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些時日就到了冬至節,冬至節一過就是元朔五年,轉眼間漢國的建立就要到五個年頭。
劉彥先從長廣郡奮戰崛起,花了五年的時間将石羯趙國趕到并州和朔州,滅亡了李氏成漢以及東晉小朝廷,現如今漢家舊土已經光複十之六七。
光是打江山對于劉彥來講其實并不困難,但坐擁天下并不止是打下疆土那麽簡單,有了疆土還要進行發展,是人口增長以及生産力提升,等待時機成熟就對殘喘的石羯趙國動手,少不得是要連帶滅掉慕容燕國,也許連高句麗、百濟、新羅和倭列島上的那些小國一塊收拾了。
“正好諸卿皆在。”劉彥是等衆人閑聊了一會才開口:“四征将軍除了征西将軍外已經委任,寡人思慮良久……”
漢國的官職還在一步一步地補全,很多職位上其實目前還是空缺的現狀。軍隊的建設是漢國最重視的一方面,長久以來軍隊制度健全,可是軍方的編制卻是顯得有些亂。
從上古先秦開始,每個國家都會有一套合适自己的軍方編制,小到百人以下編制,大到整個國家的全體将士,漢國建立之後小的編制就不說了,野戰兵團就是最大的編制。
之前,基本上是哪條戰線需要,劉彥下令從哪裏調來哪些軍隊,一個野戰兵團也就彙聚而出。野戰兵團并沒有固定的數量編制,從兩三萬到幾十萬,有伍、什、屯、曲、校、師、軍的單位。
伍自然就是五人爲一伍,什是十人組成,屯有二百五十人,曲是千人,校爲五千人,師是一萬五千人,軍是四萬五千人。
到曲這個單位之後,除開戰兵之外還會有附屬的輔兵,這樣一來每個軍除了四萬五千名戰兵之外,連輔兵一起算上的話,整個編制其實有六萬左右。不過要說的是,包括輔兵、民伕、辎重兵都不算軍的直屬單位,輔助人員是直接歸屬中樞的丞相府直轄。
“各将軍有幕府,寡人以爲一些幕府應當有自己的一個直屬軍,戰時再由中樞調派兵力,由多個軍來形成一個兵團。”劉彥這是要确認漢國的軍制,立刻就讓在場軍方的将軍聽得全神貫注:“兵團之上,有集團軍,面對強敵開啓國戰,便以集團軍對敵。”
别以爲集團軍是到了現代才有,實際上楚漢相争的時候就已經出現,第一個率領集團軍的就是韓信。而集團軍的出現與劉邦建立漢國之後保留異性諸侯王有關,說白了就是召集漢這個陣營的各諸侯,合兵一處與項羽進行交戰。
集團軍的規模到西漢的時候再次重現,第二個統率集團軍的人是衛青,他率領集團軍多次與匈奴交戰,第一次是統率六十餘萬人殺入草原,第二次是直接拿回被匈奴占去多年的河朔。
當然了,不管是楚漢相争還是西漢,集團軍都是直接稱爲韓信軍團或是衛青軍團,就是在軍團名字前面冠上姓名,由此可見統率兵馬的人該是多麽的榮耀。
按照道理的話,劉彥要是出動集團軍也該是留下“冠名權”,比如由冉闵統率就該在曆史上記載“某某年的某某月和日,冉闵軍團出征某某地”之類的。不過,劉彥想要的是杜絕後患,一切隻因爲冠名軍團的人下場都不好。
“軍隊制度……”冉闵還沒有等徐正說話,急不可耐地問:“王上是說,日後的将軍都有自己的幕府親軍?”
劉彥是腦子壞了才會讓每個能建立幕府的将軍都能有親軍,他不滿地橫了一眼冉闵,說道:“僅限于四‘鎮’将軍幕府。”
四鎮将軍其實就是鎮守各方的邊疆留守,他們的職責就是拱衛國家邊境,而守衛國家邊境理所當然是會出現邊軍,那麽有一個直屬軍就說得過去了。
是一個“軍”,不是一個兵團或是集團軍,沒有巨大的邊疆威脅時,一個一萬五千人的軍就能保證邊疆安穩,想要壓制哪一個國家臨時增加幾個軍就是了。
“四‘征’将軍沒有自己的直屬軍?”冉闵納悶地說:“四‘征’、四‘鎮’、‘四平’、四‘撫’都是平級,隻有四‘征’有自己的直屬軍啊?”
