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的國民,韌性乃至于是意志力,本來就是決定國家會不會強盛,遇敵敢于亮劍則是最基本的心理素質。
像是一個小國寡民在戰争中要是覺得艱難,哪怕是稍微拼一下也許能赢他們也會下意識地選擇退縮,尤其是在與大國進行戰争時刻沒打就會先自己心虛。
一個人内心裏的底氣其實很多時候能夠決定命運,換到國家的軍隊上面的話,背後會有多少支持,或是自己被幹掉之後有沒有人給報仇,那麽在戰場上就會發揮出多麽堅強的意志力。
簡單而言,一支屢戰屢勝的軍隊,他們會在不斷獲勝的過程中産生屬于不敗的信念,作戰起來底氣十足的同時又會無比的剽悍和迅猛,哪怕是身處劣勢也依然堅信勝利将屬于自己一方,不會出現心裏沒底氣手腳發軟的情況,導緻明明有十分力氣卻隻能使上六七分。
目前的中原霸主羯族人,他們就是擁有足夠的底氣,遭遇強敵時不會像是那些雜胡沒打就先心虛,而是明知道兵甲器械不如人依然敢拼。隻要沒有太明顯的劣勢,羯族兵就敢于悶頭悶腦的打,隻因爲他們相信自己會是勝利的一方。
要是漢軍的普通部隊來面對羯族軍隊,雙方一開始會鼓着勁互相大殺特殺,但是戰場傷亡開始劇增之後就會産生遲疑,尤其是普通漢軍數量低于羯族兵的時候可能會産生動搖。
問題是,被派出來作戰的不是普通的漢軍,是劉彥直接指揮的禁衛軍。
遠在奉高的劉彥,他此時尋找了一個高處的閣樓,原先還會喝喝茶與人閑聊幾句,到了後面則是讓周邊的人退下,專注玩起了遠程控制。
富城西邊的戰場,雙方投入的皆爲騎兵,戰事從一開始就是處于運動的狀态,馬蹄聲與人的呐喊可以傳出很遠。
戰場分爲兩個局部,七百的漢軍騎兵與富城裏奔出的三千左右石碣趙軍,另一邊是兩千三百的漢軍騎兵先期對上了劉渾率領的四千石碣趙軍。
富城邊上的戰鬥是實打實的碰撞,兩個交錯互相鑿穿之後,七百漢軍騎兵損失該有一百左右,取得的戰果則是讓富城出來的守軍數量直接銳減到兩千三百。他們正在調整各自的馬頭,很快就将會發生第三次碰撞。
劉渾所率的石碣趙軍比較郁悶,他們是追着漢軍騎兵的尾巴,追着追着已經被漢軍的三百弓騎兵射了一路,持續産生的傷亡該是有四百左右,可石碣趙軍依然還沒有摸到追擊的漢軍一根毛。
處于外圍準備攔截漢軍退路的麻秋看得很清楚,漢軍弓騎兵的奔射根本就沒有停頓,那意味着如果是追在後面就會一直被射,除非是能夠逮住!
漢軍隻是一人一馬,可他們的馬到底是什麽品種啊?麻秋表示看不清也不懂:戰馬骨骼粗大,看着有西域血統,但西域骨骼大的馬種不該是沖擊力有餘,但耐力上很差勁嗎?
