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盟主……”
排山倒海的高呼聲,在太平關的上空回蕩。
在太平關内一個陰暗的角落裏,一雙閃爍着淡淡血光的眸子,怔怔的望着關樓上的那道白衣勝雪的身影。
終于又見面了……
您還是這麽體面。
這麽的光芒萬丈。
要不是知道您是怎麽起得家,打死我都不信,您竟然是從梧桐裏那種鬼地方爬出來的。
真羨慕他們啊。
還能跟着您。
還能站在陽光下聽您說話。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
他艱難的收回目光,低低的呢喃道:“項氏、連城志嗎……屬下接令。”
他扯起背上的鬥笠扣在頭上,緩緩退入角落深處。
角落很黑。
他的身影,更黑。
……
“兔崽子你再跑……”
“小娘,我知道錯啦……”
火冒三丈的李幼娘拿着雞毛撣子在後邊追。
渾身泥濘,隻剩下一隻鞋子的李錦天在前邊撒丫子跑。
長街兩旁一些個閑得沒事兒幹的婦道人家,笑容滿面的磕着葵花籽兒看着這每過上三兩天就必會上演的一幕。
沒有人上去勸。
也沒人上前去攔住着李幼娘。
隻有人無良的大喊道:“小兔崽子,再跑快點,你小娘追上來啦!”
“抓住了屁股就會被打開花喲!”
“幼娘,再跑快點,吊起來打!”
李幼娘又急又氣,赤急白臉的怒喝道:“你們再瞎起哄,我明兒就讓這兔崽子掀你們家房頂去!”
前邊的李錦天一邊跑一邊兇巴巴的幫腔道:“對,掀你們家房頂去!”
“哈哈哈……”
一幫婦道人家被這娘倆兒逗得是笑得前俯後仰。
誰都不在乎這倆娘的話。
李錦天要真願意上他們家裏去。
就是讓他掀了房頂又如何?
北平盟雖然沒做過背景審查這類工作。
但能住到張府附近這條街的,必然都是心向老張家人的。
如果有人要傷害老張家人,他們能用血肉之軀去幫老張家人抵擋刀槍的那種。
角落裏。
閃爍着淡淡血光的眸子,不斷的在這一大一小之間徘徊,薄薄的唇角蕩漾着淡淡的笑意。
這小丫頭片子,竟然都做娘了……
這就是大哥的兒子嗎?
嘿,果然是外甥像母舅啊!
要是錦天還活着。
應該比這個小家夥兒還高了吧?
也是。
我殺了那麽多人。
哪配有後人啊。
大哥早就讓我少殺人、少殺點人。
那時候怎麽就聽不進去呢?
哈哈哈……
李正啊李正!
你腦子壞掉了吧?
現在還想這些作甚?
你、回、不、了、頭!
他死死的捏着拳頭。
指甲深深的刺進了血肉裏。
紅得發黑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腳下。
染紅了泥土……
他緩緩的退入了黑暗中,仿若一體。
……
轉了好幾圈終于追到李錦天的李幼娘,攥着他的衣領子,一把将他摁得彎下腰,撅起屁股,掄起雞毛撣子就揍!
“你大娘前幾天才給縫的新鞋!”
“你穿了幾天?”
“啊!”
李錦天是個天生的牛犢子,越大越犟,挨了揍既不哭、也不鬧,而是紅着着一張小臉,怒聲道:“打吧打吧!打不死我,回頭就讓我阿爸收拾你!”
“哈哈哈……”
這下子,街道兩側那些個磕着葵花籽看戲的婦道人家們,真是笑得肚子都疼了。
李幼娘氣得都快哭了:“你爹要還在,不打斷你的腿你來問我!”
李錦天扭過頭,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阿爸幹啥要打斷我的腿?”
聽到他這句話,李幼娘又一下子笑出了聲,使勁兒的戳了戳他的額頭,嗔道:“你就仗着你阿爸寵你……”
她并不覺得心酸。
這事兒已經過去好些年了。
有淚,她也早就流幹了。
她隻感到驕傲。
驕傲自己當年沒看錯人。
張楚待李錦天怎麽樣。
她都看在眼裏的。
張楚心頭對李錦天是怎麽想的。
她這個枕邊人也都知道。
親兒子也就這樣了……
“好了,起來吧!”
氣頭兒上打了李錦天好幾雞毛撣子,這會氣兒消了她自個兒又心疼得不得了:“你說你,我要揍你,你怎麽不躲呢?”
李錦天龇牙咧嘴一臉怪像的看着李幼娘。
躲?
我躲得開嗎?
李幼娘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蹲下來揉着李錦天的小屁股,溫言道:“好好好,是小娘的錯,小娘不該拿雞毛撣子打我們錦天……不過你把你大娘給你縫的鞋弄丢了,還是你不對!”
“你自己說,你大娘一個月要給你縫幾雙鞋才夠?”
“你看過你大娘那雙手了嗎?”
“啊?”
“全是給你縫鞋紮的!”
“你怎麽就不能學學人家太平,規規矩矩的,連門都不出!”
“啊?”
越說越氣的李幼娘又伸手去撿地上的雞毛撣子。
李錦天見狀,連忙雙手捂住屁股墩兒,急聲道:“你才說不該拿雞毛撣子揍我的!”
李幼娘橫起眉毛:“老娘說話不算說行不行?”