不止冉闵在納悶,隻是冉闵藏不住心事。
身爲武将,沒有自己的直屬軍隊是一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等于就是一個光杆。而這樣的情況在華夏傳統中其實比較常見,将軍級别以下的武将,例如都尉之類的随時都是有一郡的郡縣兵可以統轄,相反是将軍以上的大多數人平時是待在中樞,等待發生戰事才會到各條戰線。一些比較特别的将軍,他們麾下是有軍隊,但基礎的數量并不會多,是發生戰事了才由中樞向各地征調郡縣兵或是青壯,組成一個出戰的軍團。
理念上面來講,四征、四鎮、四平、四撫都是平級的将軍,但通常是四征将軍被認爲比較尊貴,要是能讓武将自己選也必然是對四征将軍更渴望,畢竟四征将軍可以統率軍隊進行開拓,其餘的不是鎮守邊疆就是在發生叛亂時才有用武之地。
桑虞沉默着聽劉彥在講述軍方的一些建設理念。他現在的心事多到連自己都驚訝的地步,會這樣是劉彥表露出了疏遠,而君王對臣工疏遠曆來就是身爲人臣最爲擔憂的事情。
漢國未來幾年的基本國策已經确定,大體上就是進入修生養息,牽扯到的民政會比軍事多一些,管理民政的官員會從原本的被忽視到沒重視。
身爲一國之君的劉彥取消左右丞相,随後立刻宣布要修生養息,原本是管理民政的右丞相桑虞成了禦使大夫,要是不會引起百官的諸多聯想就是怪事。
沒有錯的,要是在往常的話,桑虞隻要一現身就會有人過去交談或是攀談。今天大朝會結束之後,身再大殿沒有人過去,出了大殿更是隻有冉闵冷嘲熱諷,除此沒有人靠近,很明顯就是因爲劉彥的舉動所導緻。
桑虞知道劉彥出宮,到來之後請求谒見都有被拒絕的心理準備,萬幸的是劉彥沒有拒絕谒見,才算是讓心情忐忑的桑虞稍微平複了一些心情。
劉彥還真的是在刻意疏遠桑虞,就是在與衆多将軍商讨軍制的時候,還會特别留意桑虞是個什麽狀況。
漢國是由劉彥來建立,卻不是爲了世家,也不是單純地爲了哪個階級,說明白點就是爲了整個漢民族。他怎麽能夠允許一個特定的階級來獨享,尤其是不能容忍蛀蟲一般的世家隻進不出和國家遭難時會背叛。
早先的時候,劉彥原以爲桑虞會真的了解到自己的想法,等待桑虞成爲世家領袖之後會逐步改變世家,但桑虞并沒有那麽做。
一個國家的某個階層無法被消滅,隻能是改造到君王認爲正确的方向,劉彥并不是要完全消滅世家,因爲他知道世家根本就無法消滅,那是到了現代社會都存在的階級。
劉彥希望世家能夠成爲國家的助力,不是像目前階段一樣是國家的蛀蟲。要是世家都如同上古先秦的那些領主,他不會吝啬于支持與幫助,可惜的是世家在腐化之後嘗到甜頭沒有回頭額迹象。
“未來,沒有大型國戰的大漢僅是會保留二十萬的野戰兵團。”劉彥話音剛落,在場的軍方人員有一個算一個全傻了。他無視衆人,繼續說:“是野戰兵團,各州郡的郡縣兵不在二十萬限制之内。”
漢國目前已經登記的人口也就是剛過千萬這道大關,根據猜測到最後也很難超過一千五百萬的人口。保留二十萬不事生産的戰兵,各州郡可能還會有将近十五萬左右的郡縣兵,以一千五百萬的人口基數,再有未來是整個國家開始恢複生産的重要階段,其實這樣的配置都稍微顯得過份了。
“四十位左右的百姓支持一名戰兵,以目前大漢的民間而言,已經稍顯吃力。”紀昌不是在唱反調,他說出實情:“諸君莫要忘卻,先漢(指西漢和東漢)平時的常備軍也僅是五萬不到。”
