽強大的戰船體系。
羅馬的海航是采用舟,隻不過這個舟的顯得太大了一些。他們的戰舟是延續希臘文明體系,戰舟的身軀扁長隻有一個船桅,上層結果隻有一層,船内底層也隻有一層。戰舟本身沒有什麽遠程攻擊武器,打起水戰要麽是弓箭手負責輸出,最主要的手段是撞。不管怎麽撞,敵我相連之後就是接舷戰,等于是将腳下的舟當成踏腳闆,打法依然是陸地上那一套。
不得不說的一點是,地中海作爲一個内海其實氣候非常溫和,可是整個羅馬統治地中海的曆史中,他們因爲船隻體系的關系在地中海損失并不少,每每大批量的海上運兵都要損失大量的戰舟和人員。
屬于漢軍的艦隊,數量也就是一百多艘的樣子,因爲需要間隔一些距離,鋪在海面上占用空間其實不小。他們的出現并不屬于靜悄悄,在他們能夠清楚地看到陸地時,陸地上的人其實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海岸線上,不知道有多少土著看到海面航行來一支龐大艦隊就是呆住了。
土著之所以是土著,不就是愚昧嗎?他們當中或許有一些人見過體積龐大的戰船,可看到的數量絕對不會多,一旦戰船的數量稍微多一些,以那小腦袋瓜立刻就覺得完全不一樣。
越是靠近陸地,漢軍艦隊就越是能夠發現更多的東西,不止是陸地上的景物,還有那些在海岸線不遠的活動物體。
“那就是蠻夷捕魚用的舟?”伏偉身在艦橋,擡手指向隻能讓最多兩人立身的舟,遠遠地發現隻不過是挖空木頭的原始浮動工具:“他們不該是倉惶地大喊大叫然後逃離嗎?”
事實是,不管是在陸地還是在海上,可能是漢軍艦隊出場太過震撼,是完全被艦隊的規模和戰船的龐大吓傻了,看到漢軍艦隊出現的土著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呆呆的模樣。
漢國使用艦隊進行入侵是最先發生在東海,第一個受害者是百濟這個國家,伏偉當時還是一個基層的小軍官,所見到的就是百濟漁民倉惶逃竄的模樣。
航行在最前方的戰船,面對擋住路線的土著小舟根本沒有規避,是很直接地撞了上去。
相撞的過程很無味,小舟上的土著一直到被撞之前才驚恐地發出叫聲,有跳下水的,也有待在舟上,無一例外的就是被漢軍戰船“犁”了過去,舟成爲碎木,土著有沒有死人對漢軍來說根本就不在乎。
發生撞擊之後,遠處的土著總算是有點回過神來的樣子,伏偉如願地看到蠻夷倉惶地逃竄的一幕幕。
作爲入侵者,最爲喜歡的就是看到被入侵的對象各種震驚和出醜,要不然入侵起來該是多麽索然無味,偏偏索然無味的入侵就被漢軍遭遇過,對象是倭列島上面的倭人。
“……當時的倭人也是看傻了,比西南的蠻夷更加不如,倭人是直接跪地就拜。”伏偉說的就是漢軍艦隊入侵倭列島的舊事,他多少是有些複雜地說:“吾非常瞧不起倭人,卻是喜歡倭人的服順,希望這些蠻夷能更像倭人一些。”
漢國不了解倭列島上面的文化,也沒有任何想要了解的興趣。
倭列島上面有一個“萬物皆是神”的信仰體系,甚至可以說隻要讓倭人覺得強大就是“神”,這種信仰文化就出現一種操蛋的思想,遇到強者極盡服從沒什麽好丢人,相反服侍強者是弱者認爲極度榮耀的事情,但是在遭遇到比自己弱小的人時……
