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大火燒?”
聽了王棟的話,楊正東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心中暗暗說道。
别說,膀大腰粗的,還真有點幹廚子的模樣。
那張胖臉上還始終挂着笑,楊正東初一看,怎麽也不會想到這麽個人,會幹出爲了主個廚這種小事兒,竟然堵人路的事情。
這大火燒他今天第一次見!
他記憶中對這人還真沒什麽印象,隻知道村裏的事情一般都是這人主廚,小時候就聽說過他。
但誰沒事還跑後廚,看看廚子長啥模樣?反正楊正東是沒留意。
“哦?這不是王寶忠王大廚嗎?怎麽今天上我們這小門小戶來了,不敢當!不敢當啊!”
三舅姥爺正不待見他呢,沒想到這大火燒還敢上門,當即陰陽怪氣的說了兩句。
“哎呀,看三叔你說的,你家裏大勇結婚這麽大的事兒,我當大爺的咋的也得過來看看!這是二百塊錢,給大勇添個彩兒,三叔您老别嫌少!”
大火燒對三舅姥爺的态度絲毫不在意意,直接從兜裏掏出二百塊錢,就放在收禮的桌子上。
“那就替大勇謝謝他大爺了!”
三舅姥爺看也沒看,願意送錢那就收着,但是想要好臉色,那是做夢呢!
“三叔這話說的,都是鄉裏鄉親的,這算個啥啊!不過今兒過來還真有個事想求您一下,村裏俺兄弟那四輪子壞在路口了,想弄回去,大強哥幾個在那守着不讓弄,三叔你看……”
大火燒這話出來,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咋回事了。
原來是爲了那四輪子的事兒,怪不得大火燒這麽低眉順眼的,又是道賀又是上禮的。
想弄回去沒有霍家這老爺子點頭,那他除非把人拉過來,壓住霍家寨才行。
但他大王莊那幾頭蒜,根本就沒這個膽兒過來捋崔家的虎須,霍家那可是在全鄉都是威名赫赫的!
“哦,你說那四輪子啊?這事兒我知道,正好堵到俺村路口了,還有一車爐渣灰,有人放話說是你讓這麽幹的?是不是真的啊?”
三舅姥爺聽他提到四輪子,老眼精光一閃,直勾勾的盯着大火燒說道。
本來感覺老眼昏花的霍三爺,竟然眼中放射出攝人的威嚴霸氣,看的大火燒都心驚肉跳。
這老頭兒原來就兇名赫赫,本以爲老了不中用了,沒想到老虎沒牙了還是老虎,他怎麽就蒙了心把其看成了“HelloKitty”呢?
“咋能呢!誰說的?這就是挑撥!我咋能幹這事?俺大勇侄子結婚我這當大爺的,高興還來不及,幹這事還是人嘛!”
大火燒臉色讪讪,畢竟讓人指着鼻子說臉上挂不住,但是沒辦法,他輸了理,隻能趕緊裝模作樣的喊道。
“我覺得也不能!你咋能幹出這樣沒**子的事,這種事絕戶都幹不出來,是要斷子絕孫的,寶忠你說是吧?”
三舅姥爺這指桑罵槐的話一出,大火燒臉上表情立刻僵住了,不自然的附和着。
“既然那四輪子是你大王莊的,那就算了!等明天結完婚你帶人去弄吧。今天好不容易整好,爐渣灰也剛清完,再去弄怕耽擱了明天的事兒,給叔兒個面子,你肯定沒啥意見吧?”
三舅姥爺随意說道。
“三叔,今天能弄不過來不?那四輪子被大強幾個弄的轱辘朝上了都,時間長了我怕……”
“有啥?正好讓四輪子歇歇腳,幹活的牲口都得吃點兒草、打個盹兒呢,四輪子這玩意兒也得休息!啥事有俺老霍家娶大學生進門重要?寶忠,回去跟恁大王莊人帶個話,别整天幹這沒**子的事!忘了幾十年頭裏,恁王家主家那五門是咋沒的?”
三舅姥爺說着火氣就上來了,話也不客氣起來。
大火燒臉上也有點不好看,這咋還提起幾十年的事了,那時候他還沒出生,跟他也沒啥關系嘛。
他隻是知道那東瀛人侵略華夏的時候,老霍家一門八百男丁,把小鬼子進山的隊伍給打的七零八落的,甚是威風。
當時他們大王莊卻沒在霍家寨這邊,而是跟着主家當了漢J,帶着大蓋帽做了小鬼子的幫兇,陪着搞掃蕩一起發了不少财,也禍害了不少十裏八鄉的人。
後來就聽人說,在跟着小鬼子打霍家寨的時候,王家主家五門那些爺們們,大概一百多口子,都被一把火燒死在枯骨溝了。
剩下的沒聽怎麽詳細,反正主家剩下的人也沒得了好,那些婦孺啥的下場都挺慘,而且基本上大多數都是村裏人辦的!
後來這主家五門就都死絕了,也隻有在閑聊天的時候,才會出現在村裏老人口中。
據說就是被這霍家人一把火燒死的,沒想到今天又提起來了。他倒沒替那五門不值,跟他家也沒啥關系,但是總感覺是受了威脅,心裏有點不爽。
“三叔說笑了,老輩子的恩恩怨怨,咱也不清楚不是?主家那五門說起來也是死有餘辜!今兒過來,就是想讓恁老給擡下手兒,讓俺兄弟把那四輪子弄出來。”
大火燒臉色僵了一會兒,給三舅姥爺遞了一根煙,又陪着笑跟三舅姥爺求情。
“按說也不是啥大事兒,不過寶忠啊,以後俺們村有紅白事,想都用正東給安排主廚,聽說這事兒得經過你?你今天給個話中不中啊?”
