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近三千多漢部士卒面前的那一幕,是地面先陷下去,塢堡的一角被懸空,然後是塢堡整個都在發顫,奇怪的聲響中灰塵在抖,轟然的作響過後,塵埃彌漫得完全遮住了視野。
對于塢堡内的人來講,他們是先聽到了奇怪的響動,腳下抖個不停。大多數人是在巨響出現的時候,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扯向了地面,狠狠地摔在地上。有些人還能幸運地再爬起來,一些在塌陷區域的人則是在第二次震動之中混着泥土和木頭直接被埋了進去。
垮掉的區域其實不大,但卻是帶着塢堡的一部分一塊塌掉。
“這招不錯!”
申鍾在贊歎,他能看出漢部其實沒有多少攻城經驗,但十來天幾乎是親眼看着劉彥變着花樣在攻堅。他認爲自己看透了劉彥,劉彥十分抗拒會産生大量傷亡的室内攻堅,使用了很多聽說、用過和沒見識過的方法,随着那一聲轟然巨響,該是成功了?
說笑了,也是有摸金校尉的存在,要不雖說是挖洞和坑道,但其實裏面需要很專業的技術活,更需要一群死了都不心疼的勞力。
另外必須說明的是,沒有摸金校尉就要有其它懂得挖地道的專業人才,不然想要靠挖洞?挖不挖得進去是一回事,挖歪了更是一回事,甚至挖進去也會像是漢部那樣,被塢堡守軍變着花樣玩弄。也正是因爲這樣,戰史上挖地道才鮮有成功的戰例。
塵埃在緩緩散去,從外圍看去,偌大一棟塢堡歪了一邊,塌陷的那一區域可以看到斷裂掉的部分,底層當然是被泥土和各種雜物掩埋着,往上是分隔的房間,房間的數量略多,也能看到牆壁之中有隔層。
“塢堡本身有地窖,會造成第二次塌方嗎?”劉彥問話的對象是一個看去臉色蒼白,看着消瘦和畏畏縮縮的中年人。
中年是二十來個摸金校尉的臨時組長,他懦懦地說:“回主人的話,想來……是不會的。”
劉彥必須要問清楚,要不派部隊進攻,結果塢堡再次塌方,那該葬送多少精銳?精銳以這樣的方式損失掉,不但顯得荒唐,還是非常愚蠢。
摸金校尉很努力地在解釋,可是有些事情腦子裏透亮,就是沒辦法用語言說清楚。他說道激動處,就隻剩下那一句:“小人用性命擔保,不會再塌。”
劉彥要的就是這樣的保證,因爲不會有人拿自己的小命不當回事。
部族武裝不适合這樣的戰場,長矛兵的兵器在這種室内戰也不合适,劉彥下令的是讓四個家族組成的刀盾兵進攻。
負責第一波帶隊進攻的李壇,他在向士卒高聲喊:“君上有令:斬殺一人賞一斤食鹽或二十斤麥子,戰死撫恤加以百倍,殘廢由部族照顧,負傷酌情恩裳!”
選爲第一波進攻梯次的各家族士兵,他們立刻高聲歡呼。
當兵厮殺,最怕的就是立功沒有賞賜,戰死沒有撫恤,殘廢或負傷被抛棄,他們的兵器和防具是由漢部來列裝,劉彥發出的賞格也絕對恩厚,那又有不士氣大振的道理?
李壇一手持盾一手握刀,高吼:“殺!”,随後第一個邁步小跑。他的身後是五十個同樣一手持盾一手拿刀的士卒,衆人都是高舉盾牌以防上方射來箭矢,盡量貓着腰。
塢堡并沒有射出箭矢,負責第一波進攻的人除了需要注意一下腳下的雜物,很快就抵達了看去傾斜的牆根。因爲塢堡倒塌和傾斜,徒手攀爬就能夠進入到塢堡原本的第二層,李壇手腳相當麻利攀爬上去,一可以立腳就是盾牌護住,然後伸出腦袋觀察。
比較明顯的事情,塢堡内的守軍似乎還沒有從突發事件中反應過來,作爲第一波攻入的李壇等人準備了火把,他們一開始的時候隻是遭受到零星的抵抗,估計是原本就待在本位的守軍,不像是後面的針對性安排?