就是呗,系統騎兵的戰馬根本就讓人弄不清楚是什麽馬種,反正不是已知的各種戰馬就對了。
騎兵一人一馬其實顯得無比寒酸,劣勢上也會比較明顯。正常情況下,一名騎兵該擁有兩匹馬才算合理,就像是麻秋帶來六千羯族騎兵就至少是一人兩馬,富裕一些羯族騎兵還擁有四匹馬。
其實……處于福城外厮殺的漢軍騎兵也是一人兩馬,但他們的備用馬隻是馱物用,暫時被留在了輔兵那邊。
麻秋算是發現了,追殺翟斌而來的漢軍騎兵看着沒有突圍離去的迹象,那麽他就該思考要不要抵近戰場,壓縮漢軍騎兵的活動空間,要不劉渾所率的那批石碣趙軍一直被射就是沒有反擊,持續下去對軍心士氣會是嚴重打擊。
就在麻秋還在權衡時,與富城守軍交戰的漢軍騎兵再次産生碰撞,那是一種雙方騎兵高速對沖,騎兵互相交錯而過,或是騎兵沒有控制好戰馬直接撞上,看着就顯得無比激烈的厮殺場景。
近戰騎兵的厮殺就那麽回事,對沖着向對方揮出武器,每一次交錯就是在那麽短暫的瞬間能夠造成傷害。這個時候武器的優劣就會顯得無比重要,兵器鋒利的話就是一個刹那直接讓對方挺屍,兵器差勁可能隻是造成傷勢或是在對方的皮甲上留下一個缺口。
對于富城而出的石碣趙軍而言,與漢軍騎兵對沖碰撞傷亡大是大一些,比較讨厭的是那兩百左右遊弋于外的漢軍弓騎兵。他們不但在承受近戰騎兵的互相碰撞,側翼還在被漢軍弓騎兵沒完沒了的射,會打成一比七的戰損,死在箭矢之下的人真不算少。
“那幫蠢貨也沒有高明多少。”翟斌純粹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兵力占據優勢,就不會分出一部分去追殺弓射騎兵?”
富城的城守是身處戰場,翟斌是在戰場之外,視野所及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再來的話,富城的城守表示已經看到劉渾一路追一路被射,才會選擇想要先幹掉近身而戰的漢軍騎兵,隻要将不足四百的漢軍近戰騎兵幹掉,那就是勝利。
處于攔截線的麻秋,他最終還是選擇率軍抵近壓縮漢軍騎兵的活動空間。
在不知道什麽時候,麻秋原先待的那片森林中出現了一些人影,那是桓溫帶着少量的軍官在觀察戰場。
往森林裏面看進去,到處都是牽馬站立不動的士兵,瞧着數量怎麽也有三千以上。
這一片森林分布很廣,盡管某些位置是出現間隔空地,但總體面積絕對是涵蓋十裏方圓左右,桓溫這支隊伍是從蛇丘方向而來,得到的命令是接應三千禁衛軍,沒有想到的是來得快了一些。
謝安的身影很快出現在桓溫身側。他是作爲桓溫這一支騎兵的随軍長史,到了森林邊緣就全神貫注地觀察起了戰場。
“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數量的騎兵對陣。”桓溫看上去有些興奮,扭頭看了一眼謝安,問道:“長史,我們得到的命令是接應,但沒有限制條件允許不能加入作戰吧?”
謝安知道桓溫在想什麽,無非就是能夠立功的時候可别放過,他們這群派系屬于長江以南的群體來漢部的時間晚了一些,再不盡力抓住機會想追趕其餘人,成爲漢部的核心就會顯得艱難。
謝安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再權衡了一番,說道:“有把握再加入作戰。”
立功是一回事,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又是另外一回事,介時功勞沒有半點,那會非常難看。
“不愧是禁衛軍啊!”桓溫眼神有些垂涎,先是啧啧有聲幾次,随後說道:“數量處于劣勢,看着卻是不慌不忙。”
謝安認同地點頭,卻是無法評價更多,誰讓他對騎戰真不是那麽拿手。
再次完成鑿穿的那支漢軍騎兵,數量降低到不足三百,他們鑿穿之後是直接與側翼的弓騎兵進行會合,随後再馳騁中完成轉向,被後面的富城守軍騎兵追逐着想要前去與另外的友軍會合。
交戰遺留的場地,遍處是人與馬的屍體。這些屍體看去很不好,不管之前是受到什麽傷害掉落馬背的人,數千匹馬的馬蹄來回踩踏之下,人的屍體變成了破抹布,連帶一些倒斃的戰馬也是肚穿腸子和内髒流了一地。除開人和馬的屍身,地面之上亦是兵器和箭矢遺留滿地,剛剛發出綠芽的草沒有來得及生長就根須被踩踏得翻了起來,春天随風飄蕩是沒有它們什麽事了。
麻秋目前的狀況是選擇全軍壓上,他看到另外一支漢軍騎兵選擇與大隊會合是一種振奮的心态:這樣的話,就是第一場較量我軍獲勝!