以西漢六千多萬的人口都沒有發生過召集百萬大軍的時候,最多的時候也就是出動七十多萬與匈奴交戰,平時與匈奴争鋒的也就是十萬以下的軍隊。到了東漢,平時國家也隻有三四萬不事生産的常備軍(北軍和南軍),出動軍隊最多也就是四十來萬,而東漢人口可是超過六千五百萬。
到了劉彥建立的漢國,沒有國戰都要保持二十萬不事生産的常備軍,事實上已經是完全超越了之前的曆朝曆代,還是他有心在全面光複漢家舊土之後繼續向外開拓,要不然像是東漢保持五萬以下的常備軍就可以了。
真實的情況是,自東漢以後,華夏的曆朝曆代很少又有保持常備軍,都是借鑒更卒制度,也就是說讓百姓納賦爲兵,是不管各地郡縣兵、邊軍還是中樞軍隊都是這樣。
到了南北朝之後,府兵制的出現更是改變格局,讓華夏沒有了純粹的軍人,都是戰時爲兵不戰務農的“民兵”。
“民兵”現象到了有宋一代的時候稍微發生改變,但有宋一代的禁軍在開國後不久就失去了野戰軍團的鋒芒,歸于中樞直轄的禁軍演變成爲平時爲将門做生意、幹家務、務農,到了一些節日則是表演各種節目的“表演部隊”,好幾次禁軍出動都是給人宰着玩,是真正意義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軍隊。
隻要是一個将軍就想要軍隊的士兵多,士兵多了自己才有可能成爲實權将軍,要不就是一個隻有将軍稱号的光杆。連征西将軍都有空缺的漢國目前的将軍并不多,中郎将這一階層其實都還存在空缺,但是郎将的數量則是有些多了。
在漢國的軍制中,曲這一級别是由軍侯直接統領部隊,校當然是校尉,往上是俾将率領師,由偏将來率領軍,偏将以上就是郎将。
要是明白一點的分級,俾将其實就是現代的中校,偏将是上校,郎将就是少将,中郎将是中将,四征、四鎮、四平、四撫就是上将,像是骠騎将軍之類的則是元帥。
有直屬部隊的将軍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将軍,要不然雜号将軍就不會被瞧不起了。現在漢國的武将就擔心一點,漢國可沒有什麽雜号将軍,可别原本應該是有實權的将軍淪落成爲雜号将軍。
劉彥就是談一個意向,不會說沒有經過商讨就一力定議。他卻是能夠看出軍方的忐忑,對他們的忐忑有些哭笑不得。
漢國現在隻是一個王國,劉彥不會永遠隻是當一個國王,稱帝是遲早的事情,但稱帝之後不代表國家就是帝國。
“修生養息期間,對外的戰事并不會停止。”劉彥定下基調:“寡人可不想重蹈先漢舊事。”
這一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同意,想要增加人口和恢複生産并不代表要對外軟弱,國家隻是稍微将注意力轉到内部,并不是說要任由外國敵對欺負。
“對石羯的戰事……”劉彥看向了李壇這個征北将軍,說道:“依然是小規模但是頻繁地出擊,寡人希望李卿給予驚喜。”
李壇事先都沒有料到自己會成爲征北将軍,一直到現在都還像是在做夢,激動之下也就霍地站起來,大聲承諾:“王上,臣必定效仿冠軍侯舊事。”
能被直接稱呼爲冠軍侯的隻有一人,便是霍去病。這位的一生都是伴随着剽悍,很少是率領大兵團作戰,相反是經常使用少量的兵力就能打出驚天的戰績,最爲出名的就是封狼居胥的偉業,不但殺到了匈奴核心,還将匈奴用于祭祀的金人給搶了。
一陣善意的哄笑就出現了,惹得基于表現的李壇一陣陣的怒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