尙輕看着逸一,以他的聰明才智難道真的看不出自己的心思?恐怕不是的,他隻是不說破而已。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他爲自己做過的種種無可挑剔,這樣一位摯友,自己難道還要懷疑嗎?尙輕的心頭拂過一絲猶豫。
可是,密室中的所見讓她無法停止懷疑,如果前面的機關是巧合或者是幻虛曾經的某個弟子經過鑽研破解并且帶到了凡間,而千年寒冰可以解釋爲虛禹靠自己的幸運所得,那麽鎖元陣可是她和逸一、君書玉三個人之間的秘密。
君書玉由于自身原因絕不會踏足凡間,剩下的就隻有逸一了。
尙輕無法克制自己的糾結,而一旁的逸一卻看出了她的不安。
“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尙輕于是決定不再遮掩,直接問道:“逸一,我一直有個疑問想向你求證。你是不是和虛禹早就認識?”
逸一心頭猛然一緊,垂在身側的一隻手攥住了衣袖。
“虛禹?”他平靜地像是下意識地回了一句,然後想了想,“就是那隻一心修仙的半妖?他不是死了嗎?”
逸一的反應顯得很自然,這讓尙輕覺得他确不知情,不由追問道:“你當真不認識?”
逸一笑了,“今日才是初見,你爲何會覺得我和他早就認識?”
尙輕的臉上浮過一絲羞愧,但依舊蒙着疑雲,她緩緩道:“那虛禹修有密道、密室,所用機關竟與我們測試弟子的設計如出一轍,而且,他的一間密室中滿是千年寒冰,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利用千年寒冰布成了鎖元陣。”
尙輕話音剛落,就聽逸一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樣!”
“你知道?”尙輕不由緊張道。
逸一的臉上浮現出一種不自在的表情,“有件事我的确沒有跟任何人講過。自你離開以後,我曾将你設置的機關、陣法繪制成冊做了一本考典。那日我本想向你展示,卻在去見百孤子的路上不慎将其遺失。都怪我着急趕路,一時大意。但丢失仙家典籍終歸是大忌,我就沒有跟你提起,因爲大家都不知道這本冊子的存在,所以我也沒告知過任何人。現在聽你說起,這本冊子看來是落在了他手上。”
逸一說這番話的時候十分鎮定,同時帶有一絲愧疚甚至是難爲情。尙輕本就爲自己懷疑逸一而感到羞愧,聽聞此言便不想再給自己的懷疑找借口,看來事情本就如此簡單,都是巧合罷了,如今虛禹已死,一切應當結束了。但她的心頭爲何還隐隐地覺得不踏實呢?
“誰?”逸一突然高聲沖門外喝道,“誰在外面?”說話間衣袖一揮,那扇門便敞開了。
隻見化羽站在門外,躬身沖内深施一禮,“仙尊,在下化羽有事相求。”
逸一回頭看了眼尙輕,他清楚這是個脫身的絕好機會,于是沖尙輕點點頭,然後擡腳來到門前随說道:“随我來!”便走了出去。
化羽的出現結束了尙輕和逸一之間那不尴不尬的談話,兩個人心裏倒是都松快了一口。隻是,化羽此時前來還對逸一那般少見的謙卑究竟是爲何事?他想求逸一什麽?
尙輕的心裏竟止不住有一絲酸澀,那一刹那還以爲他是來探望自己的傷勢,卻不想隻是偷眼朝自己這裏瞥了一下而已,他難道就不關心自己受那一劍嚴不嚴重?這個想法冒出的一刻尙輕也吓了一跳,她怎麽也變得如此幼稚起來,難不成還盼望着那小子的關心?
可尙輕還是忍不住會想起山崖之上化羽不顧生死的一躍,那時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會生出雙翅,所以那一刻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相救。可他爲什麽呢?他是對誰都那般好嗎?
化羽跟随逸一來到院子裏,逸一轉過身看着這個眉眼俊朗的少年,那眼眸還真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說吧,你找我何事?”
化羽再次躬身施禮,說道:“仙尊,小人知道您是醫仙,法力高強而且有顆慈悲心。所以,想請您施法醫治一個人。”
話音剛落,就見百裏孤急急忙忙趕來,一邊還高喊:“化羽,休得無理!”
百裏孤來到逸一近前,躬身道了聲:“師尊。”
逸一看了看他們二人大概猜出了八九,于是問:“你們倒是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于是百裏孤一五一十将事情說了一遍。
逸一聽罷就問化羽:“原來,你是要我去救那名叫鶴舞的女子?”
“正是!”化羽懇請道,“仙尊,她是一名無辜的女子,還請仙尊能夠相救!”說着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逸一腳前,重重地叩倒在地。
逸一看着腳下的少年,能夠體會到他的一片真心,可是他歎了口氣,伸出一隻手将化羽扶起,
“孩子啊,我是醫仙不假,但神仙也非萬能。仙界的規矩天庭的法典都要比凡間嚴苛許多,很多事不是我們不想做而是辦不到。我相信你說的鶴舞是個值得幫助的好姑娘,但你要知道她那不是病而是命!事實上,她的命數應當在兩百年前就已經完結,拖到今日已是特别,斷無法再逆天而行。”
“仙尊,真的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嗎?”化羽幾乎是在哀求。
逸一搖了搖頭,“你這孩子如此摯誠,但凡有一絲可能,我都不會拒絕。命由天定,無所逆行!你去吧!”
逸一的話印證了百裏孤的結論,也摧毀了化羽最後一絲希望,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爲鶴舞做些什麽,隻有懷揣無比的沮喪轉身離去。
化羽走後,逸一看着百裏孤問道:“鶴舞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百裏孤垂下頭,“是的。”
逸一淡淡地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百孤子,當年你自作主張爲一個娘胎中的嬰孩改了命,可曾想過其實是剝奪了她自己選擇的權利?所以,她的悲劇不可否認也有你的參與。”
逸一的話深深刺痛着百裏孤,他連忙躬身道:“弟子錯了。”
“你真知錯了嗎?”逸一轉頭盯着百裏孤,“當年因爲這件事我罰你延長在凡間修行的時間,并且除了護衛自身以外不準再使用任何仙法,你遵守了嗎?”
“我……”百裏孤頓時語塞。
逸一卻接着說道:“方才離開的那個孩子,你在他身上破戒了,對嗎?”
百裏孤二話不說趕忙跪倒,所有事都瞞不過師父他隻有俯身認錯。
“算了。”逸一繼續,“這或許就是你們之間的緣分,你與妖之間的恩怨也好羁絆也罷,但願就從他身上都了結吧。忙完這裏的事,你的凡間修行就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