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北郡當然會下雪,連帶周邊的郡其實基本一樣,按照估計也就是近半個月就該是雪和雨間隔着下,或是雨雪一塊下,甚至某些區域會下冰雹。
若是估算沒有錯誤,戰機其實也就是半個月的時間,等待真正到了雪與雨一塊下的時候,怎麽樣都該是止戈罷戰。
“半個月的時間,以攻下濮陽,占領文石津和延津爲戰略目标。”袁喬雖然是行軍長史,可實際上也是穿戴甲胄,軍中的文官也就軍需令長是常服,不然任何人都是戎裝。他一手握着腰間的劍柄,另一隻手指點着地圖:“廪丘附近沒有廣泛山區,地勢皆爲平坦,我們從寒亭和範縣一同出兵進擊。寒亭之兵可以直切廪丘與鄄城中間的羊角城,斷開廪丘與鄄城的聯系。由範縣出擊的部隊則是猛烈攻擊廪丘,務必在五天之内攻下城池。”
徐正是待在主位,安安靜靜地聽着袁喬在進行布置。
軍帳之内擠滿了校尉以上的軍官,他們亦是專注聆聽。
劉彥已經離開大營,卻不是直接南下豫州,是向魯郡而去,先到彭城,後轉道豫州。他承諾給的兩萬禁衛軍已經歸入兖州戰線,冬季停戰時則是會轉調冀州戰場。
“文石津與延津,包含河對岸的棘津,探子回禀聚集不下于十萬敵軍。”袁喬移步走向旁邊的沙盤,拿起木棍指點着沙盤,說道:“廪丘距離文石津有兩百四十餘裏,以騎兵馳援速度來算,最快一日便可抵達,但料想熟知騎戰的敵軍将領必不會做這等昏聩的事。要保持戰鬥力,以兩日敵軍可能來援而算,寒亭之兵攻取羊角城之後是先固防,等待廪丘攻取之軍前往會合。”
羊角城其實蠻有名,自春秋時期就是聚衆栖息的地方,本爲衛國所有。華夏的姓氏基本上是從地名而來,現有封邑而有姓氏,随後居于當地的人再以地名爲姓,所以說華夏子孫的姓氏其實是來源于先賢開拓某地,姓氏譜其實就是一個開拓史。
現如今的羊角城并沒有居民,重複修建是在漢軍入東平郡,石碣趙國爲了服務軍隊與漢軍的征戰,從原有的廢墟進行修繕,建立而成的一座軍塞,主要也不是爲了屯兵,是囤積糧秣和辎重。
寒亭和範縣的漢軍性質上是介于邊軍和戍衛軍之間,按照漢軍的等級劃分并不屬于野戰兵團所有,袁喬爲了達到目标,亦是不讓敵軍察覺,近日來以換防性質逐漸替換戰兵過去。目前寒亭的漢軍是有一萬八千,範縣則是有五萬。
戰前讓帶兵将校知道作戰部署,爲的是讓帶兵者能夠有一個比較直觀的理解,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的同時,也是知道大勢。一些重要的戰略部署自然隻有高級軍官清楚,可想要達到什麽樣的目标怎麽也該講明,甚至是遭遇到什麽樣的變化也要有先前的部署,畢竟現在可沒有無線電聯絡手段,哪怕是有旗語可以遠程溝通也會存在延遲。
“廪丘與羊角城作戰期間,你等便是專注此間戰局。”徐正是等袁喬講解完畢,才問帳内将校:“爾等可聽明白?”
還真有沒聽明白的,他們沒有不懂裝懂,是當即提出自己的疑問,由袁喬進行解答。
等待全部都明白,至少不是完完全全的暈懵狀态,這一批人會離去,換上新的一批人。
每一批都是有各自作戰目标的将校,他們所聽所問都是自己的交戰區域,徐正不用多講,袁喬卻是将唾沫給說幹了。
“該布置的已經布置。”袁喬盡管非常口渴,依然保持着世家子該有的修養,十分麻煩地一碗接着一碗飲水,可不是提起水壺直接灌,喝的時候還次次記得拿手擋住。他是喝夠了才看向老神在在的徐正,有些不放心地問:“王上是真的離開了?”
