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現如今人潮洶湧。
不如說,全日本消息靈通的教徒們和旅者都在朝着出雲大山前進。
作爲号稱治外法權的自治領,出雲的每一個出入關卡都非常嚴格,不留下手印便穿過去可謂困難之極。而現如今的狀況又進一步加大了進入出雲的難度,關卡外排了長長的隊伍。
奇策士咎兒和虛刀流第七代當家鑢七花也在其中。
身穿奢華十二單衣的白發女子,赤着上身且身材極其高大的健壯男子,這樣的組合平日裏足以吸引九成九的路人目光,但這次人們的目光卻全然沒有放在他們身上,而是在興奮地互相交談着。
“是真的嘛?須佐之男大神真的降臨在出雲大山之上了?”
“當然是真的了,據說現場有好幾千人親眼目擊,須佐之男大神的勇偉神姿讓許多和尚都改換了信仰。”
“真想親眼見一見呐,素盞鳴尊的真面目!”
“噓!你不要命啦!好些人都說,直視須佐之男大神真身時會有雙目刺痛甚至流下血淚的症狀,【神不可直視】。”
“也對,畢竟須佐之男大神在神話傳說裏是徹徹底底的破壞神嘛。”
聽着周圍人的交談聲,咎兒和七花對視一眼,皆感覺到了古怪。
“咎兒,他們說的須佐之男大神,是神話傳說裏的那一尊?”即便是七花,小時候也聽父親和姐姐講述過關于日本神話裏那些神明的故事。
須佐之男的故事是全日本神話當中最廣爲流傳、最蕩氣回腸、最讓人敬畏的傳說,也是七花最喜歡的神明。
咎兒皺着眉頭點了點頭:“聽起來像是,但【神明降臨】……這種無稽之談平時當做笑話聽聽也就算了,怎麽這麽多人都信以爲真?堵得這麽嚴實看來太陽落山前是進不去關卡了,在前往出雲大山之前得想辦法收集一些情報才……喂!七花!你等一下!”
七花一聽咎兒要收集情報,立刻走到之前聊天的兩人身前,笑着擡手打了個招呼:“呦,兩位早上好。”
交談的兩人擡頭看了看漸漸下落的夕陽,然後看向七花:“早、早上好。”
語氣中帶着猶疑和不确定,七花那一米九六的高大身材實在是鶴立雞群,給兩人帶來了不小的壓迫感。
“可以問一下嗎?你們兩位之前說的【須佐之男】的事情?”
“……你們不是來朝拜出雲大山的三途神社?”
兩位遊客顯得有些狐疑,這個時候來出雲的九成九都是沖着三途神社去的,這一男一女……好古怪啊。
咎兒按捺不住,也湊過來:“我們隻是聽說了一點小道消息,正好離出雲很近所以來湊湊熱鬧,還是想聽聽二位情報專家的意見。”
“哎嘿嘿嘿,情報專家什麽的,沒有啦……”兩位遊客一邊擺手一邊摸着後腦勺不住地嘿嘿直笑。
經過咎兒不斷套話,總算是弄明白了出雲到底發生了何等奇特的大事。
好不容易進了出雲,這還是托了咎兒有着幕府的權力當靠山的福。即便如此,通過關卡時已然夜色降臨。
但平日裏安靜祥和的出雲此時到處都是行人,即便夜色和寒風也無法阻止他們的熱情。
通往最近鄉鎮的道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結伴而行,他們手持燈籠,一邊熱熱鬧鬧地聊天一邊徒步行走着。
也有出身高貴的貴族老爺乘坐着轎子由四名夥夫擡着前行,轎子裝飾得華麗無比,四角懸挂着精巧的小燈籠,燈籠表面繪着手持十拳劍腳踩八岐大蛇的須佐之男的圖案,畫得栩栩如生。
還有不少僧侶沉默地向着前方行走着,顯得心事重重。
更有甚者搭建起一個巨大的花車,赫然是用紙和竹子編織而成的須佐之男的模型,一群人大聲歡笑地載歌載舞向出雲大山方向前行着,給這條平日裏無比冷清的道路渲染出隻有京都才有的熱鬧氛圍。
“真厲害啊,像是在過節一樣。”七花背着巨大行囊右手搭在眉間,一副大開眼界的樣子。
咎兒皺着眉頭:“真神降臨,而且還是最具破壞力最受日本人敬畏的【須佐之男】,我倒是覺得現在這陣仗反而小了點。果然,消息還未徹底流通出去。”
“這陣仗還小?”七花吓了一跳,從小在無人島長大的他何曾見過如此熱鬧的景象。
“笨蛋!想想看,能夠一劍劈碎七座大山的須佐之男大神降臨世間,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在最初的驚訝和恐慌過後,各方勢力肯定都想着能夠讨好神明或者從中撈取點好處,再不濟也不能被那位性情暴烈的破壞神盯上。”
咎兒越想越氣惱,恨恨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塊:
“真讨厭啊,這樣一來三途神社就變成了尋常人無法輕易接近的【聖地】了。要從那裏的殿主手中征得【千刀铩】又談何容易!”
七花笑呵呵地說道:“沒問題的,咎兒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你可是奇策士啊。我是你的刀,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就會忠實地執行你的命令。”
咎兒臉色一紅,哼哼唧唧地說道:“哼哼……這、這是自然。我一向算無遺策,等着吧,我一定能想出完美的方案來。”
就在兩人打情罵俏的時候,七花忽然眼神一凝,攬住咎兒的腰将她放在身後,同時微微壓低身子看向前方。
在他們正前方的道路中央,站着一名頭戴鬥笠的男子,看身高大概是五尺四寸,腰間挎着一柄長刀,默不作聲。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咎兒的腦袋從七花身後探出來,以最慫的姿态說出最硬氣的詢問。
“是奇策士大人和鑢七花大人吧?”
阻攔者摘下鬥笠,這是一名外貌平常、膚色略黑的中年男子,他從懷中掏摸了一下,然後捏着一封信遞向七花:
“日本最強劍士,锖白兵向您下了挑戰書。”
七花愣了愣,低頭看向咎兒:“這……我該接嗎?”
“接!”
咎兒對于七花的實力毫不懷疑,後者聽話地走上前接過了挑戰書。還沒等詳細詢問,那名阻攔者已經戴上鬥笠匆匆離開了,仿佛他的任務隻有‘遞交戰書’這一件事而已。
七花撓了撓頭,轉身看向咎兒:“好怪的人啊,咎兒,信上寫了什麽?”
“不是信,是挑戰書啦。”
咎兒借着燈籠的光亮快速浏覽了一遍挑戰書,挑起眉毛:
“還真是那家夥的做派,作風古老的男人……悠長地用客氣的語氣寫出了自己的主張,把文意概括成你都能聽懂的話就是——【以四季崎記紀之刀作爲賭注決鬥吧】。”
“好直接啊。”
“嗯,不止如此。”
咎兒抖了抖信紙,面色陰沉:
“挑戰書上還說锖白兵他已經向海瑟也下達了戰書。”
“海瑟啊……我記得這個人,很厲害的獨臂劍士。怎麽了,锖給海瑟下戰書有問題嗎?”
“當然,因爲這就代表着海瑟也拿到了至少一柄四季崎記紀之刀”
咎兒歎了口氣,看向出雲大山方向:
“換句話說,他現在也是我們的敵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