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稍一打聽便得知大宇王木之宇隆此時根本不在朝京,而是趕去赴北地三國首領的重要會議。據說北地突然出現了第四個國家夜邏,并且向其餘三國遞交了國書,這一舉動引起了三國的高度重視,于是緊急召開會議商談,才使木之宇隆沒能親迎荼蘼入宮,改由月山君和烏珊娜王後代勞。不過,烏珊娜王後還健在并且身體康健,這一點還是讓化羽很是擔憂。
烏珊娜将荼蘼帶進寝宮安頓,然後屏退左右,這才說道:“大王臨時有要事需要離開朝京幾日,請公主見諒。這裏的一切都是大王吩咐特意爲你準備的。待大王回京再擇良日爲你們舉行大典。這段時間公主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我,我定會竭盡所能令公主滿意。”
荼蘼根本沒有心思關心房間裏的設施,而是将全部目光投注在烏珊娜身上,待她說完才開口道:“烏珊娜——王後?”
烏珊娜微微點頭,等着荼蘼的發問。
“既然如此,那烏珊娜王後要如何給我交代?”
荼蘼質問的語氣很是淩厲,但烏珊娜卻絲毫不在意,隻是回了句:“公主這是?”
荼蘼便直接了當道:“早在聖都的時候就聽聞大泱王後過世的消息,父皇這才答應将我嫁過來。可如今看到王後康健無恙實在欣慰,但同時木之宇隆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呢?”
面對荼蘼的質問,烏珊娜卻顯得十分從容,仿佛早有準備一般,她微微一笑應道:“早些時候我的确得過一場重病,這才有民間傳言說我已病故的誤傳,但大泱王室從未承認過這種說法。因此給大熵國皇帝陛下和公主你造成誤會,我深表抱歉。但是,公主完全不必擔心,你地位尊貴,肯嫁到大泱爲兩國世代交好做出貢獻,這是兩國子民的福氣,王上也定不會虧待公主。”
荼蘼對這種回答毫不買賬,回敬道:“我堂堂大熵國定國公主,遠嫁大泱蠻荒之地,豈是爲的不被虧待?就算是誤會也是你們混淆視聽所緻,你們如此行事可有把我大熵國放在眼裏?”
“公主性格率直很是可愛。不過,我可能沒把話說清楚。公主既然嫁到大泱就是大泱國的王後,這座王宮的女主人。”
“你是說我和你并爲大泱的王後?”
對于荼蘼毫不留情的質問,烏珊娜顯得十分沉穩,她不急不躁緩緩道來:“公主有所不知,我原本是大泱先王的王後,按輩分應是如今大王的繼母。仙王薨逝後大王繼位,便封我爲後。子娶父妻,這在你們大熵可能不可思議,但在大泱卻是曆代王室的習俗。新王迎娶先王的妻妾,一來是向世人證明其繼位的合法性,二來也是告訴臣民們他将善待先王的遺孤。以此籠絡人心,穩定朝局,說的直白些,大王與我的結合隻是純粹的政治利益。”
烏珊娜邊說邊和顔悅色地看着荼蘼,“方才代替大王迎接公主的月山君是我的小兒子,大王的幼弟,看起來公主和他的年紀倒是相仿。我還有一個兒子現在是戍邊的将軍,正是爲國盡責的大好年紀。我想等公主對這裏的一切都熟悉了,我就搬出王宮和我的兒子一起生活,大王對此也一定不會反對的。”
烏珊娜的意思很明确,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她所表現出的風度無可挑剔。但是荼蘼要的并不是這些,所以待烏珊娜說完她立刻回道:
“王後不要誤會,我可不是要逼你讓位的意思。怎麽說我也是大熵國最尊貴的公主,那種争風吃醋,奪人夫君的事我是斷斷做不出來的。可是,事已至此,爲了大熵的國體我唯有将事實禀明父皇,聽候他的旨意。”
荼蘼說這話時顯得趾高氣昂。烏珊娜隻是溫柔地看着她,長而卷翹的睫毛卻遮不住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
她輕輕笑了笑,依然溫婉娴靜,“知道嗎,看着公主現在這個樣子我不禁想起了當年初到大泱的自己。”
“初到大泱?你也是?”
“嗯。我也是和親公主。那一年嫁過來的時候好像還不及公主的年紀呢,懵懵懂懂、小心翼翼。”烏珊娜說着眼睛不自覺地望向窗外,仿佛望着曾經的自己,
“我的母國比不了大熵,對大泱來說也是個小國家。所以,曆來就有公主和親大國強國的傳統。輪到我自然也是如此。雖然大泱比我的母國強盛,大泱的王宮也比我母國的宮殿富麗,在母國我隻是一個庶出的公主,而到了這裏卻是大泱的王後,可是臨出發的時候我還是哭了。你知道是什麽讓我擦幹眼淚踏上和親之路的嗎?”
荼蘼聽着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從小生長在王宮,錦衣玉食受子民的供養,可是作爲公主,文我不能治國安邦,武我不能殺敵衛國,我能爲我的國家和子民做的就隻有用自己換取和平,讓子民們免受戰亂之苦便是回報他們的供養之恩。這是一個公主的責任,也是一個公主的驕傲。即使必須離鄉背井永别親人,即使心裏藏着一個刻骨銘心的人,都隻能無怨無悔,一往無前。我曾經曆過的,想必正是公主正在經曆的。公主是有大智慧的,想來離開大熵的時候心中對此便已明了。”
烏珊娜仿佛真的看透了自己,她知道王後那些隻是借口,其實是自己不想履行和親的約定,她甚至猜到了自己心裏已經有人,或許正如她所說那些都是她曾經曆過的,自然能夠感同身受。
荼蘼心裏想着嘴上卻回道:“可是大熵遠比大泱富庶,兵力也更雄厚。所以,大熵的公主沒有必要委曲求全。”
烏珊娜再次報以微笑,“公主說的是。早就聽聞大熵國的富足,聽說那裏山清水秀,處處是魚米之鄉。我們這王宮中的許多用度,華服美飾,玲珑擺設都是出自大熵。相比之下,大泱一年有一半的時間被冰雪覆蓋,氣候惡劣、物資匮乏一直是阻礙國運的症結。大王比任何一代大泱的君主都更積極地想要改變這種狀況。
但改變有多種途徑,有些勢必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和朝中的許多元老都向往和平,所以說服大王與大熵聯姻,從此兩國交好,互通有無,大熵可以幫助大泱解決物資問題,而大泱可以成爲大熵在北地的天然屏障。爲了表達誠意,大王特将長公主嫁給大熵皇帝,前不久收到消息蒼雅公主已經被大熵皇帝陛下冊封爲錦妃,正所謂錦繡江山,這真是一個吉慶的封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