如果不算戰損比隻看誰最先脫離戰鬥,的确是石碣趙軍獲勝,就是他們獲勝的代價高昂了一些,出戰的羯族騎兵沒了四百,被排在側翼擋箭的雜胡損掉了六百左右。
“該是一比五左右的交換。”翟斌發覺自己的身軀有些抖,十分慶幸地說:“幸好剛才沒參戰,要不被安排在側翼的絕對有我們一份。”
觀戰的丁零人大多也是渾身發抖,他們在漠北參與戰争可不是這樣,沒有個十天半個月的互相糾纏,再來就是以互相騎射消耗時間,到了騎兵互相沖撞厮殺就是到了決戰關頭,哪會是一開始就這般場景。
翟斌深呼吸一口氣,極力控制着讓自己的身軀不再發抖,良久之後才吼:“到了我們上場的時候了!”,他覺得這一場自己陣營這邊能赢,上場表現存在感可以将之前丢棄掉的東西拿回來。
完成會合的漢軍騎兵,他們是留下弓騎兵,近戰騎兵對着石碣趙軍大纛所在的位置沖。
麻秋發現漢軍騎兵沖向自己的時候在大吼“展現我族勇猛的時刻到了!”,舞着長槍前指:“殺!”
其實吧,滿是馬蹄聲的戰場之上,一個人哪怕是再怎麽大吼,聲音傳達的位置也是有限,可以将麻秋的吼叫視爲是在自己壯膽。
麻秋也不得不自行壯膽,剛剛重新被任用的他有着太多的顧慮,完成石虎的旨意是首要大事,再來就是帶出來的軍隊可不能折損太多,那與石碣要鞏固國本有沖突。
說是“殺”,但麻秋并沒有驅馬向前,身爲軍主如非必要根本不會親自參與搏殺,那是一件極度本末倒置的事情,指揮官就該有指揮官的模樣,老老實實指揮部隊才是正經。
兩軍在富城戰場首次大規模的碰撞就此發生,那是兩千兩百左右的漢軍突騎兵與四千左右的羯族騎兵面對面進行沖撞,幸虧是富城西面開闊地足夠,才能容納下近萬的騎兵左沖右突。
另外一邊,五百的漢軍弓騎兵則是進行一個小迂回,前去阻擊富城而出的那股騎兵。他們這種間隔着的騎射會令人無比惱火,尤其是想追追不上的情況下。
“決戰了?”謝安嚴肅地看着桓溫,說道:“校尉,若是有意參戰,正當此時。”
桓溫才不知道他們待的這片森林原本是被麻秋作爲伏擊使用,石碣趙軍是有探查周邊的情況,畢竟有一種叫做燈下黑的術語,偏偏是這片森林被石碣趙軍下意識地遺忘。但他可以确認一點,那就是石碣趙軍該是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要不石碣趙軍怎麽也該留下預備隊,不是一擁而上。
“等等,再等等!”桓溫可不是對騎戰熟悉,他接受指揮騎兵的時候有多次惡補,對于局勢的觀察則是長久培養而成。他說:“還沒有到我們出場的時候。”
戰場之上,猛烈的碰撞已經發生。雙方騎兵面對面撞上之後,頻繁的慘叫聲和馬嘶聲幾乎要掩蓋馬蹄的轟鳴,紅色黑甲的騎兵與五顔六色的騎兵從兩面對撞,肉眼可見紅色的浪潮碾着五顔六色的那一方,雙方交錯而過時是紅色浪潮大規模突進,五顔六色的那一方則是零零散散有騎兵錯過。
騎兵要是開始正面對沖,那與決戰真的就是沒有什麽區别,麻秋看到己方騎兵與漢軍騎兵在這種碰撞下吃虧不由蹙眉:不像甲騎具裝,卻沒想到這種規模的碰撞輕騎會吃這麽大的虧。
石碣說到底還是中原霸主,雙方互沖之後,正中央是忍受慘重損失不斷突進,左右兩翼卻像是雙臂一般地做出“懷抱”的機動,要是從高空俯視一個三叉戟就将形成。
“有些不妙啊!”桓溫的角度能夠看得很仔細,他說:“要是讓敵軍形成包圍,看的就是正面能不能鑿穿,不能就要被堵死。”
謝安急聲道:“我們身負接應的軍務。”
“再等等。”桓溫近乎是咬着牙:“禁衛軍以堅韌和悍不畏死而著稱,他們可以再堅持一下。”
戰場之上的石碣趙軍還有一支預備隊,桓溫也看到了那杆誘人的大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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