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嘗試過大批騎兵高速沖刺,從進入漢軍弓弩射程,三百步是對方強弩覆蓋,到了二百六十步是被車弩、床弩覆蓋,進入一百八十步是被抛石車覆蓋。”呼延盛臉色異常難看:“進入到一百二十步要被強弓覆蓋。”
簡直就是蒼天、大地,乃至于是滿天神佛都要呼喚一遍,沒人樂意面對這種敵軍,那是一種連對方的毛都沒有摸到一根卻要先葬送不知道多少人的局面。
此時此刻的羌族就有騎兵在沖鋒,他們分得很散,占地的面積很廣,進入到距離漢軍強弩射擊距離的時候,漢軍那邊并沒有發出哪怕是一箭。
“散布沖擊漢軍已經不再射箭,但我們并不覺得是因爲對方缺乏箭矢。”呼延盛等待了一小會,騎兵沖鋒起來極快,很快就會沖到二百步之内。他擡起手指向了漢軍的營寨,說:“很快對方就會放箭。”
幾乎是話音剛落,漢軍的營寨内被射出了一波又一波的箭矢,看規模并不大,可顯得極有針對性。
箭矢是發着呼嘯的聲音在半空中飛了一段距離,落下時射中目标就會帶起一聲人的慘叫或是戰馬的嘶鳴,射到地面則是會發出一聲悶響。
呼延盛臉色極爲難看地說:“漢軍的箭镞皆爲破甲的三棱款式,中箭必然造成穿透,哪怕是戰馬中箭也會沒入箭翎部位。”
看看戰場上中箭的騎兵,不管是被射中哪裏都是直接刺穿,說明騎兵向前沖刺和箭矢的動能真的很大,就如呼延盛所說箭镞是關鍵。
箭枝直接穿透有好處也有壞處,箭镞留在人體不好取出,可箭镞穿透人體也就意味着傷口增加。在缺乏醫療手段的古時候,中箭是一件麻煩事,要是人體軀幹中箭想活下來真心不是那麽容易,哪怕是在醫療手段豐富的現代都依然如此。
僅僅是六天罷了,羌族大軍卻是折損了近一萬四千人,隻有極爲少數的數百人是死于近戰兵器,其餘全是死于漢軍弓弩之下。他們取得了什麽戰果沒有?有的,就是沖壞了漢軍設立的一道籬笆牆,可能還殺死或殺傷數十名漢軍士兵。
面對隻能是依靠重大死傷才能突破的箭陣,姚弋仲這些天近乎快吃喝不下,人也是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在變得消瘦。
新一批被投入進去試驗的一千多騎兵,他們沖到了距離百步時撤了,跑回去的數量隻有三百不到,看得見的功勞是消耗漢軍約有三四千的箭矢。
不得不說的是,六天之中漢軍射出的箭矢數量并不算少,怎麽都有個二十五萬以上。如此的消耗其實并不算大,看取得的戰果是約十七發左右有一個戰果,已經算是很有效率了。
當然了,漢軍其實是有對就近的箭矢進行回收,實際損耗掉的箭矢該是十五萬,期間還因爲對箭矢的回收勾引羌族來攻,又取得了一些戰果。
姚弋仲現在的選擇不多,他已經讓軍隊的工匠在大肆建造木盾和刀盾車,再來就是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付出必要的傷亡。
沒有錯的,面對漢軍犀利到不像話的弓弩之利,盾牌什麽的是必需品,也要有付出慘重代價才能近身搏殺的心理準備。
“漢軍的援軍會在兩天後抵達,在那之前我們會不計較傷亡發動強攻!”姚弋仲不止一次指揮作戰,面對傷亡早就當成純粹的數字,他又說:“介時讓雜胡與晉人排在最前面,我們的族兵在後。”
姚弋仲是帶着羌族的衆多頭目和石碣趙國的一衆将領來到距離漢軍營寨三裏開外,他們需要做最後的巡視,亦是在給部隊進行鼓勁。
另外不得不說的是,姚弋仲這樣也是在引誘漢軍出營來攻,爲此不惜擺出大陣仗,更是盡量讓大纛處在顯眼的位置。
劉彥目前可用的兵力也就三萬,姚弋仲若是成功吸引漢軍出營來攻,不管是多少,隻要可以抵消漢軍的弓弩之利,來一場近身之戰,每消滅一個漢軍都算是姚弋仲的成功。
這個時候漢軍這邊是在幹什麽?對于要不要派出部隊襲擊是一方面,有人提出之後很快被其餘的話題淹沒,最重要的議題是在讨論該不該讓泒子河的艦隊進入黃河。
泒子河就是一條連接黃河的水道,此前劉彥可是在那裏部署了大批量的船塢,已經有一支規模在三百的艦隊成型,他們是被用來準備切斷羌族大軍的後路,就是封鎖戰場區域的黃河水道。