三舅姥爺接過大火燒的煙點上,也重新恢複笑容說道。
“瞧三叔這話說的,想用誰是各家自個兒的意願,哪還用跟我說啊!正東是哪個?我們都是做這行的,方不方便認識認識?”
大火燒說的時候,眼神不住的四處看,像是想找到這次搶他活的元兇,轉了一圈把眼神盯在了正在收拾魚蝦的陳家輝身上。
陳家輝看起來四五十歲,收拾的很幹淨,身上紮着圍裙,處理魚蝦速度很快,正好符合他的猜測。
“正東,你過來一下!”
三舅姥爺沒管他在想什麽,對着不遠處正在背着手指揮的楊正東喊了一聲。
“三舅姥爺,是咋了?”
楊正東走了過來,随意的掃了大火燒一眼,然後微笑着跟三舅姥爺打起了招呼。
“這是王寶忠,是大王莊的做主廚的,想跟你認識一下,我跟他說以後霍家寨主廚的事就交給你了,你們都是幹主廚的,以後我能互相……那個詞兒咋說的?交流交流,對,交流交流!”
三舅姥爺指着大火燒給楊正東介紹說。
“那挺好啊,王師傅好,以後咱們多交流!”
楊正東也笑着說,知道這三舅姥爺想收拾大火燒,他也就随着順水推舟一下。
“哎呀,沒想到還有這麽年輕的主廚啊,夢溪村楊家的?”
“俺親姐的孫兒,夢溪村楊家楊正東,也是村兒裏的老師。主廚又不是啥大本事,正東年輕做菜好吃就成了,總比做菜一般還挺把自個兒當回事的要強!”
三舅姥爺摸着胡子,又開始敲打王寶忠。
“那是!那是!不過年輕人畢竟經驗少,還得好好磨上幾年才行。主廚看着簡單,裏面門道兒多着呢,楊師傅你說是吧?”
大火燒眼睛一直盯着楊正東,後牙槽咬的死死地,要不是眼前這個人,他怎麽會丢這麽大臉。
“王師傅說得對,不過主廚憑的是真本事,大家夥的眼睛是雪亮的,嘴巴也都沒壞,誰好吃誰不好吃還是能分的清的。”
楊正東絲毫不在意陰陽怪氣的大火燒,很随意的怼了回去。
“嗯,年輕人有上進心是好事,以後說不定咱有些事可以搭夥做,需要啥幫忙的就說,要不然做菜真出點兒啥事,顯得都不好看,都是鄉裏鄉親的!”
大火燒這句話實在就是威脅了,楊正東都聽的皺起了眉頭,想起這人的那些風評,頓時厭惡起來。
“大火燒,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這麽大歲數了還是這樣不要臉!”
楊正東還沒有開口,身後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然後看到大火燒立刻臉就黑了,“大火燒”這是他的外号,平常誰也沒敢當他面喊過。
這直接當着一院子人喊他外号,跟打他王大主廚的臉也沒什麽區别了,而且還說他不要臉,這人可丢大了,當然是黑了臉了。
楊正東轉頭一看,發現是王成枝過來了,手機還拎着菜刀,剛才是在處理雞,上面還帶着血沫子。
“你是誰家的?難道出門時候你家男人沒跟你說,有些時候嘴會給你招災嗎?”
大火燒冷着臉看着王成枝說道,語氣冷的都快要結冰了。
“嗬!就你這D樣兒,老娘二十多年前就清楚了!還在我這裝模作樣的,還敢威脅我老師,你有本事真刀真槍的來,天天偷雞摸狗的耍花招,都不算是個爺們!”
王成枝的嘴厲害楊正東是清楚的,同時也是個犯渾的徒弟他也清楚,不過還真沒見過王成枝這樣罵一個人,他都懷疑王成枝是跟這大火燒有仇嗎?
“你塔馬勒戈壁的是哪冒出來的?信不信我一嘴牙給你敲下來?”
大火燒徹底崩了,被霍家欺負也就算了,畢竟人家霍家人能打也抱團兒。
但出個大傻娘們把他罵了一頓,而且罵的狗血噴頭的,這氣他就忍不住了。
趙振國看到大火燒想上前,趕緊跑過去擋在王成枝身前,張開手就擋住了,眼睛死盯着大火燒,嘴裏的牙卻有點打架。
楊正東也是挺佩服他的,瘦的沒幾兩肉,平時也是老實巴交,一看就是受欺負的模樣,保護自個兒媳婦的時候,那是真爺們!
“去邊兒去,别擋路!我倒要看看你這些年,長了多大本事,希望别比二十六年前還慫!”
大火燒聽到二十六年前,伸出來的手又縮了回去,好像是想到什麽,認真打量着王成枝,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眼神中竟然出現了畏懼。
“你……你是誰?”
大火燒謹慎的問道。
“我是誰?你忘了山神廟那一刀了?”
王成枝看着大火燒,哈哈笑着反問了一句。
“你……你是王成枝?你……”
“咋的,不認識我了?也是,這些年我也變模樣了,腿裆裏那一嘟噜肉不疼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人模狗樣的卻不是個東西?早知道當時就該把你劁幹淨!”
王成枝的話一出,一院子人都蒙了,貌似這是有情況的節奏啊。
趙振國一聽也趕緊又站回王成枝身邊,看着自個兒媳婦,又看看大火燒,眼神有些怪異。
“王成枝!都過去這些年了,你到底想咋樣?”
大火燒慌的像個燙了屁股的猴子,指着王成枝喊了一嗓子。
這一嗓子喊的,一院子人都吓了一大跳,大火燒竟然扯着喊破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