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家是一個人口約有三千的家族,他們在遭受第一波打擊的時候損了三百多,考慮到樓家已經胡化,主要的産業是放牧,當然也還存在農耕,那麽會有一些在外的樓家人沒有進入塢堡,粗略的算是塢堡内還有兩千人左右吧?
“不不不,不會有那麽多。”申鍾像是要展現自己比任何人都成熟的眼光,笑呵呵地說:“賢弟且看塢堡城牆……”
樓家的塢堡城牆上正在上演雞飛狗跳,到處都有人影的穿梭來往,是在準備滾石擂木一些必要的城防器械。在活動的人要是注意看去,男女老幼的年齡層可以看出一個問題。
“上了城牆的青壯比老弱婦孺少,是少很多。”申鍾比較老辣地講:“青壯粗略看去不會超過四百。”
似乎也真的隻有那些擁有充足上陣經驗的人,才能夠一眼就看出對方的戰力組成,他們通常可以用最短的時間來判斷出敵我雙方的實際戰力,像是這樣的人無一例外絕對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
劉彥就無法像是申鍾可以用極短的時間來做出最直接的判斷,他足夠謙遜地問:“那麽老哥認爲,現在應當怎麽做?”
申鍾理所當然地說:“自然是殺上去啊!”
漢部這邊是新到沒錯,可是擁有很強的組織性,輔兵和民伕已經建造營盤,不是有一大群的戰兵無所事事嗎?
劉彥看了一下塢堡那邊,能夠看出樓家是在一片混亂中準備防禦,該有的拒馬等等障礙物壓根也沒有準備。
樓家的塢堡城牆雖然有棱角,可是看着并不多,再有就是沒有護城河。城牆看着該是四米左右?這樣的塢堡在中原的确已經算是比較好攻。
命令很快就被下達,急促的口令在響徹,随後有兩支部隊脫離了大隊,他們在軍令聲中開始迫近。在最前面的是腳步整齊劃一的部族武裝,他們三百人列成了三條筆直的長線。跟在部族武裝身後的是大批的弓箭手,自然也有推着艨車和肩擡攻城梯的部隊。
“這種塢堡啊,一旦打成了持久作戰,打起來傷亡太慘重了。”申鍾似乎是有過類似的經驗:“隻能是到來後第一時間進攻,不能給守軍有太多布防的時間。”
申鍾又說了另外的一些見解,例如樓家其實是在自尋死路,投靠胡人讓樓家失去了周邊家族的支持,要不然在建造塢堡上面其實該是有許多家族會派來勞力幫忙,一些防禦工事上面也不該這麽簡陋。
劉彥認同申鍾的看法,胡漢終究是有别的。另外樓家非但沒有與周邊的家族好好相處,似乎還不止一次侵襲周邊的家族?就算是要胡化,也不是這麽個胡化法。
漢部在出兵之前早先已經探查地形,不熟知地形而貿貿然發動進攻?基本屬于傻子的行爲。
選擇樓家,漢部肯定早就探查過周邊的地形,大軍開來立刻建立營盤就是證據之一,也許正是因爲這樣申鍾才會給出立刻進攻的建議?
塢堡之上,樓家的族長樓德庸滿臉陰霾地看着看來的大軍,他真的感到難以置信,畢竟樓家是投靠了塞婁納阿部落啊!
塞婁納阿這個部落有三萬以上的人口,已經算是在青州遊牧的部落中比較大的一個,按照道理該是傻到了什麽份上,才會有人去得罪這麽一個大部落?
此前的郡守爾榮,就是出身羯族的那個家夥,他哪怕是“國族”但從來都不會去幹涉塞婁納阿部落什麽事,更加不會去對塞婁納阿部落保護的家族動手。那就是樓家無視了新任郡守收稅的理由,塞婁納阿部落的強大是樓家無視漢部的底蘊!
“他們不知道我們受塞婁納阿保護嗎!?”樓德庸最終的塞婁納阿可以是部落名,也能是人名:“我們堡内有多少守軍?”
