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
七花有些繞口地拼出了海瑟的中文發音。
“人們都說如果是在戰國時代,海瑟和锖白兵都将是最傑出的那一類豪俠劍客。海瑟不追求名利和金錢,喜歡浪迹天涯遊曆山川大河,走到哪裏遇到不平事便會拔刀相助,遇到有困難的人也會慷慨解囊,是将【任俠】與【浪漫】貫徹到極緻的奇男子。”
咎兒回憶道:
“因爲是獨臂,又因爲他從來都是獨自一人,所以人們會稱呼他爲【隻狼】。”
七實疑惑地問道:“他也是劍客吧?不會被四季崎記紀的刀誘惑嗎?”
咎兒搖搖頭:“不,實際上他是‘全才’,什麽樣的兵器落在他手裏都會發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威力,就算是手握樹枝也能揮出刀刃般的鋒銳劈砍。近兩年來一直有人在争論海瑟和锖白兵到底誰才是【全國最強】。”
“這樣厲害的人,爲什麽會變成獨臂呢?”七花抱着雙臂歪着頭疑惑道:“我是說,能傷到他的人一定很厲害吧?”
咎兒看了一眼七花:“确實有人問過這個問題,他隻推說是與一位同胞生死搏殺時落下的傷,再往下問就會哈哈一笑岔開話題。等一下!我們是在讨論虛刀流爲幕府征讨十二柄四季崎記紀變體刀的事情,怎麽繞到那家夥身上了!”
看着惱羞成怒的咎兒,七實捂嘴微微一笑:“咎兒小姐,看來您與那位海瑟先生有一段不淺的緣分呢。”
咎兒大怒,剛要反駁,胡亂揮舞的拳頭卻頹然放下,沉默了一會才說道:
“雖然他拒絕了我的招攬,也出言不遜。但是……海瑟确實是讓人恨不起來的怪家夥,也許有一天我還會在什麽地方再遇到他吧?”
說完,她轉頭看向七花,認真地說道:“鑢七花,請助我一臂之力,将十二把四季崎記紀變體刀全部征收,替幕府乃至整個天下結束叛亂的可能性吧!”
“真麻煩啊,怎麽一下子就跳到這麽正式的話題上了?”
七花撓了撓頭,習慣性地看向姐姐七實。
七實那清冷的聲音響起:“七花,你是虛刀流的當家,此事當由你來決定。”
“就算姐姐這麽說,我也沒法決定啊。還是得讓姐姐來做出最後的決斷……”
這時,咎兒打斷了姐弟二人的互相甩鍋行徑。
“爲錢做事的人不行,爲名譽而戰的人也不行,以俠義和浪漫随心而動的人靠不住,剩下的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愛!爲了愛而行動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咎兒打量着鑢七花,有一副好身材,長相也過得去,雖然腦袋笨但我也忍了,好吧!
“鑢七花,我允許你愛上我!”
場面一時陷入了凝滞,就在此時,鑢七實忽然動了。
她從正坐的姿态立起膝蓋,悄無聲息地用掌擊推開咎兒和七花的肩膀,兩人失去平衡而向後跌倒。
而就在同一瞬間,牆壁被轟飛了!
七花立刻反應過來,唰地一聲伸出手臂勾住咎兒華麗的腰帶,順勢将咎兒和自己一并挪移向後方,而七實則利用推動兩人的反作用力躍到房間另一邊。
轟——!!
木制牆壁從外面被轟得稀碎,碎裂木片當中夾雜着大量鐵片紮進了對面牆壁。仔細一看,那根本不是鐵片,而是十字手裏劍和苦無,加起來共計四十五隻,對面的牆壁被紮得千瘡百孔。
這已經不能算是投擲或是狙擊了,而是炮擊級别。
如果不是七實第一時間推開兩人做出示警,恐怕他們已經被紮成了馬蜂窩。
“混蛋!開什麽玩笑,這可是老爹建的房子啊!”
七花暴怒地大吼一聲,七實甚至來不及叫住七花,隻能目送七花赤着腳猛地竄出小屋向着山林追去。
咎兒揉了揉剛才摔倒時磕到的肩膀:“正确的判斷,如果繼續發呆下去的話第二波攻擊就要打進來了,不過連草鞋都沒穿就跑出去會不會有點……”
“草鞋和手套對于那孩子來說是‘鞘’,七花在戰鬥時是不需要那種東西的。”七實搖了搖頭。
咎兒走到牆壁前用力拔出一根苦無:“是真庭忍軍喜歡使用的款式,追着我到這邊來了嗎?”
“來了幾人?”
