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冉闵給李農的爵位是郡公,也算是開出了曆史之先河。
真的就是那樣,華夏文明到了五胡亂華時期之前,縣公基本上就到了頭,郡這一級别以上是用來作爲封國,因此有郡王卻是沒有什麽郡公。
在歐羅巴那邊,公爵等于是封建,華夏文明的封建公國卻是在發生在有周一朝,至始皇帝一統天下去除封建改爲中央集權再無公國一說,有也是劉邦建國之後搞的諸侯王國。
胡人入主中原之後,許多格局不免敗壞,一郡之公開始出現,不過并不是什麽公國。
李農是覺得冉闵給的官職和爵位太低而不願意接受嗎?他實際上從一開始就認爲冉闵是在胡鬧,隻是出于先輩之間的情誼既不阻止也不支持,隐隐約約間也是發現石虎有意爲之,那麽作爲臣子就更不該去瞎摻和。
此時此刻,李農是與苻洪面對面屈膝跪坐,兩人都各自有一個案幾,上面擺着一些果脯和水果,少不得是要有人煮茶奉上。
兩人待的地方是軍營前沿,周邊站立着氐族軍與乞活軍将士,前方更是有兩軍将士前仆後繼呐喊沖鋒,與之對陣的是冉氏秦國出關而戰的軍隊。
“永曾依然是如此悍勇。”李農說的永曾當然是冉闵,他看着前方的己方将士在冉闵親率鐵騎左沖右突難以招架竟然在笑:“郡公麾下可有悍将可與之相持?”
苻洪在石碣趙國是使持節、都督六夷諸軍事、冠軍大将軍和西平郡公,除了爵位之外,什麽使持節、都督六夷諸軍事、冠軍大将軍其實都當不得真,一切隻因爲隻要是手握重兵誰都是一連串的頭銜,什麽持節或什麽都督,冠軍大将軍排隊能連出一大串。
“先讓雜胡耗着。”苻洪笑不出來,氐人栖息的關中在被冉闵肆虐,西部地區有張氏涼國不斷掃蕩,可不知道要死多少氐人。他滿臉的陰沉,說:“魏武侯麾下有悍将,不如調遣與之對陣?”
說起來,苻洪雖然是氐族領袖,可是與姚弋仲一般都是侍奉過不少的君王。他投降過匈奴劉耀的趙國,敗于石虎之後又投降石碣趙國,但投降沒有多久立刻反叛歸附了張氏涼國,結果是再次被石虎擊敗又再次投降,反反複複的來回那麽幾次才算是認命爲石虎效勞,屢屢建功才有了使持節、都督六夷諸軍事、冠軍大将軍,封爲西平郡公。
不但是苻洪自己有了一大串的頭銜,實際上他的部下有兩千多人被石虎賜給關内侯爵位,以他爲關内領侯将。
兩千多個關内侯,那也就是胡人才能幹出來的事情,畢竟胡人就沒有什麽“國家重器不可輕授”的觀念,也足以說明侯爵什麽的真的是多如狗,隻有縣公以上的爵位才能顯示出足夠的尊貴。
李農擺着手,一臉的笑意,說道:“某麾下哪有什麽悍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李農麾下不缺悍将,可在裝備上面一直都是石碣趙國各路中最爛的。
有一身悍勇的本事也要有與之相配的裝備,不是說什麽借外力,但拳頭砸人隻傷,利器命中卻死。有無甲胄護身又是關鍵,要不再武勇被捅一下就死了,又怎麽發揮實力。
苻洪下意識就看向了周邊的乞活軍,沒有統一制服就不五十步笑百步,大家其實都是一個樣,可哪怕是李農的親衛軍也真的顯得很寒酸,有一把看上去不錯的金屬兵器就算不錯,甲胄什麽的想都别想。
乞活軍不是沒有能力搞來甲胄,是石碣趙國不允許晉人身份的乞活軍在級别不達标時擁有甲胄,那麽也就是一些個别人能夠有甲胄,其餘人哪怕是有甲胄也不允許穿上。
當然了,規定是那麽回事,藏在衣服之内又是另外的回事,沒人追究不算什麽,真要有人高密卻會沒了小命。
要說石碣趙軍中晉人的境地那麽惡劣,爲什麽李農還要死心塌地爲石虎效力,那就關乎到所謂的忠義問題。而民族觀念還沒有普及的年代,個人的忠義真比什麽民族大義或國家之分來得更被重視。
一邊是冉瞻時代的情義,另一邊是石勒時代的忠義,李農内心的糾結于徘徊時時刻刻都在發生,他來潼關是君王诏命,來了之後也不是真的拼盡全力,那就是苻洪爲什麽會是這種态度的原因。
冉闵的三千親衛軍裝備上非常豪華,手中的兵器是漢國出産的騎槍、斬馬刀、強弓,身上的甲胄也是漢國出産的騎甲。
