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雲慎行和他訂下的契約?大概齊叢還許諾教他長生不老的修習之法了吧。化羽暗暗想着,他隻是沒料到齊叢的臉皮竟然如此之厚,百年後當着自己的面還能恬不知恥地說出“合作”二字,他難道不知道就算時隔百年,他們之間隔着的也隻有一筆又一筆的血海深仇。
此時的化羽什麽都不想不顧了,仙師的禁令,不可妄開的殺戒,還有距離成仙可能隻有一步之遙,這一切他通通都不管了,大不了從頭再來,但是這百年深仇他此時不報又待何時?
想到這裏,化羽冷冷一笑,“齊叢,時隔百年有餘,你的靈元還沒練成嗎?”
齊叢一愣,卻聽化羽緊跟着又說:“你不是一直想成仙嗎?今日,小爺就讓你領教一下什麽是仙家術法。”
說話間,不等齊叢有所反應,化羽已經催動周身靈力,這是他新修出的靈元第一次大功率運作。隻見他的雙手霎時間熱氣蒸騰,緊跟着兩團烈焰從掌心噴射而出,像兩條火紅色的巨蟒一邊燃燒一邊将齊叢包裹起來,提到半空又重重摔下,地面上頃刻冒起灰色的煙塵。
濃煙散去,化羽走上前,全身灼傷的齊叢正捂着臉痛苦地哀嚎。化羽沖一旁的雲拓伸出隻手,隻說了一個字:“劍!”
雲拓二話不說将自己的劍遞給化羽。這時,化羽收起靈力,手握利劍高舉過頭,
“這一劍爲了被你魚肉的大熵子民!”他想起蒜頭他們因爲自己被高挂城門,手中的劍應聲而下;“爲了冤死的辛将軍!”又是一劍;“爲了荼蘼公主和蒼雅公主”連刺兩劍;“爲了——爲了被你殘害的莺歌!”,這一劍直接插在心窩;最後,“爲了我的結發妻子——蕊蕊我給你報仇了!”
說話間電光一閃,那把劍徑直貫穿喉管。齊叢便再也不能動彈了。接着,化羽單手生出一團火,将他的屍身焚爲灰燼。
一切發生得太快,衆人來不及反應都已呆傻在那裏。雲慎行更是如此,原以爲那怪物不是人,原來這位小爺才真的是仙人下凡。
此時,殿門開了,九善微微走出來沖化羽說道:“王爵,王上請您進去說話。”
殺了齊叢,出了這口百年怨氣,化羽也正想和鬼幽夜做個了結。九善出來叫他,便大步走了進去。門關上後,九善守在門前再不讓旁人入内。
鬼幽夜坐在榻上,化羽拉了把凳子在她對面坐下。
鬼幽夜看着化羽的臉有些意味深長,化羽卻挑了下嘴角,“你都聽到了?”
鬼幽夜輕輕點了下頭,“原來是我眼拙了。”
此時的化羽無所顧忌,也就通透敞亮了,“我是妖,一百多年前妖元被封印,才來到蒼無仙境修仙。這本是我成仙前在凡間的一次曆練,沒想到遇到了你。一百年前,你還是個小女孩兒的時候對我有恩,所以我決定幫你。”
鬼幽夜的臉上浮過一絲苦笑,“是我自以爲是了。”
“百餘年前我曾在大熵爲官,那時我便看盡了各種權力争鬥,皇權王座下的厮殺,哪裏都一樣。你這個不算什麽。”
“不算什麽?”
“是啊,不過是利用與被利用。王座上的人想做下棋人,手裏自然得有一些棋子。你挑中我其實是幸運的。因爲我即便知道被利用,爲了還你恩情還是甘心做了這枚棋子。”
“可是,我想要的是你的命。”
“一将功成萬骨枯,何況帝王?你想除掉雲慎行卻又不能殺他,一來,是因爲雲氏的天賦是反噬,所有來自外力的傷害都會一模一樣地加諸在施害者身上,隻有我這個外來的什麽都不懂的傻小子敢對雲慎行下手。再者,我不知道你對雲拓除了利用是否會有不同常人的情感。”
化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鬼幽夜臉上閃現出一絲笑意,不知道他是否猜中了,于是繼續道:
“總之,他能穩定雲家軍,你還要倚重于他。縱然父子多麽不睦,畢竟血濃于水,所以你不能成爲他的殺父仇人。而我這個無根無基的外人,他的所有怨恨都可以肆意傾注,不會累及旁人。所以,你布的這個局,我是最後一子。”
鬼幽夜再次報以微笑,她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其實,也是不久前。山坡上的那次刺殺,是誰主使暫且不談,你故意在殺手身上補那一劍才是關鍵。當時我還納悶,今夜才算弄懂,你是爲了掩蓋雲氏的反噬天賦,因爲那名殺手刺中了雲拓,所以他的胸前也會出現同樣的傷痕,雲拓擊中的是他的頸部,就算那一擊已經緻命,你還是要在胸前補劍。你甚至想到我可能會懷疑,所以連夜安排九善前去毀屍滅迹。”
“是啊。我怕你發現就不肯爲我賣命了。畢竟你是最後一步,如果雲慎行不肯爲了兒子自裁,那他隻有挾持我這一步,那時爲了救我你一定會出手。”
“唉。”化羽輕歎一口,“你常爲自己不能驅策百獸而懊惱,卻不知這世間最難被驅策的人心已經讓你玩于股掌之上。”
鬼幽夜的眼睛爲之一亮,“你這是誇我嗎?”
“呃——我知道這些年你做過很多,要讓那些不信你、不服你的臣子聽命、順從也是不易。所以,你佯裝對政務一竅不通,麻痹對方的同時暗自下手,逐一擊破,還要他們繼續配合你演戲。”
“這你也看出來了?”
“偶然發現。從左大臣和你在河務一事上的配合,我想左大臣都是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不過,我想說的是,運用人心和玩弄人心隻在一線,其實真正的人心所向是不需要計謀和手段的。你本可以做一個明主,卻浪費幾十年的光景在所謂的權謀。其實,如果一開始你的注意力不在與雲氏的争權,而是用實力讓雲慎行相信你是能給北境帶來福祉的夜王,那麽他可能也不會受齊叢蠱惑,如今還是你的良臣。”
“誰知道呢?或許你說的對。”鬼幽夜的眼神飄向窗外,悠悠地回道。
化羽卻發現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這才把注意力從對話轉到鬼幽夜身上。他這才發現鬼幽夜紅色的喜服胸前有一團,是血嗎?
“是我的血。”鬼幽夜說道,“方才小微檢查了,是那對耳鈎,被上了蠱毒,一種可以阻止傷口愈合的蠱毒,無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