劉彥來時聲勢浩大,假裝離去時同樣聲勢不小,最後離開的時候顯得隐秘,他的到來是一個變局,實際上徐正和袁喬事先沒有預料到,連帶石碣趙軍可能也是猝手不及。
“王上的一萬随行之軍還在大營,會在濟北郡以及魯郡交界處的蛇丘暫停一些時日。”徐正知道袁喬在擔憂什麽,大咧咧地說:“王上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給臣下難堪。”
“能爲如此君王效勞,确實榮幸。”袁喬半是擔憂半是惶恐地問:“隻是王上的護衛之軍留在這裏,身邊……”
“本将也是提過這些憂慮,王上說隻要前線安穩,身在國境之内哪來什麽危險。”徐正說着拍了一下案幾,‘砰’的一大聲,豪邁地說:“我們快點完事,好讓護衛之軍可以早早回到王上身邊。”
袁喬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重重地點頭,可内心裏的感慨真的良多:
卻說石碣趙國那邊,他們的确是懷疑劉彥待在濟北郡漢軍營盤沒有離去。
那是一件說來十分巧合的事情,他們的探子根本就是瞎貓遇上死耗子,老實待在一處裝良民給遇到那批假裝禁衛軍的部隊,又是真正看過禁衛軍怎麽行軍的探子,兩相一個對比下來,真正的禁衛軍行軍步伐一緻是其餘部隊怎麽都學不過來的。
知曉劉彥身處前線,要石宣不做點什麽也就不是一個大國太子該有的樣子。
能夠在兩軍交戰時,殺死或是圍困敵國君王,對于國戰而言真的就是一件大有利的事情,因此有機會肯定是要嘗試,沒有機會也應該創造機會。
君王親征,曆來就是一件需要謹慎再謹慎地呃事情,親征能夠激勵将士士氣沒有錯,可敗了後果更加難料。這就是爲什麽曆史上少有君王會親征,更别說親自到戰争前線。
姚弋仲當時爲什麽要死盯着劉彥所在的營盤,那是因爲姚弋仲知道隻要解決劉彥,那基本上青州之亂也就結束,那才是明知道有風險也不放棄的因由,不是姚弋仲傻。
劉彥出巡基本上不是秘密,第一次出現在冀州的時候,要不是有漳水間隔,漢軍艦隊又控制着水系,石斌哪怕是付出大代價也該撲上去。
兖州這邊一樣是有水系,也就是黃河阻擋兩岸,但黃河段并不是悉數全被漢軍艦隊控制在手中,延津那邊有過河大橋,還不止一座大橋,是三座大橋。
決意要來與漢國君王會獵一場的石宣,得到随軍将領的支持,二話沒說開始調集兵力過黃河,僅僅是五天就有七萬石碣趙軍進入延津和文石津。
延津和文石津其實都是地勢平坦的地區,大軍不存在什麽隐秘之說,他們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沿途控制平民百姓,結果是有心向漢國的人跑去彙報。
按照石碣趙國宿将李菟的說法,掩蓋軍事意圖其實沒有必要,相反是應該讓劉彥知曉。他斷定劉彥這個開國之君絕對不是什麽膽小之輩,相反看劉彥過往的事迹,恐怕劉彥知道了反而是會留下。
也許李菟猜得沒有錯,開國之君就沒有一個是孬種之輩,要麽怎麽可能打下偌大江山,劉彥也真的是沒有離開太遠,離開濟北郡漢軍大營南下三十裏到谷城就停住沒動。
谷城離濟北漢軍大營三十裏,距離廪丘也就是兩百裏不到,以相隔來看還真的不算遠,甚至是按照原計劃前往蛇丘其實也就是兩百餘裏。
漢軍這邊能夠按照往年的時節來判斷今年的雨雪天氣,石碣趙軍這邊自然也不會忘記這茬,有相同結論的是要利用半個月的時間來搞一場大的,再利用後面的天氣轉換鞏固戰果,甚至是遭遇不利也能利用天氣不至于讓情勢變得更糟糕。
常說兩軍交鋒皆在廟算之間,講的就是戰前根據敵我實力來進行預判,又對地形與天氣進行預測,猜測戰争過程想出應對之策。
該有的算計和準備都有了,那就是做出實際的行動,石宣也就帶着他的東宮衛隊過河,騎跨戰馬到了黃河北岸有前方信使來報,說是孫伏都如計劃再次出擊,可這一次漢軍不類往常,寒亭與範縣的漢軍大舉出擊直撲廪丘,又有漢軍精銳騎兵繞鄄城而過直撲濮陽。
“濮陽?”石宣身爲統軍主帥不至于不認得地形,對于每一座軍事重鎮亦是了解透徹,立刻就問旁邊的李菟:“漢軍沒有攻取廪丘與鄄城就直撲濮陽,是不是如将軍所講,因爲劉彥的到來而讓敵軍主将改變策略?”
李菟是老将了,半生戎馬先爲石勒效力,多次攻伐東晉小~朝~廷屢立戰功,對草原也是多次征戰,算是南北都留下過征戰痕迹。
“漢軍的意圖一開始就表現得這麽明顯,恰恰是我軍應該謹慎的原因。”李菟想了想,建議道:“太子,我們可以将大軍先移至白馬,近一步觀察情勢在做定奪。”
石宣想想也是,不管是廪丘或者是鄄城,那邊在計劃中本來就是要放棄的地方。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