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代國一是胡人之國,二來他們也的确窮,搶劫對于他們來說是性格也是需要,差别就是能不能搶和搶不搶得赢。
駐守北面邊境的幽州軍南下,并州那邊似乎也被抽調,劉彥有理由相信石碣趙國必然是有應對措施,而拓跋代國從來就沒有提起石虎是否拉攏過的話題,更沒有談在南下之後怎麽預防匈奴諸部有可能的突然襲擊。
石虎哪怕是忘記改拉攏草原上的拓跋代國,朝中的人難道就沒有提醒?這是沒有可能的道理。
慕容鮮卑那邊也必然是有動作,卻也不見拓跋代國提過。拓跋代國對漢國這邊表達的善意看似是因爲拓跋秀的存在,或許還有欠債的原因,可這樣一來他們一點都不像胡人了。
也許拓跋秀才是真正了解拓跋代國的人,她一再提醒劉彥不能相信拓跋代國任何人的話肯定是有原因!
拓跋孤和許謙都不說,劉彥沒有去問,雙方像模像樣地約定着南北合作。
按照商定,冀州漢軍與石碣趙軍(含慕容格所率燕軍)大戰的時候,就是拓跋什翼健在盛樂集結兵力的時刻,拓跋代國是攻擊并州還是幽州則看慕容燕國會有什麽動作。
許謙提過什麽時候進入決戰階段,漢國這邊應該及時告知拓跋代國,當時劉彥就用詭異的目光盯着許謙看,看得許謙一臉的不自在連連道歉。
将人送走,劉彥沉思了很長的時間。他有意找拓跋秀問一下情況,轉念一想拓跋秀離開拓跋代國已經快四年,哪怕是知道什麽也該是落後的消息,問人家妹妹兄長是個什麽樣的人則太那什麽。
漳水沿線的大戰一時間打不起來,看完該看的劉彥再花三天的時間巡視了一下,期間拓跋孤和許謙告辭離去,倒是張氏涼國的使節團依然跟随劉彥的行轅繼續行動。
接下來劉彥該前往的是兖州,行期和路線自然是保密,會是個什麽選擇在之前其實也是随機。
不是按照原來的路線,是穿過河間郡再南下,途中少不得是要了解沿途的情況,親眼所見和官員彙報都不是太好。
不好是顯示在所見的荒涼,另外就是地方大族和豪強的軟抵制。
所謂的軟抵制不是以武力相抗,是他們抱着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能糊弄就絕不講實話,對于人口登記能藏的就不會顯在明處。
中原淪陷時,不知道多少聚衆而成的塢堡和城寨,胡人對于這些塢堡和城寨打與不打是看恭順程度,除非是必須打,要不能收稅就不會打,原因是能收到稅又一個一個的攻打不劃算。
漢軍前線在大戰,不會有太富餘的兵力像之前對待青州的塢堡和城寨那樣,遭遇不合作就一個接着一個摧毀過去,甚至是選一個作爲殺雞儆猴的對象都覺得棘手,就擔憂一旦動手會導緻全部皆反。
目前的階段,對于漢境之内那些不合作的大族和豪強隻能是選擇無視,哪怕是最想下殺手的紀昌都隻能是先按耐住試一試桑虞的策略,既是先溫和招攬。
還是有一些聰明人,大多是認爲漢國必将牢固統治攻下的地區,可這樣的人竟然是少數,可見長久的結寨自保下來是把人給保傻了。
兖州的戰線已經從東平郡移動到濟北郡,戰局與之冀州的情況差不多,皆是兩軍隔着河在對望。有些差别的是兖州這邊并不像漳水那邊目前隻是對峙而無交戰,原因是以西的濟陰郡、濮陽郡、東燕郡還是石碣趙國的疆域,這樣一來石碣趙軍想從境内渡過黃河有的是機會。
依然是沒有發生什麽刺殺或是被截殺的事,劉彥經由平原郡渡黃河進入祝阿郡境内,到濟北郡時徐正攜帶将校以及重要文官出營五十裏迎接。
兖州這邊的漢軍數量遠比冀州那邊多,除開這裏有石虎調集的大軍之外,主要還是因爲兖州需要與豫州進行互動。
“前六天,我軍剛剛擊退由孫伏都率領的石碣趙軍試探攻擊。”徐正說着話的時候神态輕松,他說:“僅僅是不到半個時辰的交戰,敵軍也沒有遭遇到多大的重創就退兵,看來孫伏都連續幾次敗在我軍手中是膽氣盡失了。”
“你怎麽就知道膽氣盡失。”劉彥對徐正這幅模樣是不滿意,并且沒有掩飾:“若是在這番輕佻,是想讓寡人換将?”
