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魚聽到赢廣這話,又再次想到了曾經蕭至寒不要臉的潛進她的房間,對她做的事情,頓時惱羞成怒,
“你瞎說,我和他沒有關系,他會想要生吞活剝了你,分明就是你食言了。”
“怎麽?陛下以爲剛才說了那些話之後,我就不會生氣了嗎?陛下,你覺得被人當成貨物一樣,買賣來買賣去,我會不生氣嗎?”
“寡人沒有,寡人從第一次看到你之後——”就已經沒有了那種想法。
說到這裏,他就頓住了話,并沒有說後面的話。
這話令阿魚眼眸一閃,“若像你之前所說的話,你第一次見到我,分明就是在隴門城之中。那麽你在那裏等我半年,才将我擄來這定京城,究竟是爲了什麽?難不成陛下還有别的什麽陰謀?”
阿魚想,在她抵達大秦之前,蕭至寒就已經與這位秦帝陛下聯絡到了一起——讓秦帝輔助他捉拿她。
而赢廣出現在隴門城,也說明是答應了這個條件的。
若隻是想要把她和蕭至寒交換,那定然不是那個時候就做的決定。
畢竟沒有人知道,她什麽時候到隴門城,又或者說,會不會到隴門城!
她到隴門城的時候,蕭至寒也還在來這邊的路上。
那麽這兩人,也不應該在那個時候就接頭才對。
阿魚一步步走向了赢廣,“陛下,我們相識這麽久,陛下已經欺騙了阿魚一次,莫不是還想再欺騙我第二次?”
她的眸光淩厲,又帶着蝕骨的冷。
落在赢廣的眼中,便是若是再不說實話,怕是面前的人就會真的與他徹底遠離。
這段時間以來的,早就讓他上瘾,哪怕不是男女之情
總之,他不可能再推開她。
然而,他也有他想要隐藏的秘密。
這秘密,現在不能夠說。
“公主,寡人承諾,以後不會在不經過你的同意之下,将你與大吳,又或者大漢的人交換。至于其他的,寡人現在還不能說。”
阿魚冷哼一聲,指着門口,“你滾出去!”
普天之下,也隻有她敢這麽對這出了名的暴君如此。
偏生這弑父殺兄上位的暴君,在猶豫了一會兒後,也沒有說出話,最終還是走出了宮門。
阿魚立刻讓宮人将宮門給關上,這讓赢廣仿若被當成喪家之犬趕出去的狼狽。
他扭頭,看着周圍的護衛,以及内侍們,他們臉上倒也沒有嘲諷他的意思
然而,他心情卻也十分的暴躁,“滾,都給寡人滾!”
侍衛和奴才們跪地一拜之後離開。
最終。在這鳳栖宮門口的人便隻剩下了赢廣。
他苦笑一聲,“寡人怕是最慘的帝王,居然被人從自己的地盤上趕了出來。”
可,若讓他繼續留在那裏,怕是容華公主會氣得直接打人吧!
她還真敢
畢竟她都敢讓一個皇帝滾出鳳栖宮了。
赢廣在鳳栖宮站了一會兒,最終就開始在這後宮中晃蕩。
實際上,在他沒有登基之前,沒有任何幾個人看好他。
因爲他本就是一個宮中賤婢所生之子,從小在冷宮之中長大,不學無術。
像他這樣的皇子,除了身上流的血脈,又怎麽能夠算個皇子?
年幼的時候,他與母妃在冷宮之中倒也過得清靜。
就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不知道這宮牆之外是怎樣的繁華,那麽人就不會生出野心,也不會招惹事端。
可因爲他皇子的身份,最終還是替母妃招來了死劫。
他僥幸活了下來,出了冷宮,爲了活得久一些,裝傻充愣了很多年,直到長到二十歲能夠出宮立府。
那時候,他才露出了自己的利爪和獠牙。
他一方面用各種手段收買朝中官員,另一方面對那些欺辱過他的皇兄們亮了劍。
一步一步的,在最終走到了那隻管生,不管養的老皇帝面前。
那時候,老皇帝已經油盡燈枯,但被他砍掉頭顱的時候,對方還在欣慰的笑,仿佛個瘋子!
他提着老皇帝的頭顱。就這樣登上了皇位。
他說,“看到沒,父皇在笑,他也希望我登上帝位。”
也是因此,外界才會說他弑父殺兄,踏着累累白骨登上了那個皇位,是這千古難得一見的暴君!
