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劉彥要搞的是複國,可思來想去不能那麽幹。他不需要牽強附會給自己找祖宗,想要繼承前漢的也是一種意志和理想,并非是出自血緣關系。
那些衆臣對于劉彥不追尋前漢皇族是一種苦惱到無邊的郁悶,他們不會知道劉彥祖上代代都是農民,到了爺爺那一輩在改革開放時才經營小本生意,到了父親的時候開了電器店,壓根就不是出自什麽權貴之家。
劉彥是有列出族譜了,從爺爺一代開始算起,按照慣例也是要追封谥号。這一慣例讓他想起了遠隔一千五百多年之後的親人,内心裏的思念有如泉湧一般地出現。
漢國的開國大典不能成爲熱鬧,隻能說是肅穆。
按照流程,開國要焚表于天,等于是将自己建國的理念告知老天爺,請老天爺務必護佑。表中寫什麽可念可不念,劉彥選擇将内容念出來,大意是盼漢家苗裔恢複強盛,不再作爲次等民族,當胡人的奴隸和兩腳羊,再有就是表示将與攜手同心的人共天下。
舉行儀式是在一個夯土而起的高台,它高度約有十八丈左右,形狀類似一個金字塔,隻是頂端不是尖的,留有站立的平台。
焚表儀式結束,圍在高台周邊的數千人立刻歡呼出聲,能夠處于高台位置内環的就是那些爵位高和官職高的群體,不會缺少一些有特殊貢獻之人。當然還有各國的使節。
高台更加外面的區域。
第一層是身着戎裝但身體殘疾的退伍将士,他們完全有資格享受如此待遇。
第二層是成建制的部隊,一般是打過出彩戰事的部隊,建國時也将迎來屬于部隊的正式番号。
第三層是民衆,他們距離高台其實已經有些遠。
劉彥已經開始當衆更衣,身上的甲胄被脫下,露出一貼身黑色的常服,随後被伺候着換上了黑色爲主體的冕服,等待冕冠被戴上,手中握着一柄劍,人開始邁步往前走,來到高台正前方邊緣,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響徹。
太多的名詞被喊出,節奏也不統一的情況下,聲音就是“嗡嗡嗡”的一片。
後面喊的名詞和節奏在軍隊的帶動下開始變得統一,他們在喊的不是什麽萬歲,也不是什麽軍号,“大漢”兩個字被重複咆哮。
劉彥在聆聽,大漢從東漢政權崩潰就已經消失在曆史長河,是尚武和驕傲都被埋進黃土,掘墓人還都是漢家苗裔自己。
華夏文明一直在創造輝煌的朝代,可屢屢都是自掘墳墓埋葬掉輝煌,等待輝煌不再就又開始懷念,然後才又一些人重新建立起輝煌,周而複始地上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有人問劉彥,建立的漢國該是屬于五德的哪一種,又說西漢之初先是“水德”,到了漢孝武皇帝又改爲“土德”,直到王莽建立新朝,方才采用劉向劉歆父子德說法,認爲漢朝屬于火德。漢光武帝光複漢室之後,正式承認了這種說法,從此确立漢朝正朔爲火德,東漢及以後的史書如漢書、三國志等皆采用了這種說法。
劉彥的答案是,五德循環就是一個狗屁玩意,敢言五德者,斬之!
五德循環出自鄒衍此人,常常以這個學說來爲曆史變遷、皇朝興衰作解釋。但五德循環真的就是一套狗屁不通的玩意,什麽五行相生和五行相克,科學已經證明其錯誤性,被用來解釋皇朝更替就更是無稽之談。
華夏文明屢次的朝代更替不過是矛盾爆發的産物,可因爲有鄒衍的五德之說,造反變成了奉上天旨意,也即是造反有理。
野心家們就是利用“五德循環”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說詞,來掩蓋或是美化自己的野心,劉彥哪怕不爲自己的王朝延續,也該終止那些狗屁不通的玩意。
下方就有人在讨論劉彥建立的漢國該是五德的哪一種,以孫綽和王羲之讨論得最爲熱烈,他倆的一緻觀點就是劉彥建立的漢國屬于木德,會有這樣的結論是金克木,認爲隻有這樣東晉才能将新成立的漢國克得死死的。
歡呼聲結束,劉彥手拿竹簡,下方的一些人也是在進行各自的準備。
建國之後必然是冊封和犒賞,劉彥的衆多部下早就等待着這麽一天。
奮鬥有所得,才會有奮鬥的動力,将腦袋擰在褲腰帶上幹起事的人,他們大多數追求也是做個從龍之功和開國功臣。
會用竹簡是複古,要不東漢早就有了造紙技術,經過數百年的改進紙張已經日益完善。
劉彥的聲音十分宏大,他點到誰的名字,那人就會出列并且邁步踏着階梯向上。
被點名的人來到由上往下的第二個平台保持揖禮的姿勢,等待官職、爵位和封賞被念完,他向君王行禮緻謝,随後轉身面對慣例者再次行禮。
紀昌和桑虞沒有出現意外地成了左右丞相,他倆日後就是領導漢國民政班子的正副手。
蔡優爲治粟内史,呂議爲典客,田朔爲太仆,桓溫爲廷尉……,觀禮的衆人詫異地發現不但三公位置有缺,連帶九卿也是不全。
“元子成了漢國的九卿了啊!”孫綽滿滿都是感慨:“早些年前,元子不斷呼籲征讨西南,可惜的是響應和支持者寥寥。”
王羲之悶悶地說:“竟然是三公九卿制,那不是在走曆史倒車嗎?”,他要說的是,綱理倫常何在,生而貴之竟然沒有用律法定下來!