徐正一愣神,讪讪地說:“王上,末将這不是……不是爲了讓您安心嘛。”
“有追擊嗎?”劉彥知道徐正和呂泰就是兩個極端,一個嚴肅過頭一個有點疲态,不存在信不信任的問題,徑直問:“情況是怎麽樣?”
“有的、有的。”徐正終于是不笑了,滿臉肅穆:“追擊之下,是有遭遇敵軍的援軍,可是我軍再次斬殺敵軍兩千餘,擊潰敵軍方才收兵。”
劉彥不用多問,徐正很快就介紹詳細。
兖州濟北郡的戰線不是第一次遭遇到石碣趙軍的嘗試攻擊,尤其是石宣抵達頓丘郡作爲石碣趙軍的統帥之後,鄄城方向的石碣趙軍立刻就進入了瘋狗模式,僅僅是因爲秋季的雨季才算是消停下來,
這不,雨季剛剛過去沒有多久,孫伏都就率軍再次進行攻擊,六天前的攻擊隻是第一次,探子回報的情況是鄄城的石碣趙軍又會整軍備戰的迹象,估計很快就要再來。
“有考慮過是敵軍在行使計謀,使我們積小勝而變得驕縱嗎?”入了大軍營盤,劉彥來到徐正的将主軍帳當然是坐在主位,先是問了一句,又翻了翻擺在案幾上的文牍,後面扭頭看向挂在一側的軍事行動圖:“之前桓溫進駐東平郡在寒亭與範縣構築防線,石碣趙軍難道至今還不知道?”
“王上說得極是。”徐正點着腦袋:“末将有過詳盡的考慮,并且已經做出部署,禀奏予您的奏章剛要發出。”,說着指向案幾左側的一個盒子:“就是在那個。”
劉彥順手就抄起來拆開蜂蠟,大體看了一下,怪怪地問徐正:“将計就計,你想出來的,還是行軍長史袁喬?”
袁喬就在場呢,被點名之後先是向劉彥行了一禮,後面看向了徐正。他會有這樣的舉動是講究上下尊卑。
“看正做什麽?”徐正一愣神,很是不好意思地對劉彥笑笑,才催促袁喬:“長史想的謀略,由長史親自跟王上述說。”
袁喬這才站了出來,走到輿圖面前,指着鄄城說:“先前敵軍是屯駐在這裏,而這裏在很久之前是作爲濮陽郡的首府……”
談軍事不得不先談地形,不了解地形就根本無從談起。
濮陽郡在晉室南渡之前原本是作爲一個封國,等待石勒時期改爲郡,與之胡人治國的模樣一緻,那就是改換起治所來也顯得随意,作爲首府是一換再換,先後經過濮陽本城、廪丘,最後才是現在的鄄城。
濮陽郡相對于其它多山的郡來講地勢相對平坦,郡内僅有兩條河系,除開濮陽之外就是延津,整個郡就是一個長瓜狀的形式。
“廪丘現在是作爲敵軍的前沿城池,孫伏都接手濮陽郡的軍務後有進行過加固,将主前一次攻到廪丘城下,發現孫伏都還算賣力修固城池,若是要攻取或許需要費一番勁。”袁喬的手指停在了地圖上标示的廪丘區域,順着線往西邊移動點到了鄄城:“廪丘與鄄城一前一後,從大道連接而言符合掎角之狀,能夠前後進行呼應。”
劉彥發現袁喬講解起來很注重地形,對于敵軍的駐防情況和防禦工事也介紹得比較詳細,再來就是對道路摸得比較清楚,算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行軍長史。
“鑒于敵軍可能在驕縱我軍,亦是考慮到黃河結冰之後石宣本部會過河來到南岸,實際上臣與将主的看法一緻。”袁喬将手指點的地方移動到了濮陽,先是介紹這裏的地形,又講了曆史上在濮陽有過的大型戰争,少不得是要提到曹操打呂布那一次濮陽之戰。他講得很詳細,令劉彥聽得津津有味的同時也能更加了解該處的重要性,最後才說:“因此臣建議将主,何不将計就計拿取濮陽。”
曆史上曹操打呂布用了将近兩年的時間,來來回回的拉鋸又是使盡百般謀略,其中就有不斷詐敗以養敵驕縱之心。
“濮陽郡有地方大族與豪強派人前來?”劉彥刹那間就有些哭笑不得:“孫伏都是要原樣照搬舊有戰例啊?”
也就是劉彥才會有這種心态,那是他不清楚這年頭不管兵書還是史書可不是爛大街,能夠有一本兵書已經可以當做至寶,史書更不是誰想看就能看。
袁喬是不理解劉彥爲什麽會有那樣的表情,以爲是自己的謀略有什麽問題,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問:“王上認爲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