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司内,司劍剛從獻光神君處領了今日巡邏路線離開,在門前迎面遇到北滄神君。司劍與北滄素無交集,于是側身相讓,然後便徑直離開。
北滄的到來讓獻光多少有些意外,畢竟排行第十的他和排行第五的北滄算不上親近。
北滄神君就是當今天帝的五哥耀光,他們一個排行第六,一個第五,母族親緣關系最近,卻是兄弟中關系最糟的。
天帝繼位,所有兄弟姐妹的封号按規矩從天君降爲神君,其餘一般不做改動。但天帝還是抓了個機會逼他以耀光與長姐搖光音近爲由自請改名,于是便有了後來的北滄神君,也是衆仙口中的北海水君。
“老十,”北滄進門便毫不見外地招呼道。
獻光一愣,忙起身迎道:“神君怎麽來了?”
北滄瞟了他一眼,“這麽見外?連聲五哥都不稀罕叫了?”
獻光見北滄似有不悅,于是往回找補,“哪裏。這裏畢竟是屬衙,你我當差談的自然也是公事。出了仙武司我們當然是兄弟相稱。”
“你小子,還是這麽刻闆。”北滄用手指了指獻光,他聽出獻光的言語一半是爲解釋,另一半卻是在告訴自己如果不是必要的公幹最好不要開口,于是不免笑了一下,
“你也說了,這裏是仙武司,不是談私事的地方。我呢,也要趕着去司水衙交接,就長話短說。老十啊,你治下可得緊一點喽,别讓一些歪風邪氣誤了天廷衛的名聲。”
“歪風邪氣?”獻光立刻緊張起來。天廷衛何等要職,若是風氣出了問題那還了得?獻光的弦立刻繃了起來,“究竟哪裏不妥,還請明示。”
“剛才出去的是那個劍仙吧?叫什麽來着?”
“司劍。怎麽,是她出了什麽問題?”
“哦,也不是。司劍,咱們帝君挺看重她的?”
獻光不懂北滄所指,于是據實說道:“司劍本是下界仙界的上仙,帝君令其天庭當差,指派在我座下,一切都是按章程來了。”
“章程啊?是帝君的偏愛還是她真的能幹都不重要。可要是天廷衛的心思不在盡忠職守,而是想着——不妨跟你實話實說,我方在天門處可是開了眼界。”
北滄于是将那兩個守門廷衛的對話加油添醋地學了一遍,說罷甩甩袖子,“行了,我也是有一說一,要是說錯了,就當我愛管閑事。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去司水衙報到,就不叨擾了。”
北滄走後,獻光眉頭一鎖,不管北滄此番是何意圖,一來天廷衛風紀必須得正,二來他都把話說出來了,不管司劍是否無辜,有些舉措自己還是得有的。
于是,獻光立刻命手下将司劍追了回來。
司劍領了差事正常當值,不想半道被叫了回去,而且一到仙武司便被告知她的職責發生了變更,即日起她被派去看守鎖妖塔。
鎖妖塔那種地方荒僻至極,平時根本沒個正經仙神會出現,鎮守那裏的天廷衛可謂被打進了冷宮,既枯燥無趣,又看不到晉升的機會,一般沒人願意去那裏當值。
司劍此前隻是偶爾巡邏經過那一帶,但被指派爲駐守廷衛卻沒想到。司劍倒不是嫌棄這樣的差事,而是每當靠近那裏她的心緒就無法平靜。
畢竟,那裏面關着的是那個開啓了她少女心事,又和她在凡間相伴十八年的人。縱然,怦然心動早已不再,但他依然是朋友,是她無法忘記無法放下的人,何況,他還是化羽的父親。他們三個之間的糾葛關系至今都讓她無法釋然。
巍峨的鎖妖塔像一座高聳的墳墓,四周一片陰霾,充斥着肅殺的氛圍。兩員值守的廷衛驗過司劍的調令後連忙施禮,畢竟這個鬼都不待見的地方許久沒來過上仙值守了。
司劍擡頭望着鎖妖塔上閃爍不定的各種鬼魅妖火,耳畔不時傳來各種奇怪響動和那些囚徒的嚎叫或是哀鳴,每一聲都讓人汗毛直立,心肝上更是像鉗子在往下扥肉。
“上仙,給!”一旁的廷衛遞來一對棉球。
司劍愣了一下,沒有去接,“你們平時都是用這個?”
“可不是。這一天天的,不塞着點耳朵哪受得了!”
是啊,外面的人聽着都受不了,那裏面的人呢?司劍的心又被狠狠地錘了一下。
“我不用這個。”
面對廷衛的好心,司劍的回應顯得十分冷淡。小廷衛覺得沒什麽意思,便收起棉球怏怏地閃到一旁。
面對鎖妖塔固若金湯的壁壘,司劍不禁擡起手想去觸碰石門上的鐵鎖,不想手指一麻,一股力量由内而外将她震地向後退了幾步。
是結界,自己怎麽把這個忘了?
“上仙,您這是?”廷衛好意提醒,“不會想要進去看看吧?”
“不可以嗎?”
“這個——鎖妖塔守衛是有巡視的責任。不過,一般沒什麽特殊情況沒誰願意進去。而且,巡視也隻是元神進入,依律隻有帝君才能開啓鎖妖塔仙鎖,鎮妖司都不能擅自行事。”
話音剛落,鎖妖塔内突然騷動起來,從裏面傳來激烈的打鬥聲,以至于塔身都伴随着微微地晃動。
司劍一驚,連忙伸出手掌沖一旁廷衛道:“符令拿來!”
“上仙,您不會真的要進去吧?”
“都這樣了,還不去看看嗎?”司劍厲聲道。
見司劍似乎急了,另一個廷衛從旁解釋道:“上仙别急,您是不知道,像這樣的時不時都會來一遭,沒什麽大不了,裏面的鬧騰就随他們。”
“随他們?”司劍又氣又惱,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廷衛從旁繼續道:“您别多想,裏面關的都是厲害的主兒,這千年萬載下來,憋也給憋壞了,可不得時不時找點事做。不過,他們也就自己鬧騰,這鎖妖塔年年加固,出來是想都别想了。”
“是的。咱們這差事也就是裝個門面,不用做什麽,也當真做不了什麽。上仙您還是放寬心,以後習慣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說什麽呢?上仙到這裏隻不過暫時輪崗,還習慣,習慣什麽?”
“是我嘴笨,是我說錯話。上仙您多包涵,别跟我計較。”
司劍可懶得聽他們兩個白活,再次将手掌攤開,怒道:“符令!”
廷衛這才閉嘴,慌忙将掌心的金色符令傳給司劍。
司劍這才元神出竅飛身沖破結界來到鎖妖塔門前,仙鎖上的鎮塔神獸驗過符令放她入内。
身後,兩名廷衛不解道:“她這是何必呢?”
“嗨,天之驕女,沒吃過虧,自然是不聽勸。這見識了裏面的陣仗就該學乖了。”
“噓,小心!”
“嗨,她元神都進去了,聽不到。”
司劍走進鎖妖塔,平生竟然還能來到這種地方,真是想都不敢想。
此時,裏面的景象如地獄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