“應該是一人,因爲真庭忍軍讨厭集團行動,也沒有必要集團行動。”
咎兒用苦無柄部一下一下敲着手心,沉吟道:“可他們是如何得知這裏的?我來時特意注意過是否有被跟蹤,也從未對别人提及過目的地——”
“咎兒小姐。”
七實有些疲憊、無力的聲音打斷了咎兒的自言自語,似乎剛才的劇烈活動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但眼神卻十分認真:
“關于您的提議,我是贊成的。”
“我還以爲你會反對。”
“不,說實話我對于您的事情本身是無所謂的,我和七花一樣,對金錢不感興趣,對名譽、幕府、四季崎記紀之刀我都沒有興趣。雖然那孩子似乎被四季崎記紀稍微勾起了興緻,但畢竟我不是虛刀流的當家。”
七實扶着牆壁,稍稍喘了口氣,然後說道:
“但是,我贊成那孩子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自從來到這個島已經過了二十年,如果那孩子積累的修行鑽研的技術無法開花結果,那實在是令人難過。”
“雖然我這麽說可能有些不妥,但被流放的是六枝先生,在六枝先生已故的現在,你和七花完全可以……”
“我的身體無法支撐我去外面生活。雖然不願與塵世産生糾葛是我的本意,但自己的身體條件也是限制。而那孩子,在挂慮着我……真是多管閑事。”
七實雖然看起來柔弱易碎,但語氣卻是不由分說的決斷:
“我絲毫沒有在弟弟保護下生活的打算,更不想成爲弟弟的枷鎖。咎兒小姐,如果爲幕府完成了這個任務,虛刀流是否就可以重回世間?”
咎兒急忙點頭說道:“這是自然,我原本就認爲将大亂英雄關在這裏是不合情理的,我原打算爲六枝先生恢複名譽。”
“這樣的話,我已經沒有理由反對了。”
七實捂着嘴咳了兩聲,然後擺正姿勢深深低頭:
“舍弟就托付給您了,咎兒小姐。”
咎兒的臉一下子紅了:“這這這麽認真的……我我我可不想被這麽托付啊!話說這個真庭忍者到底是怎麽跟過來的啊!”
她在轉移話題。
七實順着咎兒的話題往下說:“您是怎麽來到這個島的?”
“當然是坐船啊。”
“您自己搖船過來的?”
“我這體力怎麽會……等等,船翁?”
咎兒悚然一驚,想起了那個笑呵呵的船翁,能夠任意變化成其他人樣子的能力……壞了,是他!
“不好!快去追七花,那個真庭忍軍我知道是誰,他手裏有四季崎記紀的刀【絕刀·铇】!七花會有危險的!”
比起急着想要追出去的咎兒,七實卻毫不慌張:
“看得出您還在對接下來的征刀之旅有所擔心。正好,趁這個機會見識一下虛刀流的技術吧。那孩子,将會是您手中最鋒利的【刀】。”
那是對七花、對虛刀流的絕對信心。
看到七實如此鎮定,咎兒也漸漸變得心情平複。
是啊,要相信自己的【刀】,這是那家夥曾對自己說過的話。
海瑟,在往後的征刀之路上,會再遇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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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出雲,作爲幕府也難以介入的自治區域,時常出現在日本的神話當中。
明朝的鄭舜功在《日本一鑒》當中有如下記載——【十月神無月,俗以神集出雲雲。惟出雲謂之神有月】。
日本民間認爲八百萬天神于十月在出雲集會,除出雲以外,日本各地都是沒有神靈的,遂将十月成爲‘神無月’,即神靈離開之月。隻有出雲,會将十月稱爲‘神有月’。
相傳,這裏自古以來就是衆神雲集之地。
不管怎樣的曆史怎樣的時代,這裏總是會有與聖地之名相匹配的土地風情。
而就在這樣的出雲的正中央,在那最高的出雲大山之上,威風凜凜地建立着【三途神社】。
山腳下的村莊一片安甯祥和,淡淡的霧氣缭繞于田裏鄉間。
與京都的繁華喧嚣不同,這裏仿佛被‘寂靜’與‘平和’支配,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但今天,平靜注定要被打破了。
在田間務農的村漢倚着鋤頭,愣愣地看向田邊的土路。
那是一位第一眼看上去就知曉其‘古怪’含義的身影,與現如今的日本人格格不入的風格。
身高是遠超當世日本男子的六尺四寸(185cm),臉隐藏在鬥笠下又因爲霧氣導緻根本看不清,右腰間挎着一把從刀柄到刀鞘全都破破爛爛的長刀,身上披着一件雖然飽經風霜卻被精心縫補過的赭紅寬大鬥篷,右臂位置明顯地空蕩蕩短了一大塊。
此人大踏步行走在鄉間道路上,隐約能看到嘴角叼着一根雜草,嘴裏還哼着誰都沒聽過的怪腔調曲子。
似是注意到村漢的目光,此人停下腳步,擡起左手抵了抵鬥笠前沿:“呦,你身後的便是出雲大山了吧?”
“嗯?呃……嗯!啊!對!”村漢好不容易才從呆愣愣的目光中清醒過來,忙不吝地點頭回應着眼前‘巨人’的問詢。
見這位身材異常高大的浪人正摩挲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那座陷入雲霧的出雲大山,村漢壯着膽子開口問道:
“這位老爺,您要去出雲大山?那裏除了三途神社以外再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了。要我說,别去啦!三途神社是少見的武裝神社,黑巫女們各個都……”
“嗯哼?”
浪人一歪頭,摘下鬥笠磕了磕因爲霧氣而凝結在表面的水珠,露出一張胡子拉碴卻難掩其舉世罕見之俊美的臉:
“巫女?我找的就是巫女!”
PS:沒看過《刀語》原著也沒關系,我盡量以不水文的情況下将背景和相關設定寫清楚,讓讀者都能基本看明白的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