哎喲喂,這位大書法家不得不是這樣的态度,在九品中正制的東晉,隻要出身好不懂政務和軍事也能安然地當個高官,那是因爲投了好胎,不會政務和軍事當高官完全沒有問題,甚至是專研詩詞和書法也會被贊美。
在東晉那邊,高官當着,安然顯爵,之後嗑嗑藥、念念詩、嘗嘗詞、寫寫字,治國是什麽,俺有高貴血統,有一手好書法,那就足夠了。
在漢國這邊,王羲之近一個月的遊曆下來,他發現漢國就是文化貧瘠的地方,任何一個地方都是軍事再軍事,地方官也是一個個被政務壓成了狗,不說大宴小宴次數稀少,夜夜笙歌更是沒影的事。他不禁要感慨,還是在東晉當官舒服。
一個又一個被唱名的人上去,每一人都會得到屬于自己的歡呼聲,可是當有女子被唱名上去,各國使節團就不免要出現嘩然之聲。
“沒搞錯吧!”謝艾有些目瞪口呆:“女官,竟然有女官,不是宮城女官,是都城令?!”
上台的人是阿香,也就是李匡的妻子,她被犒賞了一個第三級的簪袅爵位,官職是臨淄令。她的娘家姓是卓,嫁人之後該稱李氏婦,念全了是李—卓香。
其實不但是各國觀禮使節詫異,連帶漢國不少官員也是忍不住蹙眉。
真實情況是,阿香當臨淄令是被很多人一再反對,劉彥首次來了個乾坤獨斷給強制任命。
阿香此時此刻看上去興奮得滿臉通紅,她事先已經被告知會是什麽任命,可依然興奮得無法自己。
女子當官也不是劉彥首創,追述的話人類可是從母系社會過來的,殷商時期還有一個非常出名的女軍事家和政治家叫婦好,到了春秋戰國也是有女子當官的不少例子,哪怕是到了始皇帝期間也是有。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又是什麽原因,女子不當官才成爲被認可的慣例,劉彥可沒有拿慣例當回事的心理,阿香是個知識分子也有相應的才能,更是功勳足夠,那麽爲什麽就不能當都城令。
“都城令官職不低,似乎比俾将還高?”李壇壓低聲音調侃李匡,說道:“幸好你在爵位上勝過自己的細君。”
李匡目不斜視地看着高台,對包括李壇在内的袍澤調侃聽而不聞。
已經是右丞相的桑虞看着很正經,可說的話就令無數人郁悶,他說:“我家細君也是有才識的人,治理一郡完全沒有問題,看來是該琢磨琢磨。”
細君不是名字,早些時候諸侯之妻統稱爲細君,後面爲妻的通稱。還有另外的說法是細君指妾,另一說細君爲古代女子稱謂。每個時代都有屬于自己的名詞,同樣的詞在不同的時候有不同的理解,比如兩宋的“男女”就是“我”的自稱,意思其實就“都爲人類”。
紀昌臉頰抽動了幾下,“咳咳”兩聲,瞬間呱噪的人就安靜了下來。
劉彥的封賞還在繼續,不但是活着的人,崛起微末而在奮戰道路上逝去的那些人也得到了追封,像是李壇的父親李明之和骞建同的父親西骞柏遼,他倆被劉彥派去慕容燕國的龍城而被殺,爲李壇和骞建同在劉彥那裏得到足夠多的關注度,可該有的哀榮還是要有。
建國本來就是在分蛋糕,有什麽樣的分配在大多數時候劉彥其實說了不算,比如要解散公家飯上面,公社制度取消之後必然是要給民衆分田,劉彥是反對,但超過八成的官員認爲借開國的名義賞賜已經是最好的結果,開國也隻有一次,下不爲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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