漢軍艦隊的到來是讓土著感到震驚,見到海面上發生的事情之後,大部分的土著不是恐懼是變得滿臉猙獰,開始有土著像是猴子那樣靈活地撲入密林,看一邊跑一邊鬼吼鬼叫該是在叫人。
艦隊出現的位置并不是海灣,是在海灣附近。這邊的海灘是一種大陸傾斜的常态地形,吃水深的船隻根本無法直接停靠海岸,探路的船隻甚至發現抵近海岸線百步左右就是淺灘。
南洋的海岸線基本都是淺灘,天然環境造就的是可以成爲理想的度假聖地,僅是在一些海灣位置才會有岸邊的深水區。
艦隊向着海灣而去,航行的時候竟然是有船隻出現了觸礁,還不止是一艘觸礁,讓旗艦上的一衆将校一直是深皺着眉頭。
海岸附近的海域确實是有比較多的礁石,那就是爲什麽沿着海岸線航行會比較危險的原因。
海航曆來都不是那麽簡單,哪片海域是安全的,走什麽航線會更快一些,一直都是經過不斷的探索。
關于海上航行有太多的知識,判斷方位最爲困難,對于季風是個什麽情況關乎到航行速度,再來是海洋的洋流也是一個大關鍵。
像是東海以及朝1鮮半島到倭列島就有一條洋流,找對位置哪怕僅是在腰上挂幾個葫蘆,都能順順利利地漂洋過海。
海航對于目前的漢國來說隻能說是在摸索階段,最爲熟悉的當然是東海,次之是後世稱爲日本海的區域,對南洋這邊就是初來乍到。
當然了,以後不會有什麽日本海,漢國的命名是跨海,寓意一跨就過的意思。
對于南洋完全陌生的漢國卻一開始就是抱着入侵的目标,還真的是一來立刻展開入侵,有一個說法專門用來形容,那就是無知者無畏。
講道理的話,渡海作戰無不是先進行長久的偵查和探索,至少是了解想要入侵區域的海上情況,然後再根據當地的氣候和國家實力布置有針對性的入侵方案。
從西漢開始,漢家苗裔對于入侵開始變得粗暴,那是對自己族群擁有絕對的自信,就是甭管對方怎麽樣,反正沖過去幹掉就是了,偏偏這種入侵方案還一直取得成功,簡直是強大到沒道理。
這一次漢國入侵西南半島,基本上也是中樞一幫人一拍腦袋就決定的事情,作爲始作俑者還是劉彥,入侵的主目标是劫掠糧食。
得到彙報,僅僅是十裏不到的航程卻有十三艘戰船觸礁,那一刻伏偉的臉幾乎是全黑了。
“按照既定計劃展開襲擊!”伏偉所在的戰船已經駛入海灣,前面卻是已經有士卒沒有遭遇任何抵抗登陸成功:“最好是抓一些能說漢語的人,咱們需要好好地了解這片海域。”
似乎是林邑國根本沒有想過會有敵人從海上來,漢軍的登陸的的确确是沒有遭遇到什麽抵抗,十分輕易就上了岸,然後向周邊的村落行軍。
接下來,登陸的漢軍連續襲擊多個村莊,盡管當地土著進行抵抗,但對于漢軍根本就沒有什麽威脅。
“村落的劫掠成功是成功,但是獲取的糧食沒有想象中那麽多。”伏偉陰沉着臉:“就是想搶一塊布……都不容易。”
伏偉簡直太發愁了,出去的部隊不斷傳遞信息回來,他們遭遇到的是一幫窮到令人發指的土著,房子什麽的很少,米缸什麽的不存在,甚至是根本沒發現存糧。
到這個時候袁芳才得知一個事實,那就是南下艦隊主要是爲了獲取糧秣,他尋找到一個機會,對伏偉說:“林邑的民間十分貧窮,當地的蠻夷異常懶惰,沒有存糧的概念。若是想要獲取糧食,尤其是大量的糧食,攻占大城才能獲取。想要獲得更多的糧食,其實逼迫林邑王室主動獻上最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