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内心裏真的是舉棋不定,冷汗一直在劉彥的額頭上冒,他猛然發現一開始自己布置的策略就存在失誤,什麽邊打邊退,還能分成幾個戰場逐漸阻擊,然後取得優勢,一切都存在巨大的隐患!
羯族本來就是中原霸主,對雜胡有着天然的号召力,一旦漢部顯示出戰敗迹象,會有多少雜胡選擇落井下石?
剛才一陣厮殺,秃靡部和圖三部損失了二百左右,漢部這邊損失不到二十人。一比十的戰損看着挺好,可雙方無論從素質還是裝備上都沒得比。
一陣陣的呐喊聲又開始響起了,爾明城僅僅是一個試探就全軍壓上,五百騎兵分爲兩隊從左右兩側遊弋靠近,剩餘的二千左右步兵是整個平推而上。
人數一旦過千,分散一些就是遍野皆是人的景象,胡人一個個呐喊着前進,看着又是個個臉龐猙獰,膽小一些的人心裏不免是要出現恐懼。
劉彥深呼吸一口氣,說道:“随我來。”
聽到命令的晉人士兵大多是一陣色變,他們原以爲自己知道待在原地看人厮殺,沒想到竟然要上前?
徐正不斷呼喝,又讓骨幹鼓動剩餘的人,所有晉人在一種茫然又漸漸恐懼的氛圍下開始向前。
退是絕對暫時無法退的,想要退也需要至少取得再一次大勝,震懾那些圍觀的雜胡,讓雜胡心生忌憚。
漢部的後軍在向前,圍觀者一陣陣的側目,他們很清楚接下來絕對又是一場生死的較量,一個個拭目以待。
“等一下你們就射箭,不用管其它的,反正就是聽從号令射箭。”劉彥不指望帶來的晉人士兵近身搏殺,也絕對不會安排他們到關鍵位置,晉人士兵訓練不足,膽氣也不足,一旦潰敗是無法影響系統士兵,但現在他們一點點敗象都不能顯露。
徐正很緊張地在點頭應“諾”,手腳卻是忍不住有些發軟。他都這樣,可以想象手底下的那些晉人又該是什麽模樣。
晉人士兵是什麽樣?阿三這個名字很普通,在後世阿三還有另外一層解讀,他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與衆多晉人一般,家人不是失散就已經死亡,了然一身不過是爲了活着而活着。
阿三是在難逃路上被劉彥收攏,内心裏并不因爲被收留而心生感激,畢竟劉彥在他看來也是胡人。
中原闆蕩多少年普通人不清楚,他們自小就是生活在晉人連豬狗都不如的環境中,隻要是一個胡人就能示意欺負晉人,哪怕晉人再怎麽地謹小慎微,甚至是晉人沒有任何抵抗。
胡人,呵……胡人有不同的嗎?反正阿三活了二十來年,并沒有發現胡人有什麽不同。
一切的一切是在阿三進入安置地後有了一些驚奇,他還真的發現收留自己的胡人(劉彥)有些不同,他沒有受到動辄打罵或是虐待,一天再怎麽也有兩頓清粥。他有感激了嗎?似乎是有一些感激之心,可真的很薄很薄,反而是在恐懼有什麽地方存在要人命的陷阱。
左等右等,似乎沒什麽陷阱?蒙蒙然然間,阿三是聽說當兵了可以一天吃三頓,似乎每三天還有葷腥,他跟很多渴望能多吃一頓飯的人一樣,報名了。經過不懂,卻是非常複雜和辛苦的測試,他也如願過上了一天可以吃三餐的生活。
爲了多吃一頓飯而當兵的人,可以期望能夠心裏有什麽除了吃飯之外的想法嗎?顯然是不會有的。
現在,聽到命令在向前邁步的阿三,他與許許多多的人一樣,臉上是既茫然又驚慌的表情,内心裏大呼“沒錯,這就是陷阱,平時吃人家的飯,果然是要拿命來還”,但要說有多抗拒是真的沒有,爛命一條罷了,死前至少已經過了那麽段有點像是人才能過的日子。可是……真的是害怕啊!
“準備——放!”