塢堡内的通道很複雜,不是什麽七彎八拐,是房間一間隔着一間,近乎沒有走廊,每個房間裏面還足夠亂,随地都是傾倒的雜物。
等待有了走廊,又顯得幽長得有些不像話。走廊地上看去,牆壁和地面上有着幾個火把,不過還在繼續燃燒的卻是不多。
幽長的走廊裏面極靜,停在了入口處的李壇對着後面的士卒揮了揮手,士卒立刻排成了兩排,左右兩邊皆是豎起了盾牌。
都是豪強的出身,也是家族中的武裝,誰又不清楚塢堡會有哪些防禦設施呢?正是這樣,他們才會對什麽地方可能出現攻擊心裏有數,一路過來也僅僅是折損了一人,卻是斬殺了十七人。
封閉的環境中,腳步聲和火把油脂的“啪啪”聲,前行到了一半的進攻方李壇等人發出吼聲,卻是他們聽到了摩擦聲,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對着牆壁上的孔洞搶先刺出了手裏的戰刀,隻能慘叫和悶哼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牆壁裏面捅出了利器,金屬之間的磕碰聲,那是尖銳之物磕到了盾牌,但并不是每一次的刺擊都會被盾牌擋住,李壇的這個隊伍很快就出現了死傷,他們隻得是加快腳步沖到走廊邊緣,稍微停頓集合一下,再次行動。
一出走廊,進入的是一間大概六平方米的房屋,李壇剛跨步進去就有利刃揮來,他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隻聽兩聲脆響,他揮出了手裏的戰刀,明顯能夠感覺到戰刀被什麽阻擋了一下,耳朵裏傳來了慘叫聲。
就在李壇這支隊伍艱難地前行時,蓋聶是帶着大概三百人從破損部位直接殺入天井區域。他們将要進去時,毫無意外遭到了箭矢的射擊,一進入便是遭遇到了頑強的阻擊,那是一幫近乎于是玩命抵抗的人。雙方在天井這個位置殺得昏天暗地,很快地面就布滿了屍體和傷者。
“清出一片區域,讓輔兵可以将柴火和猛火油運進來!”蓋聶渾身浴血,不過因爲身穿紮甲并沒有受什麽傷:“在說一次,掩護弓箭手對冒頭的敵軍進行狙殺,不要進入房間!”
還是那句話,都一樣是玩結寨自保的,塢堡能有什麽功能,什麽地方會是最危險的所在,誰不清楚?
攻打塢堡,艱難就在于室内的厮殺,要是能夠在外面進行威脅,明白室内會遭遇到什麽的任何人,他們都不會選擇一個又一個房間的攻堅。
“預計傷亡會達到五百以上。”紀昌并未感到多麽憂慮,甚至可以看出感到很滿意:“君上,另一邊的事情卻是要加緊準備了?”
劉彥也沒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攻擊之前預計的傷亡會是在一千左右,現在隻是一半。他們拿樓家練手,至少是對進攻塢堡有了直觀的理解。雖說其中肯定不是每次進攻塢堡都能借鑒,但是經驗就是經驗,他比誰都知道這一點。
樓家塢堡倒塌的時候已經可以确定淪陷,隻用五百左右的傷亡就攻陷一個塢堡,的的确确不應該再有什麽不滿意,要清楚的知道一點,胡人進攻類似于樓家這樣的塢堡,傷亡個兩三千人還算是輕了,因此胡人從不輕易攻打塢堡,哪怕是必須打也是用圍困,不是選擇攻堅。
當然,那也是胡漢之間的區别,申鍾就說了,由冉闵或是李農來負責指揮攻打塢堡,傷亡不會太誇張,但消耗的時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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