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個字卻是意味深長。眼下本來隻是一個誤會,又趕上這些人剛喝了酒正有些上頭,如果自己還手一個沒有輕重傷了人,就算沒有誤傷,若是驚動當地官府,難道要讓蒼生施法搭救害他違規越矩?
一瞬間化羽想到這些就沒有及時還手,但衆人的拳頭已經沙包般地砸了下來。化羽索性一抱頭,牙關一咬忍了這口氣讓他們打。
化羽才挨了沒幾下,突然有人撥開衆人上前止住了那些人。化羽以爲是蒼生,擡頭一看卻是兩個不認識的壯漢。這兩位胳膊都趕上那些人腰粗了,一伸手就像堵牆般将圍攻化羽的那些人攔了下來。
就聽一個稚嫩的聲音高聲道:“幾個打一個算什麽好漢?”
化羽這才站起身,尋着聲音望去就見那兩個壯漢身後站着一個小姑娘,頂多也不超過十歲,生得鴨蛋臉龐,一雙鳳眼,談不上多漂亮吧,可這小小年紀眉眼間的妩媚滋味卻已經藏不住了。然而,吸引化羽注意的卻不是這女孩兒的模樣,而是她額頭上一個如遊魚般靈動的紅色胎記。化羽隻覺得似曾相識。
那小姑娘卻繼續說道:“再說,出氣也該找準對象。”說着她沖人群中一指,“害你兩次摔跤的都是他!我親眼看見凳子是他抽的,人也是他推的!”
衆人順着小姑娘所指望去,化羽也跟着看了過去。不料,所指方向卻是正靠在一根柱子上抱着手看熱鬧的蒼生。
原來以爲隻是運氣不好鬧了誤會,這下化羽明白了,合着是蒼生惡作劇,自己是替罪羊啊!
居然有目擊者出來見義勇爲,這一出也是蒼生始料不及的,但他立刻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兄弟,快跑!”
那群人被這一嗓子驚了一下,也分不清這兩人到底是不是一夥兒的,到底該抓哪一個好。就在他們愣神的一下,蒼生已經拔腿開逃。化羽見自己橫豎脫不了幹系,也趕緊撥開人群朝着蒼生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二人一前一後全憑這四條肉腿在街巷裏狂奔,也不管身後到底還有沒有人在追,總之這一口氣索性逃出了城。
二人在城外停住,蒼生不比化羽日日勞作,他可是好久沒有這般“運動”了,于是呼哧帶呵地好一通喘,半天連腰都沒直起來。
化羽看他發冠松了,衣襟也斜了,那副狼狽模樣哪裏有半點和仙風道骨扯得上關系?如此一來,他隻覺得好笑,方才心中的怨氣竟憑空消散了不少,卻還不忘煞有介事地質問道:
“你爲什麽要陷害我?是覺得好玩兒嗎?”
“不是!其實都是——”蒼生想把蒼清崖供出來,一轉念,一則無憑無據,二則邏輯不通,再說蒼清崖也的确沒說過讓他用栽贓陷害這招啊,就算這些都不論,眼前的傻小子就是相信自己了,等回去他跟蒼清崖一提,保不齊蒼清崖要怎麽修理自己呢!于是,蒼生索性一咬牙,
“我的錯!不過,我真不是故意的,純屬意外,我保證這絕對隻是個意外!”
見化羽轉過身去不理他,蒼生追道:“好歹我都跟你賠不是了。喂,我怎麽說也是個神仙耶!”
“神仙就幹點神仙該幹的事!”
化羽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蒼生一愣,“該幹的事?什麽事?”
“天不早了。回去晚了可不好交差!”化羽“憤憤”道。
聽這話音就知道已經不生氣了,蒼生松了口氣笑嘻嘻地亮出大簸箕,還不忘嘚瑟兩句:“蒼奈啊,你也就是不懂仙法,否則,這騰雲的感覺是坐在這裏面不能比的。”
化羽聽了沒有搭聲,心卻懷念起自己展開雙翅穿雲追日的往昔,然而斷翅無法再生,縱然有朝一日修成仙法,卻隻怕再也找不回那種快意的感覺了。
剛在崖頂降落,就看到蒼樂抄着手朝他們迎面走來,見面就說:“蒼奈,清崖仙尊讓你速去無憂殿見他。诶——好歹整理一下儀容,瞧你這頭發都能養雞了。”
化羽跑開後,蒼樂這才沖蒼生饒有意味地說道:“完事了?”
“嗯!”蒼生還有些自鳴得意。
誰知蒼樂接着就說:“我們蒼無境的規矩,除職責所在,不得在凡界濫用術法。你越矩了。”
“我沒啊——”蒼生話一出口就立刻意識到問題出在他推化羽的那一把上,立刻改口道:“那也算啊,能不能解釋下,其實那就是——氣功!”
蒼樂白了他一眼,一邊轉身一邊回道:“這你跟蒼清崖解釋去。”
蒼生趕緊追上去,“不是,這他都能知道?”
“要不他是神,你是仙,還是少仙呢?”
“那我該怎麽辦?”
“我要是你就乖乖領罰。現在尊上不在,這裏他最大。”
“罰什麽啊?”
蒼樂忍不住偷笑了一下,然後立刻義正辭嚴道:“蒼清崖說了,以後蒼奈練功,但凡需要你就是他的幫練。”
聽起來也就是助人爲樂的意思嘛,蒼生的心一下子松快起來,但立刻他就反應過來,驚喜道:“蒼奈練功?你是說,老頭兒——仙尊他解除對蒼奈的懲罰了?”
蒼樂的臉終于繃不住展露笑容的同時用力點了點頭。
蒼清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蒼生的鬼主意,他雖默許了這一切,但見蒼生陷害化羽心裏還是不爽,自己的徒弟隻有自己能虐,旁人憑什麽讓他受委屈,所以打定主意懲罰蒼生,好在蒼生心地單純,倒沒把這“懲罰”當成負擔,反倒爲了小兄弟終于被解禁真心感到開心。
此時的化羽還是一頭霧水,自受罰以來,蒼清崖鮮有召喚,而且幾乎每次都是批評,這一回又是自己哪裏沒做好,莫不是他和蒼生挂羊頭賣狗肉下去玩耍被發現了?化羽心懷忐忑地走進無憂殿,卻見蒼清崖背着手站在書架前,聽他進來隻是簡短地說了兩個字:
“跪下!”
化羽不明所以,蒼清崖背對着自己也看不到他此時的臉色有幾分怒氣,于是隻能順從地跪下。
這時,蒼清崖才說道:“從今日起,這書架上的典籍你每修完一冊便移走一冊,直到騰空整個書架。你聽明白了嗎?”
化羽一愣,他當真沒有想到蒼清崖要對自己說的是這個,這句話就意味着十年的雜役生活結束了,他可以學習仙訣功法了!陡然而降的喜悅讓化羽無以言表,隻能激動道:
“您的意思是——”
“廢話那麽多,聽明白了嗎?”蒼清崖的語氣裏滿是不耐煩,但聽到化羽說:“哦,明白,聽明白了!”的時候,眼角的笑意還是一閃而過。
然而,蒼清崖其實也不能完全确定這是不是一個最佳的時間,他隻知道這個孩子身上的怨念和戾氣似乎已經被磨平,他應該可以心平氣和地,不,應該說是心無旁骛地去修習自己的功課了。
就像化羽渴望修成一樣,蒼清崖也急迫地渴望成功,就像每一個仙者用心鑄造自己的法器一樣,蒼清崖希望自己親手打造出的會是一塊至寶,誠然他需要賭,而他願賭卻從未準備服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