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跳三尺高的小六，還有因爲太興奮，不停從背後開始掉落的柴火，不知道爲什麽大家心裏感覺有點堵。</p>
“孩子看到老師，有點太興奮了，大家别見怪！”</p>
小毛不好意思的說道。</p>
看到大家都沒有說話，還以爲大家是不适應鄉村孩子的活潑。</p>
“走吧，去村裏看看！”</p>
楊正東笑了下帶頭往村裏走去，錢楚一等人跟在後面。</p>
他們這次是四十多人的隊伍，男女都有，基本都是這次在京城招聘的畢業生，走了好幾裏的山路，還有這滿目都是昏黃的風景，說實話确實情緒不是太高。</p>
“小毛姐姐！”</p>
“小毛姐！”</p>
“小毛姐姐！”</p>
“……”</p>
一群半大孩子迎了過來，有男孩也有女孩，大的十幾歲，小的看起來不過就五六歲。</p>
男孩子統一都是光着背，女孩子穿的也都是比較破舊的背心和汗衫，很多一看就是大人衣服改的。</p>
“你們都在家啊！這是馬姐姐和小毛姐姐的領導，也是希望學校的總校長楊老師，剩下這些都是希望學校的老師，他們都是京大和水木畢業的哦！就是你們天天電視上聽過的那兩所學校，全國最好的大學，小毛姐當時做夢都想考上的。”</p>
小毛從包裏開始掏糖果，都是最便宜的那種水果糖和奶糖。</p>
看到小孩們對後面這些人有些怯，小毛趕緊給他們介紹道。</p>
“他們好厲害啊！”</p>
一幫半大孩子，聽到京大和水木兩個名字，全都帶着崇拜的表情看着他們。</p>
“對啊，我們給你們當老師行嗎？”楊正東上前笑着問道。</p>
“那個……你穿的太幹淨了，我身上有點髒……”</p>
楊正東穿着白襯衣，雖然皮鞋因爲走路沾了不少的土，但還是讓這些孩子有些距離感。</p>
看到楊正東伸手，趕緊的躲到一邊，讪笑着說。</p>
“瞧你還害羞了，老師這身衣服地攤買的，一共不值二十塊錢，不怕弄髒！”</p>
楊正東大手攬住那個孩子，不在意的笑着說道。</p>
“嘿……我聽說你們每天都要洗衣服，主要是髒了這邊沒水洗……”</p>
“額……那就不洗了，沒事！”</p>
楊正東沒想到人家是這個意思，頓時有些尴尬的說道。</p>
“走吧，你們前面帶路，帶老師們但學校那邊去！”</p>
小毛笑着招呼道。</p>
“好嘞！走啦！”</p>
楊正東帶着孫媛媛走在後面，一群新老師在後面跟着，大家向村口走去。</p>
繞過山梁，又下了幾個坡，拐了好幾道彎才到村口。</p>
這是典型的窯洞房子，那些窯洞都在山梁上建着。</p>
唯一不是窯洞的建築，就是村口不遠處的那所新學校了。</p>
跟夢溪村希望學校建設的沒太大區别，都是展翅翺翔的大門，博士帽的圖書館，還有現代化的操場和教學樓，唯一的區别就是占地面積稍微小一些。</p>
本來楊正東打算直接帶老師們去學校，可是到村口就被一群鄉親給圍住了。</p>
“楊校長好！感謝！感謝你們給村裏娃子蓋學校啊！”</p>
黃沙村的村長，一位包着毛巾的老漢握住他的手就不松開了。</p>
“村長您不用客氣！”</p>
其他的年輕老師，也被村裏鄉親分别照顧着，有的端着水，有的拿着果幹招呼，弄的大家夥還真有些不适應。</p>
“不是客氣，我們是真的感謝！娃子上學有着落，我們也是心裏美啊。走，進村！在村裏吃飯！大家夥都回家，有肉的拿肉、有雞的抓雞，好好招待咱們老師！”</p>
村長揮着胳膊安排道。</p>
“村長，這可使不得！這可使不得！”楊正東趕緊拒絕。</p>
他就是村裏出來的，知道豬和雞就是村民的命根子。</p>
平常下的雞蛋都舍不得吃，換個鹽巴啥的過生活。</p>
“沒事！快跟俺去村裏！”</p>
村長拉着楊正東就帶頭進了村，其他村民也熱情的招呼老師們進村，隻是不敢靠太近，生怕把人衣服給弄髒了。</p>
村部就是個破窯洞，裏面擺着兩張破舊的辦公桌，還有一張缺了一條腿，看起來歲數應該比他們這些人都要大。</p>
窯洞太小，坐不下這麽多人，村長就讓人挨家去斂闆凳，大家坐在窯洞前面的平台上說話。</p>
還有兩個熱情的大姐，不停給大家倒着水。</p>
不過很多老師端着水，不知道要怎麽喝下去，下面黃色的水鏽看起來都有點瘆人。</p>
楊正東自然也看到了，他其實也有點不知道怎麽喝下去，但看村長一直招呼，端起碗就喝了下去。</p>
味道還行，稍微有點鹹，還有就是水鏽有點大，最後兩口嘴裏跟吃沙子似的。</p>
“林叔，村裏現在吃水還困難嗎？”楊正東放下水碗問道。</p>