對于那些話,他從不在意,至少在他登基之後發下的每條法令,都對這大秦的底層百姓有利。
若在被他砍殺的那些人眼中,他自然罪不可赦,是一個赤裸裸的暴君。
可在這大秦的其餘百姓面前,他自诩也算個明君。
哪怕,沒有人認他是個明君。
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中科計,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以至于在他十幾歲時看到的世界,便隻有灰色。
他再也看不見任何顔色,慢慢的,他的心裏仿佛也如自己所能看到的景色一般,蒙上了一層灰皚皚的霧。
他原以爲自己一生,也就這樣了。
直到前不久,他前往隴門城去接和他有往來的大吳丞相蕭至寒,從某家酒樓二樓,往下驚鴻一瞥。便瞥見了那女扮男裝,坐于高頭大馬之上的女子。
——她是整個灰色世界裏唯一的彩色!
那一瞬間,他就将住了!
他不知道這是因爲什麽,隻是從那一刻開始,她便知道他至少要将這唯一的色彩留在自己的眼中。
哪怕是偶爾瞧瞧,那也能夠讓他心裏寬慰……
隻是沒想到,他對她動了心。
赢廣來到一處湖邊涼亭,走進其中,負手而立。
他伸出手,慢慢的撫上了自己的眼睛,在睜眼時。就連着黑暗四眼蒙上了黑灰皚皚的霧。
他自嘲一笑,“這或許就是老天爺對寡人的懲罰,而她,或許就是老天爺對我最後的仁慈。所以我必須留下她!”
赢廣自言自語呢喃。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抓刺客,抓刺客!”有侍衛的聲音高響。
赢廣蹙眉,扭頭往那邊望了幾眼後,這才冷笑。
看來有些人,還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呀!
赢廣運起輕功,往那個方向而去。
那邊的宮殿建築林上,一人仿若翩翩起舞一般從容的在宮殿屋頂來來去去,下方的箭雨也沒辦法威脅到他。
赢廣看了一會兒,走過去,開口,“你們都退下。”
這些侍衛一拜之後,有些猶豫。
赢廣又一個眼神過去,這些侍衛便乖巧的退下,但也站在赢廣不遠處,随時準備護駕。
赢廣沒有管他們,直接在衆人的目光之下運起輕功,上了屋頂,與那邊黑暗之中,隻看得清身影,看不清臉的人遙遙相望而對。
對方也在望着他。
“蕭相,深夜到寡人的後宮來訪,莫非是有什麽不軌之心?還是說蕭相夜裏孤枕難眠,若是如此的話,倒是寡人這主人做得不對,沒有考慮周全。”
“不過蕭相明言便可,寡人會送美人過去蕭相的落腳之處的。”
那邊的人聽言,冷笑一聲,随即運起輕功往這邊來,最終兩人隻距離了十不得距離,站在一處宮殿的兩檐之上遙相望。
“秦帝好眼力,這樣都能夠認出是本相。”
“若寡人說,隻是詐你一詐,不知蕭相會否生氣?”
“也是,畢竟不難猜,也隻有本相有這個膽子,敢孤身來闖這防守森嚴的大秦後宮。至于美人什麽的,本相倒還真的有需求。”
“哦,看來蕭相真的是孤枕難眠,來人給朕下令,立刻爲蕭相選上五十名美人送去。”
“秦帝這就客氣了,不過美人多多倒也可以。可秦帝難不成不知本相心中所思所求之美人是誰?”
這句話一說出來,蕭至寒眼神變得淩厲,而赢廣也沉了臉。
“可是,有些人是蕭相你求不得的。”
“那莫非秦帝就覺得自己求得?”
“這就不勞蕭相關心了?畢竟若真算起來,寡人所求可比蕭相你所求要少得多。”
一句話說出,周圍空氣仿佛都停止了許多。
不遠處,一片葉子劃過夜空,在半空被一道劍氣劃成兩半,下一瞬,蕭志寒就發動了進攻。
而下方的侍衛們,全部都架起了弓箭。
赢廣哈哈大笑兩聲,“寡人也許久未曾動手,既然蕭相想要與寡人過幾招,那麽寡人成全你!你們所有人不準動手!”