要說什麽漢國出品必屬精品有些言過其實,但要說精良程度絕對不輸當世任何一國,一千具裝重騎再輔佐以數千打下手的輕騎,有冉闵親自作爲鋒利的矛,戰場上正在上演的就是一出地地道道的屠殺。
盡管關中暴亂不止,潼關與曉關的戰事也是吃緊,可冉闵自信不會亡國還是有底蘊的。他的底蘊就在于手中的數萬精銳,尤其是有精良兵甲的三千鐵騎。
在這麽個年代裏,甲騎具裝就是處于最巅峰的兵種,相當于春秋戰國時期車兵的存在,是彰顯國力的一部分,也是一國得以存在的武力。
厮殺過後的戰場,冉闵騎跨朱龍馬手持長戟,一雙重瞳掃視戰場。
出戰的冉氏秦國具裝重騎兵慢慢彙聚到了冉闵身後,一千具裝重騎兵實際上隻有傷而沒有亡,不少具裝重騎兵的騎士和坐騎身上插了不少箭矢,可實際上隻是傷了點皮肉并不嚴重。
潼關之外的戰場空間并不大,那是作爲一個關隘所決定了的事情,畢竟關隘之首要就是因地而置,可不是什麽地方都能建關隘。
具裝重騎兵彙集到了冉闵的身後,随戰的輕騎卻是在忙着幹掉隻傷沒死的敵軍和尋找己方傷兵,他們還會收集兵器以及甲胄,連帶活的或是死的戰馬也會被收集回去。
石碣趙軍可不會安安生生地讓冉氏秦軍幹活。
在苻洪的命令下又有雜胡吆喝着出了營盤,看數量該是有三萬左右,他們一出營就是各種聲音“嗡嗡嗡”連成一片。
胡人不缺騎兵,可胡人并不一定就是騎兵,處于最前面的是接近六七千的輕騎,餘下則是徒步跑在最後面。
按照苻洪的想法,他最想消耗的并不是雜胡,該是李農麾下的乞活軍。
李農當然清楚苻洪的心态,往陰暗的方向想沒有比同室操戈更讓苻洪愉快,但李農并不是苻洪的家奴更不是部将,石虎更是沒有指定誰主誰副。
率領雜胡進攻的不是别人,是與漢軍有過較量的翟斌,他戰敗回去之後神奇地沒有被有殘暴名聲的石虎幹掉,是撸了官職之後發配到苻洪麾下。
無論怎麽講翟斌都是一族在中原的王,苻洪自然不能拿翟斌當小兵兵使用,可苻洪也不會讓顯得極度無能且自私的翟斌去率領氐族軍,派去統率雜胡就顯得合适了。
翟斌還是秉持一貫的理念,丁零人當然不能拿去消耗,要死也是非丁零人去死,結果就是他帶着兩千多的丁零人美名其曰壓陣,剩下的愛咋咋地。
“首領,這樣不太好吧,做得太明顯了。”
“管那麽多,俺無能的名聲已經坐實,那就顯得更無能一些。”
“……”
這可是一個連羯族都敢随意派上去送死的家夥,以憨厚和無能來當成自己的面具,伴随其中的還有貪财和好色的舉止。
翟斌穿着華麗麗的套裝,騎跨着血統優良的烏孫馬,一臉的滿不在乎:“俺就是愚蠢,俺就這麽任性。”
周邊的丁零人就是“嘿嘿嘿”笑出聲來,名聲是個什麽玩意,财寶美女才是真的,隻要能夠撈足夠了,他們就該拍拍屁股跑回漠北。
冉闵毫無疑問又是親率大軍打了痛痛快快的一場勝仗,再接下來還是繼續獲勝,連續六次之後軍心士氣達到了巅峰,連帶他本人都是呼聲長嘯,大有一種天下英雄舍我其誰的氣勢。
“王上,瞧着奇怪啊!”蔣幹潑冷水:“敵軍來戰的皆是雜胡,未見氐羌之兵,更無乞活軍。”
冉闵原本還蠻痛快,一盆冷水之後臉色立刻就變了,低聲訓斥:“你們還當如何,說不稱帝寡人聽你們的,怎麽連大勝都視而不見!”
蔣幹深怕冉闵下一句就是“待寡人率軍馬踏聯營”,不顧被訓斥,又說:“連續大勝,正是返回關内大設飲宴之時,還請王上率軍回關。”
冉闵心裏的怨氣随着痛快的厮殺已經得到釋放,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想了想應允道:“是該擺宴酬謝将士,隻是佳肴可有,水酒萬萬不可。”
蔣幹其實也就是說說罷了,大戰當前喝酒是有常識的人都不會幹的事情,佳肴也就隻有戰場收集的馬肉,頂多再殺一些羊,至于牛可要留下來好與漢國那邊貿易往來。
“漢國兵甲确實好用!”冉闵是回關之後點算了一下甲騎具裝的傷亡,發現隻陣亡六十餘,又親自查看一些看着比較慘的具裝重騎兵,發現甲胄防護力強勁,滿口子說:“應當多多購買!”
說到這個蔣幹又不免苦着臉色,他們是在張氏涼國的幫忙下才能借道李氏成漢,過路費誇張得很是吓人。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