“不困難，不困難！都是馬秘書長（馬麗苒）幫了我們大忙啊，她過來考察的時候，看到村裏吃不上水，就修學校的同時給我們打了兩眼深水井，還出錢給大家夥修了條灌溉渠，不過那條流沙河水也不多，大家商量好隔一段時間放一次水，現在吃的都是深井水。”</p>
村長露着一嘴的大黃牙，高興的合不攏嘴。</p>
叫林叔，不是因爲村長姓林，是他的名字叫毛成林，楊正東也随着大家喊他林叔。</p>
“那就好！我聽說咱村一直養羊，咋來了村裏沒見到呢？”</p>
楊正東找着話題跟村長林叔閑聊，馬麗苒介紹過這個村子，主要就是靠養羊爲生。</p>
跟嶽峰老家那邊差不多，畢竟距離也不是很遠，都屬于大西北。</p>
隻不過嶽峰是晉西北，這是陝州的西北。</p>
“唉，養不成了啊！周邊幾百裏都被啃成沙地了，不敢養嘞！再養下去，子孫後代都沒住處嘞！”</p>
村長歎了口氣說。</p>
“那咱村靠什麽爲生呢？”</p>
“打工！村裏年輕力壯的，從十幾歲就出去打工，現在村裏不是我們這些過六十幹不了的，就是剩下那些婦女和娃子了！沒辦法，總得要生活不是？”</p>
“那就不能種點什麽？”</p>
“地都成沙子了，啥也種不出來，馬秘書長幫我們找了專家過來，說俺們這片隻能種耐旱固沙的品種，馬秘書長還給俺們捐了款，幾個村子買了不少樹苗，正在治理沙化呢！”</p>
“隻要大家下狠心，早晚會将這裏治理好的，到時候日子就好過了！”楊正東隻能鼓勵。</p>
這裏前世也有藍本，就是着名的毛烏素沙漠地區，經過幾代人的沙漠治理，同樣将沙漠治理成綠樹成蔭的塞外江南。</p>
隻不過這一世動手比較晚，國家的政策支持力度也不夠。</p>
如今這個地區還沒有看到成效，但是相信堅持下去治沙，早晚有一天會将這裏變得跟前世一樣。</p>
“村長，你看我弄了隻羊！”</p>
一個老漢牽着一隻半大山羊過來了，沖着林叔大喊道。</p>
“老四，有本事！哪弄的？”</p>
老林比劃了個大拇指說。</p>
“黃灘村弄的，聽說學校的老師過來了，就給牽了個羊來！說吃完飯他們再給老師送些東西過來！”</p>
被稱爲老四的那位大叔，高興的連說帶比劃。</p>
“林叔，這……”</p>
楊正東立馬聽明白了，趕緊想讓林叔将羊給退回去。</p>
如果說雞、豬是命根子，這羊就是農民的心尖子。</p>
咋能給人吃了呢？</p>
“沒事，這也是他們黃灘村的一點心意，等到學校能上學了，他們那邊的娃子也會過來，給老師們吃頭羊又算的了什麽，他們心裏樂意着嘞！”</p>
老林笑着說道，然後指了指羊，“弄個烤全羊吧，老四你去安排！”</p>
“好嘞！”</p>
那些老師們自然也是聽到了，大家都被這裏的熱情給感動了。</p>
雖然有些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稀罕東西，但這份情誼卻是無價的。</p>
“晚上就在這場裏吃，大家夥千萬不要客氣，村裏的娃子以後就拜托給各位老師了！”</p>
林叔笑着說道。</p>
果然，不一會兒一群老人和婦女就過來了，有的背着鍋，有的扛着豬肉，有的拎着殺好的雞。</p>
現場盤竈生火，幾個婦女當大廚，熱熱鬧鬧的做起飯來。</p>
這功夫，錢楚一坐到楊正東身邊，臉色有點低沉。</p>
“我剛才問了，這附近幾個村，年收入都不到兩千，咱這樣吃……合适嗎？”</p>
“走得時候我會想辦法給他們錢，先吃吧，别浪費了村裏鄉親的一番好意。”</p>
楊正東目不斜視的小聲說。</p>
“我剛才打聽了一下，村裏的原來有位高老師你聽過嗎？”</p>
“沒有！麗苒姐沒跟我說過，這位高老師有什麽特别的？”</p>
“唉，沒什麽特别的，就是位普通的農村婦女，隻不過在黃沙村卻做出的事情一點都不普通。剛才小毛還有村裏的這些阿姨給我們講了高老師的事情，我從來都想不到，這世界上還有這麽偉大的人……”</p>
随着錢楚一的講解，楊正東也逐漸了解了這位高老師。</p>
和他一樣，同樣是一位代課老師，或者說民辦老師，一個來自城市的姑娘将一生托付在了這裏。</p>
說起來，高老師的故事還得從77年開始講起，她的家長在陝州生的鹹城市，大秦帝國的王都，與省城長安緊臨。</p>
77年的時候，這裏的生活更苦，滿天黃沙能将村子淹沒。</p>
就在這時候，高老師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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