他下了令之後,便也拔出了腰間一直纏繞的軟劍,進攻了過去。
淩厲的劍光,劃過黑夜,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過寒光。
刀劍碰撞的聲音,在夜空劃過。
在兩人抵劍靠近之時,蕭至寒:“本相可以爲秦帝謀取更多的利益,畢竟秦帝之前願意見本相,不就是爲了爲大秦謀取利益嗎?如今不過是一個女人,爲何秦帝你反而猶猶豫豫的!”
“這句話寡人也想問蕭相,你不是一向身邊美人衆多,既然如此,又何苦非得求這一人?”
“有他一人,本相便可抛三千弱水。可若無她的話,那麽本相定當竭盡所有,将她奪回來!”
“這句奪回來,蕭相就說的嚴重了,她可從來不曾屬于你!”
兩人最終過了上百招,不分輸赢。
分開之時,蕭至寒再次詢問。
“莫非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
“自然沒有!”
兩人目光都藏着陰寒,就在蕭志寒冷笑一聲,想要放狠話之時,他猛地轉身往暗中看去。
不隻是他,赢廣也是如此!
“那裏有人!”他們異口同聲之後,立刻往那邊去。
同時赢廣吩咐,“所有禁衛軍,立刻前去鳳栖宮。保護好裏面的人,若裏面的人少了一根頭發,朕要你們全族陪葬!”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便與蕭至寒一同往那暗中而去。
他們追了許久之後,突然都停了下來。
先是相視一眼之後,再次異口同聲:“不好,調虎離山之計!”
兩人都明白,這潛進秦宮的恐怕不止前面那人,而前面那人之前卻一直在帶着他們兜圈子,看來是爲了掩護真正那個有目的潛進秦宮之人。
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鳳栖宮。
兩人立刻往那方向去。
“蕭相覺得這一次是誰這麽膽大包天,潛進秦宮的人,究竟是誰?”
“不過就是那麽幾人,秦帝與其現在操心究竟是誰潛進來,還不如祈禱對方不會将公主給擄走。不對,或者應該說。公主主動跟着對方走。”
赢廣面色一寒,可那一瞬間,他隻覺得有股寒意,從腳心直蔓延到心髒,險些将他整個人凍住。
若真的有人要帶她走,她會離開嗎?
不,若是那人是沈之行的話,他根本留不住她。
在這一瞬間,赢廣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他費盡心思想要留住的人,從來都不想留在這裏。
既然如此,那麽他所作所爲,究竟又是爲了什麽?
“若真是如此的話,陛下又何苦像之前那般,若她在本相的手中,本相絕對不會輕易的放她離開的,也沒有人能夠從本上手中搶人。”
“蕭相這話還是留着人在你手裏的時候再說吧。”
兩人就算如今有共同的敵人,也是相看兩相厭。
他們不再多說,往鳳栖宮而去。
*
而此時鳳栖宮之中,阿魚正在沐浴
其實與赢廣的吵架,本身就是半真半假。
她在此之前,早就已經猜到自己有可能會是赢廣手中的籌碼,又怎會在知道真相那一瞬間憤怒成那個樣子。
一切不過都是爲了麻痹赢廣,在他面前做戲罷了。
可難免心頭,還有些憤怒。
她躺在浴桶之中,雙手搭在桶沿處,思考着接下來走的每一步。
她依舊還會在這秦宮之中待上一陣子,她倒是想要看看赢廣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麽。
總不可能是看上她了吧?
阿魚就算自覺傾國傾城,也不會覺着哪個男人見着她就會生出這般心思。
尤其是這些玩弄權謀之人,更看中的就是利益,以及手中的權利。
“所以。赢廣究竟想要做什麽?”
她呢喃着,突然,一陣風猛的吹了進來,阿魚似有所感,整個身體就都沉進了浴桶之中。
而從窗戶闖進來的人,似是也沒想到會看到阿魚沐浴的這一幕。
他立刻轉身,“抱歉,公主,我并不知道你正在沐浴。”
聽到這個聲音,阿魚一愣,随即一喜,“言清,你怎麽來了?”
沒錯,來人正是言清!
看着這一幕,她不由得又想起兩人兩年多前初識之時。
那時她正好穿到這個身體之中,也是沐浴之時,言清出現了。
那時言清還威脅了她一番,若非最後她機警,或許那一次她就已經死在了言清的手中。
當然,最終她還反陰了對方一把。
如此一想,便覺命運之奇妙。
阿魚快速的起身,将旁邊的衣服披上之後,這才注意到言清一身夜行衣的打扮,便明白了。
言清得知她在這秦宮之中,便想方設法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