李錦天:……
就在這時候,一道略有些畏縮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三、三夫人。”
李幼娘猛地一回頭,兇神惡煞的看向說話的人:“作甚!我教孩子,關……”
一句“關你屁事”還沒說完,就沒了聲音……
因爲說話的人,是一個扛着一個插滿冰糖葫蘆的稻草垛子的老頭。
這老頭他認得,南市那邊賣冰糖葫蘆的老劉頭兒。
她偶爾會去照顧他的生意。
嗯,偶爾……
不過他不是重點。
重點是冰糖葫蘆!
李幼娘是個嘴饞的。
興許是小時候家裏太窮,成天盡啃野菜窩頭了。
所以長大了之後,就得把小時候沒吃到零嘴全補上。
不過這兩年她收斂了不少。
因爲前些年,她偷偷的領着小錦天去廟會吃零嘴,被登徒子燕驚鴻打了一巴掌……死了很多人。
見到是老劉頭,李幼娘的态度溫和了不少:“是劉大爺啊,您到這邊來做什麽?這邊可沒多少人會買您的冰糖葫蘆。”
老劉頭聞言,松了一口氣,輕輕将肩膀上的草垛子放下來,賠着笑臉兒道:“剛剛有個白臉兒的後生,買下了老頭所有的冰糖葫蘆,讓老頭給您送過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幫子閑得沒事兒的婦道人家就扔了手裏的葵花籽兒,面色不善的圍上來:“我說老劉頭兒,你也是咱們太平關的老人兒了吧?這條街什麽規矩你不知道嗎?什麽阿貓阿狗的東西,你就敢往老張家送?吃壞了三夫人,你這條老命拿什麽賠?”
“就是,我看你一把年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爲了倆錢,連咱太平關姓啥都忘了是吧?”
“你還記得當初你們爺孫兒,是怎們來的北飲郡嗎?要沒楚爺,你墳頭的草都三尺高了吧?”
老劉頭一聽也急了,紅着臉怒聲道:“放你娘的屁,這些冰糖葫蘆是俺老劉頭一串一串親手做的,絕對沒讓外人碰過,要不然,就是打死俺,俺也絕對不會給三夫人送過來……”
話說到一半兒,他的話音漸漸的小了下去。
他突然也有些懵,我怎麽就吃了豬油蒙了心,真給送過來了呢?
正常情況下。
有外人找他們這些太平關的老人往老張家送東西。
他們絕對是第一時間就找來北平盟的人将其拿下!
敢打老張家的歪主意,活膩味了!
“得,今兒算是俺老劉頭吃了豬油蒙了心,你們當俺沒來過,俺這就去找北平盟巡街的後生們,抓那個雜碎,完事了該殺該剮,俺老劉頭兒都沒二話!”
他麻利的扛起草垛子,轉身就要走。
然而李幼娘一把攥住他的衣袖,輕聲問道:“你說的那白面後生,長什麽樣?”
她怔怔的望着插滿冰糖葫蘆的草垛子,明媚的大眼睛裏蕩漾着氤氲的水光。
小時候,她家很窮很窮。
但她哥待她卻是極好極好。
但凡他能買給她的。
他都拼了命買給她了。
冰糖葫蘆。
糖人兒。
豆沙包……
明明窮得吃了上頓連下頓在哪兒都不知道。
她一個月還總能吃到那麽一兩次這些零嘴。
這其中,她最愛的就是冰糖葫蘆。
酸酸甜甜的。
總也吃不夠……
她哥也總拿冰糖葫蘆騙她。
騙她幫他洗衣裳。
騙她幫他做飯。
“去給哥哥把衣裳洗了,哥哥明兒個就買一垛冰糖葫蘆給你吃!”
“去給哥哥熱碗冷飯,哥哥明兒個就買一垛冰糖葫蘆給你吃!”
他總也做不到。
可她總是上當。
這世上,知道她最愛吃冰糖葫蘆的,可能有不少。
但會買一垛冰糖葫蘆給她的,隻有他一個……
老劉頭聞言,努力回想剛才那白面後生。
想啊想。
越想越模糊……
“他生得很白。”
“像是好幾年都沒曬過太陽……”
“眼睛、眼睛……”
他絞盡腦汁的想了好半天,突然想起來:“哦,對了,他缺了一顆門牙!”
李幼娘聞言,眼淚奪眶而出。
老劉頭手足無措,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一幫子圍觀的婦道人家也吓住了,圍上來七手八腳的幫李幼娘擦眼淚。
沒過多久。
站在一圈婦道人家外頭的老劉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從腰間取出一團鐵疙瘩,高高舉起:“對了,那後生還讓俺把這個帶給三夫人你,說是讓你轉交給楚爺……”
黑暗的身影,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角落裏。
在老劉頭舉起那個鐵疙瘩的那一刹那。
他便決絕的轉過身。
再沒回頭!
風雲大後天就要考科目三,因爲風雲所在的這個十八線小縣城沒有科目三考場,必須要到隔壁地級市去考,所以明天就得出發到隔壁縣熟悉考場,要熟悉兩天,大後天也就是21号才考試。(不相信的老爺,可以進群,這些事兒,風雲在群裏都有說)
這兩天,風雲大概率是沒有機會碼字了,然而倒黴的是風雲的電腦又壞了,售後上門的師傅今兒沒空,苦逼的風雲今兒練完車回來隻能跑到網吧……坐了近九個小時,就碼了這兩章。
這一章算19号的更新,風雲就不定時直接更新了,如果後邊還有機會碼字的話,就會更新,如果沒有,就隻能等到風雲考完了科目三,回家後再補更了……萬分抱歉,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