樓鵬,樓家的少主,一個看去臉龐很是陰戾的青年人,他眼睛死死盯着正在迫近的敵軍:“阿爸,讓我帶騎兵出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阿爸,本身就是胡人的稱呼,就跟阿媽的來源一樣。
樓德庸點頭:“出去,直接突圍,去找主子。”
樓鵬沒有回話,扭身離開。
正在迫近的漢部軍隊,行進的速度并不是太快,他們接近塢堡約三百米之内的時候,塢堡的正面大開,湧出了約有一百左右的馬隊,領前的正是樓鵬。
“有點意思!”申鍾扭頭對着劉彥說:“這就是胡化了的家族。”
一句話,裏面的信息量卻是頗大。單純的晉人家族,遇敵的反應就是龜縮死守,好像這樣就能夠将敵人牢牢地擋在防禦工事之外。
實際上,守城不該是将所有兵力收縮進城市,應該放出機動性強的部隊在外圍,有足夠的實力或能力更需要在外圍建立一個城寨,與之主城形成掎角互守之勢。這個才是最正确的守城安排。
“盾陣!”呂泰選擇了最穩妥的反應,命前排豎盾準備接受沖擊,又吼:“弓箭手,列箭陣……”
一片金屬的響聲出現,行走在最前面的部族武裝幾乎是在第一刹那就盾牌搭着盾牌,金屬的互碰聲就是它們響出。不足十個呼吸,就豎立起了一片盾牆。
後面的弓箭手反應慢了一些,他們是在軍官的催促下才立好陣型,基本就是每個隊排成了五個縱列。随後一整個屯,二百五十人形成一個箭陣的大隊形。
“唔?”申鍾馬鞭指向了弓箭隊列的位置:“這個是什麽?”
劉彥簡短地說了兩個字:“箭陣。”
對的,就是箭陣。其實這個不是什麽高級的玩意,先秦的軍隊早就玩爛了,無非就是大量的弓箭手排列成爲縱隊。然後按照自己所處的位置按照梯次,聽從口令射出箭矢。射箭矢的時候會是波段式,并不是說全部呼啦啦就将箭矢給射出去。
樓鵬還真的就帶馬隊沖過去,可是到了百米距離的時候,漢部那邊在一陣陣的口令聲中,平地好像就是掀起了一塊烏雲,不止是一次,是間隔着射了三次箭矢。
箭矢從射出到落下需要一個過程,然而騎兵沖鋒起來壓根就不是想要停就能停下來。漢部那邊飛射半空的箭矢吓住了樓鵬,他在大吼“迂回!迂回!”,控制着缰繩帶頭往右側迂回。
樓鵬最先迂回,他當然是避過了箭矢,可是比較晚轉向的隊伍尾巴可算是倒了大黴,三波箭雨下來,一陣人仰馬翻立刻上演,人未必是會中箭,但體積比較大的馬卻是多了中箭的機率,馬倒下的瞬間,人就是被甩出去……
三波箭雨,命中的其實并不是太多,大概是造成樓家馬隊折損二十來騎,剩下的人呼嘯着跟随在樓鵬後面,卻是打算脫離戰場。
身在塢堡城牆上的樓德庸氣得幾乎吐血,他不是讓樓鵬犯傻去沖陣啊!他是要讓樓鵬去聯絡自己的主人!
差不多是在樓鵬迂回避開箭雨的時候,徐正已經得到命令,呼啦啦帶着接近五百馬隊分成兩個縱列,撲向了樓鵬。
“賢弟啊,可有其它什麽安排?”申鍾指的是,要不要放那些敵騎離去。
劉彥沒有必要什麽事都和申鍾說啊。他矜持笑着,目光繼續看着恢複迫近的歩卒,那些部隊已經快要接近塢堡的二百米内。
漢部進攻的部隊到了一百六十米左右的時候,就該是能看出塢堡到底有多少可戰之兵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