恍然間,口令傳來,阿三下意識就挽弓射箭。其實以他的這個位置,看不到前方是個什麽情況,不過将弓弦拉到底,對着前方放箭也就是了。
劉彥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軍陣的最前方,離他越百米之外是已經發動沖鋒的兩百多敵軍。
呼嘯的箭矢在空中來回交錯着,不過互相之間百米開外射的箭,等待飛出六七十米已經很“軟”,隻要稍微那麽一撥就能擋開。
挽弓射箭并不是一個輕松的活,需要有經過訓練,要不張弓是能辦到,可搭在弦上的箭會不會被射出去,可真的很難說。
其實,失去了絕大多數動能的箭,哪怕是射中人,不是要害也不會喪命,就是受傷輕重罷了。
劉彥随手撥開了一枝軟飄飄的箭,深呼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哈!”,策馬向前。
爾明城雖說是全軍壓上,可因爲受制于地形的關系,怎麽也不會存在真正的一擁而上,進攻仍然是要分波次。他全軍壓上也是純屬迫不得已,秃靡部和圖三部那一場打得太難看了,極大打擊了己方的士氣。
戰争前期的試探不過是爲了摸底,摸出對方實力怎麽樣,主将要能夠選擇合适的應對方法。對于爾明城來講,看漢部的精銳程度,再多試探不過是打擊己方士氣的行爲,還不如趁那些随扈的雜胡驚疑不定的時候,全軍壓上。
劉彥沖鋒了,是單騎沖鋒,他不是腦袋抽風,是察覺到發動攻擊的胡人顯得遲疑,認爲可以依靠武勇給予更深的恐懼。
沖上去,揮舞長矛,劉彥極少使用刺,一片的橫掃總是要将數個胡人抽得摔在地上,沖鋒而過的馬蹄濺起了泥土,偶爾踩中人體的時候還會發出怪異的聲響。他沖鋒而過的位置,一片片的胡人倒下,惹得更多的胡人想要遠離。
“真骁勇啊!”拓跋秀看得兩眼放亮:“會練兵,會治理内政,本身還那麽骁勇!”
好歹能算得上猛将的劉彥卻在後退了,越是沖向前,胡人的箭矢就射得越猛,他是被箭矢給逼退的。不過,他的單騎沖陣卻是讓兩百多胡人掉頭跑了回去。
阿三聽到了歡呼聲,一聽才知道是領主(劉彥)單騎沖陣,一人一馬擊退了胡人的進攻。他也跟着歡呼,内心卻在想:“這樣不會被推到前方去挨刀,消耗胡人的力氣了吧?”
“再去一波人!”爾明城眼睛裏在閃動兇光,雜胡他有的是,這一次要是對方主将敢沖鋒,他就敢不顧地形一次性全軍壓上,幹掉了敵軍主将,那剩餘的敵軍還不是待宰羔羊?
外圍旁觀的各方探子,崇拜強者的胡人,他們在贊歎漢部首領的武勇。
“全部都有了!”劉彥退回來的時候,身上插了三根箭矢,可說實話真沒有受傷,三根箭的箭镞隻是釘在了甲片上,那是少有的金屬箭镞。他在大吼:“全軍推進!”
系統士兵第一刹那就有了反應,晉人士兵需要徐正重複大吼。
整齊的腳步聲在胡人的呐喊聲中震踏着地面,集體的力量無比大,一個集體在一樣的節奏中爆發出的力量更大。
數百雙腳踩踏地面,造成的動靜不比數百馬蹄狂奔的動靜小,特别是整齊踩踏步伐顯得更加有威懾力。
胡人停止了呐喊,他們看着前排推進的漢部士兵,看到的是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然後是精良的甲胄和閃着寒光的兵器。他們不由自主會觀察自己的周邊,看到的是亂糟糟的人群,手裏的家夥不是棍就是棒,内心一種遲疑止不住冒了出來:“卻不知秃靡部和圖三部的遭遇會不會成爲自己的下場?”
士氣被一奪,邁步的節奏就慢了下來,有人慢,看到的人也跟着慢,讓爾明城一陣陣的蹙眉。
“急促射!”
箭矢不多,頻率卻是不慢,幾波箭矢之後,一聲“沖鋒!”從劉彥的嘴裏再次被喊出,另一邊的爾明城也在喊“沖鋒!”。
喊完“沖鋒”的爾明城目光看向了左右兩翼的騎兵,嘴角勾起了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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