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阿魚才将所有的情緒收斂好,準備再戰的時候,沈之行卻準備搬離這個院子。
阿魚攔住了他,目光灼灼,有一團可以焚盡一切的火焰。
“之行,住在這裏不行嗎?這裏有什麽地方不好,我可以讓他們按照你喜歡的布置。”
沈之行,“阿魚,我不适合呆在這裏,這對你不好。”
他的目光是溫柔包容的,卻令阿魚十分厭惡。這目光,讓她想起了曾和母後去廟裏看過的佛祖。
明明是他不願讓自己蒙塵,才這般,非得事事推到爲她好身上。之前不知她婚約時,也不曾如此疏遠過她!
虛僞!
“就不能走嗎?那你可不可以去大吳?”她眸光滢滢。
“阿魚,我還沒有決定好。”
“那你現在決定呀。”阿魚崩潰的道,上前意欲抓住他的手。
沈之行卻後退一步,避開了她。
阿魚眼中閃過狠意,垂眸停住了腳步。
最終沒有再說什麽話,與他擦肩而過。
她回了屋子,透過紗窗看他離開。
彼時星光淡雅如霧,他長眉若柳,身如玉樹,周圍圍了幾個氣質内斂的道人,應當是白羽道人的人。
那些人對他極爲恭敬,他被衆星捧月着,仿佛與她劃分了仙凡界限。
第二日,她就得到了沈之行最終選擇跟随白羽道人前去大秦的消息。
當天她摔了不少物件,讓雪影幾個接下來幾天都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唯恐她發脾氣。
事實上,氣過之後她就平靜下來了。
她自然不會讓沈之行去大秦。
美人計不行,她不是還‘救’了他兩條命嘛,大不了以恩相挾。
不過,她還是要謀取他的愛的,所以……
她擡眸看向不遠處的言清。
出乎她意料,言清這幾天都呆在這裏。
阿魚眸中閃過冷色,既然如此,她就順手報之前掐她脖子的仇了。
“雪影,你去請沈公子過來,就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
雪影立刻應是,轉身出了房間。
阿魚又揮退青葉等人,房間之中就隻剩下阿魚和言清二人。
“言公子。”阿魚靠在枕上,用手撐着自己的頭,目光清冷的看着言清。
沒錯,她就這樣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
言清在聽到的時候,竟也沒有多驚訝。
他側頭,目中仿佛有綠芒閃過。
他站起身,一步步靠近阿魚,每走一步,那屬于他的氣勢就強上一分。
走到床頭,低頭看向阿魚,那被掩去的墨綠色瞳孔重新出現,“小魚兒,你果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你還真是不乖,耍我很有意思嗎?”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
阿魚避開,也沒時間糾結‘小魚兒’這個稱呼,提聲道:“言公子,你現在可别動手動腳,你不想知道九陽神訣的下落了嗎?”
言清手一頓,眉擰了一下又松開,隻是眸色暗了兩分。
他收回手,阿魚暗自松了一口氣,坐在床邊蕩着腿,“言公子,我可以告訴你九陽神訣的下落,可是你必須幫我一個忙。除此之外,我還可以保證,不主動找林央的麻煩。這個交易你做不做?”
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停止,房間外偶爾會傳來一兩句宮女們的竊竊私語。
因爲窗半開的緣故,蟬鳴和鳥叫聲有些遠。
可是奇異的,阿魚聽到風吹過樹葉輕簌聲,又似還有昆蟲啃噬嫩綠的芽的聲音。
最後,一切聲音遠去,隻有她因爲恐懼而失去頻率的心跳聲。
阿魚目光劃過正趴在窗台,好似在打盹兒的小黑,笑眯了眼。
“言公子是怕阿魚說謊話嗎?那……”
阿魚一頓,就念道:“子午卯酉四正時,歸氣丹田掌前推。面北背南朝天盤,意随兩掌行當中。意注丹田一陽動,左右回收對兩穴……”
“可以停了!”言清眯眼,雙手抱臂靠在床頭,哪怕身着宮女服,氣勢也絲毫不減。
“公主想讓我幫你什麽?”
阿魚背的是九陽神訣的第一層功法,這功法乃是言家不傳絕學,外人根本無從得知。
僅憑這幾句口訣,言清便對阿魚知曉九陽神訣下落一事添了三成信任。
阿魚眼眸輕閃,赤腳站在地上,走到窗邊,打開了窗,回頭露齒一笑,“一個小忙而已。”
*
沈之行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上的書,眉眼平靜,溫聲道:“好,我去見她。”
一直在旁忐忑的雪影,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走在沈之行身後,看着他一席白衣出塵,玉冠束發,身姿挺拔,有一種不可冒犯的凜然。
雪影縮了縮肩,但想起近幾日公主郁郁寡歡,她捏着小拳頭,給自己壯了壯膽,“沈公子。”
沈之行側首,“何事?”
這聲音很溫和,果然還是以前的沈公子。
雪影松了一口氣,道:“沈公子,近幾日公主有些郁郁寡歡,膳食用得極少。奴婢們也勸不了,還麻煩沈公子,待會兒好好勸勸公主。”
沈之行腳步微頓,捏着穗子的手無意識摩挲,随即“嗯”了一聲。
他想起那日他搬離那個小院時,阿魚看他的眼神。
那眼神中的灼熱光亮,是愛嗎?
“救命呀!之行,救我!”
去小院的路上,沈之行聽到了求救聲。
“是公主在求救!天啊,那是清兒!該死的,我就說這個清兒包藏禍心!沈公子,你快救救公主!”
雪影看到前方一低矮山坡上,正被言清逼退的阿魚,緊張得面色慘白,額頭都沁出細密的汗。
她話音還未落,一陣疾風略過,就見沈之行已然沖出一段距離。
“會、會飛?”
雪影:⊙▽⊙
言清先阿魚一步看到沈之行,此時他正束縛住阿魚,手舉起了匕首,嘴裏說的卻是:“公主,你還真是神機妙算,時間把握得如此準确。”
阿魚一邊沖着沈之行喊“之行救命”,一邊看着言清笑,舉起一隻手,壓低嗓音道:“是呀,還多虧言公子陪阿魚演這場戲。”
她眸中閃過異色,言清剛注意到,下一刻阿魚居然将手臂往匕首上一撞。
他聞到了熟悉的鮮血味道。
言清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他被算計了!
他沒想到,這位公主居然這麽狠。
原是她說讓他佯裝害她,好借此戳破沈之行在意她一事,結果未曾想到她如此狠辣,竟不惜自殘。
看來這局,要引進來的不止是沈之行憐惜,還順便對付他!
倏地,沈之行掌風臨近,言清險之又險的避開,卻依舊被這擦邊的掌風弄得氣血翻騰,唇角溢出鮮血。
“之行!”阿魚狠心滾下矮坡,被沈之行接住。
言清趁此機會,快速離開。
離開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阿魚。
——言公子,你是左撇子嗎?
他明白阿魚爲什麽問這番話了。
因爲是左撇子,才能因爲角度問題,遮掩她往匕首上撞的那一幕,保證絕不會被沈之行看見。
好一朵帶毒的食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