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夜王答應得這麽幹脆,化羽算是松了口氣,他想說這女子雖然脾氣不招人喜歡,卻也是個爽快個性,既然如此自己也應當成全了這台面上的禮數。于是,他擡步向前,一步步靠近王座。化羽這才看清,王座周圍的水池裏竟然還養了十幾尾色彩豔麗的魚,遊得正歡實。
然而,就在他瞟向池中遊魚的一瞬,化羽突然感到腳下一空,接着眼前一黑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跌落下去。化羽從地上翻身躍起,望向洞口光亮處氣道:“居然使詐!”
這時,夜王的聲音從上面悠悠傳來:“蒼奈,這就是本王給你的饋贈,叫做兵不厭詐。”
“豈有此理!夜王就能如此枉顧國法嗎?”化羽指着上面喝道。
“哼!”那個輕慢的聲音悠悠道,“在這北境,本王就是理,就是法!還沒有人膽敢忤逆本王的旨意。蒼奈,你就呆在下面好好反思,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見天日吧!”
話音一落,陷阱便重新被合上,所有的光亮跟着消失,化羽身處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這個女人,原本以爲她除了性子奇怪些也不是什麽壞人,沒想到如此可惡,早知真不該多事救她!
化羽心裏罵着,轉念一想,呵,不是兵不厭詐嗎?自己也可以假意應允,等離開這裏再伺機逃離就好。馬上投降恐怕那女人不信,索性就再忍耐一下,吃點“苦頭”再妥協應該更逼真。
再說雲拓,碰到化羽的時候他的确剛從夜王的大殿出來,這位年輕的将領出自夜邏王朝勳貴之家,曾祖父是夜邏國元老級重臣,祖父在世時也是一人之下權傾北境,其父現在是夜王座下首屈一指的權臣,不僅手握兵權更是掌管着夜王宮的内衛,其勢力之大說雲家跺一跺腳,夜邏都就晃三晃實不爲過。
雲拓年紀輕輕就能成爲夜邏都都衛長,掌管着都城治安,不能否認與他雲家少主的身份有關。然外人看來的天生優越對雲拓而言卻是一種無法回避的負擔。
他看到大頭朝下倒挂着進來的化羽,心裏确實帶着好奇,夜王還真是說一不二,果真把這小子給弄來了。誠然,他也覺得這家夥有些機靈,而且身手不錯,或許可以培養,但是竟然被夜王一眼相中也是出乎他意料的。然而,那時那刻雲拓心裏正因别的事煩悶,故而對化羽的興趣也就不那麽強烈了,便隻是駐足看了一眼就揚長而去。
雲拓拐過一道彎,迎面走來一員大将,正是他的父親祭祀大臣、長使将軍雲慎行。
雲拓側身讓道并行官禮。
雲慎行在他近前停下,問道:“什麽時候回家?”
雲拓回道:“實在是公務繁忙。”
“哼!”雲慎行的臉上立刻拂過一層愠色,“小小都衛長有什麽繁忙公務忙到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都衛屬肩負都城治安,屬下實在不敢有絲毫懈怠。”雲拓的回答擲地有聲。
見雲拓竟然頂撞自己,雲慎行的臉色越發難看,他本想發作,一思量若是鬧僵他便更不肯回家了,隻好壓低聲音道:“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嫌家裏規矩多,不如外面自在吧?”
誰知雲拓向後退了一步,再次施了一個上下級之間的官禮,恭敬道:“下官告退。”說罷轉身就要走。
雲慎行這下真氣極了,這小子簡直一點面子都不給,我行我素到如此境地。
他厲喝道:“站住!”
雲拓停下腳步,就聽身後雲慎行氣急敗壞道:“你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我隻是讓你回家,又不是要你下無間地獄!”
“父親,”雲拓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剛從王上那裏領了新的公幹,的确有些繁忙。”
這本是一句再正常不過的回答,但雲慎行卻聽出了那語氣中的特别。他眉頭一蹙,追問道:“哦,什麽公幹?”
雲拓突然轉過身,一雙星目炯炯地盯着雲慎行,“王上說,昨夜她在宮牆外被我的人當做在逃盜匪誤傷了。令我整肅都衛!”
雲慎行眉梢微挑,輕言道:“哦?王上開罪于你了?”
“王上不悅。”
見雲慎行并無其他反應,他突然問道:“父親,你難道不想對我說點什麽嗎?”
雲慎行的臉上一瞬間有些不大自在,但依然保持着風度,隻是言語有些遲疑:“王上的傷……”
雲拓緊跟一句:“王上雖然不喜政務,但王宮内外安防向來不歸都衛屬負責,這一點她怎會混淆?”
雲慎行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低聲道:“王上還跟你說了什麽?”
“父親以爲王上該跟我說些什麽?難道要她說她知道昨夜射傷她的是父親掌管的内衛?”
“雲拓!”雲慎行下意識地左右看了幾眼。
雲拓卻面露鄙夷道:“夜王宮上下不都是父親的人,還需如此謹慎?”
被兒子的語氣所激,雲慎行氣道:“何止夜王宮,你也太小看你父親的能量了!”
雲拓輕輕笑了下,“你不是問我爲何不回家嗎?這些年看着父親權勢日盛,兒子不免心生畏懼,不知如何面對,故而不敢回家。”
“荒謬!”
“經曆昨夜之事,兒子終于敢鼓起勇氣問父親一句,父親已經是北境首屈一指的權臣貴胄,爲何不能知足?”
“知足?那是胸無大志者的托詞。”雲慎行憤怒卻克制,“你以爲你年紀輕輕憑什麽做到今天的位置?沒有雲氏的聲名你父的權勢,你什麽都不是,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妄言?”
“怎麽,你還想告訴我你想取代夜王也是爲我謀劃?”
“你是我雲氏唯一的血脈,你說呢?”既然話趕話說到這個份上,雲慎行倒不想躲躲閃閃了。
“可是,我不想做什麽北境世子,更不想當亂臣賊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