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南從旭日殿裏出來的時候,腦海中還在反複閃現方才他告訴張楚,玉尊每十年要脫一次鱗、每百年要換一次角時,張楚臉上掩也掩不住的遺憾。
這個狗賊絕對是在打玉尊的主意!
對!
必須要立馬回報老祖宗,讓他防着張楚!
玉尊不容有失!
絕對不能讓張楚亂來!
張楚看着風南越走越快的背影,心頭的确是有些遺憾。
要是那頭麒麟真是屬鐵公雞的,他“無奈之下”,也就隻能召集人馬屠了它!
雖然那頭麒麟活了這麽久,必然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
但它再強,也隻是頭畜生!
若是鐵了心要拿它下鍋,張楚有的是辦法!
但現在有其他路可以走,還這麽大費周章,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風家雖然不強。
但好歹也是老牌飛天世家,底蘊和人脈都不差。
爲了點口腹之欲去和風家開戰,太不值當啊!
張楚沉吟了片刻,高喊道:“來人,傳紅花部劉震山來見我!”
話音剛落。
大劉的腦袋就出現在了大門外,小心翼翼的問道:“盟主,您叫我……”
張楚:……
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招手道:“還不滾進來!”
“哎。”
大劉樂呵呵的應了一聲,麻利兒的就進來了。
張楚:“你去青葉部取一份厚禮,代我去一趟隴西鎮風家,拜見風四相……對了,先去一趟我家,問紅雲取‘萬毒朱蛤’,一并送到風家。”
“喏!”
大劉沒有一句廢話,一揖到底,轉身走。
“回來!”
“哎!”
已經走到大門口的大劉又轉過身,杵在殿下。
“滾上來給我研墨。”
“哎。”
張楚取出紙筆,用鎮紙鋪開,心頭打了一篇腹稿之後,提筆就書。
按理說,風家這一趟,本該由他親去。
但他的實力和地位,已經今非昔比。
求取的又是風家鎮族神獸身上之物。
他再親去,就有些欺上門去的感覺。
讓大劉去剛好。
大劉原先是他的親随,而今是北平盟紅花部部長。
身份、地位都足夠。
大劉以前也去過風家。
再加上一隻萬毒朱蛤作爲交換。
給足風家臉面了。
片刻之後,一封親筆書寫就。
大劉雙手拿起信箋,蓋上張楚的私印,折好後裝入信封裏,封上火漆。
張楚在一旁用汗巾淨手,“去了風家,姿态放低點,要有人說些陰陽怪氣兒的話,你也别往心裏去……當然,風家人要實在是給臉不要臉、蹬鼻子上臉,你該翻臉就翻臉,别怕個什麽,咱不惹事兒,但也絕對不怕事!”
大劉笑着點頭:“屬下省得。”
張楚函首:“去準備吧,早去早回。”
“哎。”
大劉将書信放入懷中,轉身快步走出旭日殿。
張楚坐回黑鐵大椅上,端起茶碗慢慢喝着。
他安坐了片刻,見無人前來,再一看門外的天色。
喲,都中午了。
下班下班。
……
三日後。
隴西鎮風家正堂。
皓首白發的風四相,高居堂上。
一衆須發花白的風家族老,分列兩側。
風四相一手把玩着腰間的玉佩,面色平常的輕聲道:“老三家孩子的書信,大家夥兒都已經看過了,有什麽說道,就說說吧!”
他的話音剛落,堂下就有一名的體格魁梧,豹頭環眼的黑衣中年人,一拍座椅霍然而起:“四叔,還能有什麽說法?您一直說持家要低調,要低調,現在他張楚一個落魄戶子弟都敢欺我風家頭上了,難不成我們還要低調嘛?”
“老七說得對,簡直就是吃了雷的膽子!他張楚也不想想,當年要沒有我風家捧場,他能有今日?”
“對,四叔,不是侄兒要埋怨您,侄兒早就說,這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不能交給外人、不能交給外人,你非不聽,現在好了,人都騎到我風家頭上拉屎拉尿了!”
“四叔,您發話吧,隻要您發話,侄兒這就派人去請樂掌門和九陽上人,咱們聯手,卸了他張楚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再将他趕出玄北州自生自滅去!”