三百的船艦算不算多?要是看戰局的河段應該是夠用,但看待問題不是那麽算,應該将可能牽扯到的河段全部算進去,那樣一來三百艘船艦就真的不太夠。
“石碣水軍有近千,他們或許沒有豐富的水戰經驗,但依然不可小觑。”桑虞是反對現在就出動艦隊,他又接着說:“我們目前的陸上兵力也不足,若是姚弋仲想要撤退根本就攔不住。”
石碣水軍是什麽狀況?近千說的不是人,是舟船。舟的數量肯定是占了其中的一大部分,船的數量起碼也有四百,那可真的就是一支龐大的船隊了,爲其服務的人員數量恐怕不會低于二十萬。
與之晉軍的水軍相似,石碣水軍的船隻基本上也是樓船體系,差别就是石碣水軍不像東晉水軍有那麽多三層樓船。
“第一批援軍在明天夜間會抵達,第二批是兩天後。”紀昌給出了正經的答案,沉悶聲道:“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将姚弋仲穩在這裏至少三天。”
還有一件事情,漂浮在黃河水道上面的木頭等雜物可不是羌族大軍渡河就不見了,它們還堵着相當長的一段水道。漢軍的船艦不是從東邊的大海而來,可那些被堵住的河道依然需要解決,這樣一來才能形成兩面夾擊的趨勢。
桑虞常識性地問:“放火?”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都是異口同聲說:“不可!”
上一次在泰山郡放火,大火席卷了大半個泰山郡不說,連帶周邊的郡縣也遭了秧,目前一大片區域看去還滿滿都是創傷,還在爲大火過後留下的灰燼頭疼不已,倒是來年那些遭遇大火的土地會無比肥沃就是了。
在河道上放火很可笑?想一想,赤壁之戰是怎麽打的。
劉彥也不贊同,對于他來講黃河上面的木頭是資源,還是敵軍弄來的資源,收集起來會比自己人動手砍伐更有成就感。
“君上?”紀昌在意的問題很實際:“我們的艦隊在三日後會是什麽規模?”
“大約……”劉彥思考了一下,說道:“五百左右。”
那可是大型的戰艦,基本以發射弩箭的戰船居多,用來應付石碣趙軍綽綽有餘,哪怕是不足還能繼續補。
光有系統的戰艦其實是不夠的,那就又牽扯到了堵塞黃河出海口附近的木頭等雜物,最後商定的結果是派出人手嘗試進行捕撈,能清一點算是一點,實在不行還真的隻能是燒。
翌日,劉彥是在睡夢中被人喚醒。他問是什麽情況,來人隻說紀昌發現了明顯的異常。
羌族大軍的營寨天還沒有亮就是陣陣的号角之聲,連帶一大片營寨也是燈火通明,看去絕對是有什麽大動作。
紀昌一看劉彥過來,急聲道:“今日該是姚弋仲發動總攻的時間。”
劉彥沒有說話,他帶頭往營區最高的瞭望台而去。
上了瞭望台,再用望遠鏡觀察羌族營寨,可以看到羌族營寨的前端出現了許多的戰争器械,有大批量的刀盾車,亦是有看去像是巢車實際上卻要無比龐大的體積。
“姚弋仲手下有不少晉人吧?”
“是的,君上。”
其實不但是姚弋仲,中原的任何職高位重之人,他們誰身邊沒有一大幫歸附的晉人?
大軍出動随行工匠是必然的事情,像是一些作戰器械就是由随行的工匠臨時打造。姚弋仲之前是将工匠部隊放在了核心區域,漢軍那邊有猜測羌族軍會打造器械,就沒有想到會打造那麽多。
隻要稍微注意一下就會發現一點,那就是姚弋仲命人打造的器械有着極強的針對性,幾乎全部都是奔着防禦箭矢而去,可見漢軍這邊的弓弩之利讓姚弋仲多麽重視。
實際上姚弋仲的重視真的無可厚非,他是不知道曾經的匈奴人在前漢的弓弩之下吃多大的虧,但是看這幾天的交戰就該清楚一點,羌族軍想要少死人就該多準備盾牌,必要的擋箭器械能夠有多少就該造多少。
發現羌族軍準備了數之不清的防箭器械,上了瞭望塔的劉彥等人下意識面面相觑。
“那麽……也就是說附近的森林又再一次遭殃了?”
“……”
衆人對劉彥注意的方向有些錯愕,現在好像不是關心環境的時間,該是要苦惱弓弩之利被抵消,漢軍要怎麽擋住羌族軍的強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