“隊,四叔,您老說句話吧,我們都聽您的!”
一時之間,風家正堂内是群情激奮,個個拍桌而起,怒得是臉紅脖子粗!
風四相面色不變環視了一圈,眼眸之中看不出什麽喜怒。
他轉頭望向坐在他右手邊首位上,拄着拐杖一言不發的風不覺,溫言問道:“老二,北平盟的人到哪兒了?”
風不覺恭聲回道:“已經進入康甯郡,最遲後日一早,就能抵達隴西鎮。”
風四相:“來了多少人?”
風不覺:“三百,披紅挂彩、敲敲打打,聽說很是熱鬧。”
風四相一轉臉,臉色陡然冷了下去:“你們聽到了嗎?三百,披紅挂彩、敲敲打打!”
堂下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個須發都已經斑白的中年男子靜若寒蟬的望着風四相,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兒。
“他張楚要真要欺我風家,來的就不會是三百,而是一萬披甲執銳的紅花部衆!”
有人聞言,不服氣的怒聲道:“他敢!”
風四相的聲音比他還怒:“他憑什麽不敢?我風家是大過北蠻人還是大得過應天府魏家?”
堂下立刻就安靜下去了。
風四相的怒氣确是一點都沒有平息的意思:“你們這些飯桶,當年無生宮和天行盟聯手進攻玄北江湖之時,我問你們,誰肯出山統領玄北江湖跟無生宮和天行盟幹,你們一個個是怎麽回應我的?”
“四叔,我家裏還有三千多畝地要管呢,哪有功夫去跟無生宮和天行盟幹仗?”
“四叔,您是知道我的,我家那口子管得嚴,就怕我出去納了小的。”
“四叔,我孫兒才剛滿月呢,我現在出去跟無生宮和天行盟幹仗,那不是給他造孽麽?”
“現在倒好了,瞅着人北平盟風生水起,一個個來埋怨我這個老不死的,有好事兒向着外人?”
“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還落魄戶,人張楚是飛天,殺過飛天的飛天!”
“就你們這群飯桶,撂一塊兒都不夠他一隻手砍的!”
“怎麽着?”
“你們還指望我這把老骨頭,出去給你們這些飯桶争江山?”
“你們好意思!”
“我他娘的還要臉呢!”
蒼老的怒喝聲,在巍峨的大堂内回蕩。
一幹老幫菜都低着頭,連看都不敢看堂上橫眉豎眼的風四相一眼。
風四相猶怒不可遏,陰陽怪氣的說道:“怎麽?這會兒啞巴了?你們剛才不是挺能說得嗎?”
“風家要是落在你們這幫飯桶手裏,遲早被人滅了滿門!”
“滾,都給老子滾!”
一幫風家族老垂着頭,像是鬥敗的公雞一樣,魚貫退出大堂。
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一山還有一山高。
他們這些個平素裏仗着年長倚老賣老慣的老幫菜,遇上風四相這個更老的,那是一句嘴都不敢頂,唯恐一把年紀了,還被風四相吊起來打!
風家大堂内,很快就隻剩下風四相與風不覺這兩代風家掌舵人。
“四叔。”
待衆多風家族老都離去之後,風不覺才苦笑着說道:“此例不可開啊!”
風四相面露疲态的長歎了一聲,唉聲道:“我如何不知此例不可開?但老三家那孩子送回來的親筆信,你沒看明白嗎?”
“張楚……根本就不懼與我風家撕破臉!”
“隻不過是事情未到那個地步,他犯不着跟我風家撕破臉而已!”
風不覺遲疑了片刻,低聲道:“大家都是玄北江湖人,他張楚……不至于此吧?”
風四相苦笑道:“你會這麽想,是因爲你沒見着他殺項尊時的臉色!”
“那是半分都沒帶猶豫的啊!”
“當時我和朱九陽瞅着他,都隻覺得心頭直冒寒氣兒……”
“更何況他現在傍上了武九禦那顆大樹,隻怕更不将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放在眼裏了。”
“老二啊,四叔已經老了,撐不了多久了,咱風家要想長治久安,該吃得虧,咱們還得吃,該受的氣兒,還得受啊!”
“如今他張楚還肯給我們風家臉面,咱就兜着吧……”
“再剛強下去,隻怕他就會動殺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