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主任，我從一點多到這裏，等了兩個多小時了，夢溪村離得比較遠，來回一趟也不容易，還請甄主任幫個忙！”
楊正東耐着性子壓住火氣，他也不想第一次接觸教委的人，就跟人直接鬧掰了。
畢竟怎麽說也是上級部門，他還是要在老師這個行業做的。
“哎呀，你們夢溪村的人就是麻煩，不是來拍桌子砸門，就是死纏爛打的。我都說了，主任急着要個稿子，你的事重要還是主任的事兒重要？”
這甄主任是軟硬不吃，任憑楊正東低聲下氣，也自巋然不動，拿着架子翻着白眼兒，不耐煩的說道。
“甄主任，話可不能這麽說，是您打電話讓這周過來領的，我着急忙慌的趕過來，等了倆小時不說，還告訴我下周再過來，有這時間還給孩子們上幾節課呢！我耽誤的時間不是時間嗎？”
楊正東再也壓不住火氣了，直接對這個什麽甄主任怼道。
“你時間很重要嗎？這裏那個事情不比你的事兒重要，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難道嗓門大是你們夢溪村的光榮傳統？”
這甄主任看楊正東這麽不給面子，也是惱火了，在樓道裏就嚷嚷起來。
“我今天過來不是跟你吵架的，幾張獎狀的事情，你給了我就沒事了，何必在這爲難人？”
“我爲難你什麽了？哪有你這樣求人辦事的？空着兩手不說，來這就跟别人欠你的一樣？我欠你們夢溪村的嗎？這教委辦公室要不你來坐？”
楊正東擡眼詫異的看了這甄主任一眼，他感覺他應該是知道了爲今天什麽受這種冷遇，原來是嫌他空着兩手來的。
主要是就特麽領幾個獎狀，還至于明着索要東西？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甄主任說笑了，辦公室我肯定不夠這資格的，您看今天您高擡下貴手，下次過來的時候，定要請甄主任吃個飯，以表謝意怎麽樣？”
楊正東已經懶得再争下去了，不就是要好處嘛，給就是了，當下和氣的說道。
“早這樣不就完了，弄的跟我多不好說話一樣！我也不欠你們村的，老的過來仗着資格嚷嚷，小的也這樣直眉瞪眼的，進來吧！”
甄主任說了一句，把門口讓了出來，楊正東雖然現在怒火萬丈，直想要甩手走人，但爲了孩子們也不得不忍着随她進去。
“你們夢溪村這次抽考成績不錯，鄉裏的領導都很滿意，除了你們老師的功勞之外，也不能忘了教委的幫助，畢竟你們還是在教委領導下的。”
“是！您說的是！”
楊正東現在都有些哭笑不得，他都懷疑這世界上，爲什麽還有如此厚臉皮的人呢？
但是現在人在屋檐下，這點屁事兒也不值當的着急上火，隻能硬着頭皮連聲應是，心裏有種弄了一夜狗的感覺。
嗯……或許是被狗弄了。
“這是十五張的空白獎狀，你根據成績往上填就行？本來語文數學是單分開的，但是教委資金有限，剩下的你們學校自己買幾張獎狀發一下就行了，鄉裏就不給準備了。”
甄主任還在唠唠叨叨的說着，楊正東雖然心中不滿，也沒去計較這事情，幾張獎狀他買就他買，沒幾塊錢的事兒。
“獎狀就不給你們收費了，這是鄉裏采購的一批筆記本，都蓋着鄉教委的紅戳兒，算是給孩子們的獎勵，一套五塊，你一塊兒交了費就能領走了！”
“納尼？！”
“什麽泥？”
“不是，甄主任，這給孩子的獎品還收錢，有點不太合适吧？”
楊正東感覺人生觀都要被颠覆了，怎麽還會有這種奇葩的事情存在？不發獎品就算了，準備了還要收費，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你這小夥子說話也挺有意思！不要錢白給？那你給我啊，有多少我都要！這是領導們對孩子的鼓勵，也是上級部門對你們教學工作的肯定，不要一說到錢就跟抽你們肋條一樣！”
楊正東看着好幾摞子的筆本，筆是普通的圓珠筆，本是那種最普通的筆記本，看厚度連五十頁都沒有，這玩意兒五塊錢他能買十本，難道那紅戳兒能翻十倍的價值不行？
對他來說倒真不是錢的事，說破天也就二十多塊錢，他楊正東還是能交的出來的。
但是這種變了質的亂收費，而且還用着獎勵的名義，就讓他心裏不爽了。
“其實你現在也是墊錢，等回去跟孩子家長一說，他們不都得把錢補給你？小夥子做事要動腦子！”
“甄主任，我是不是可以選擇不要呢？俺們夢溪村比較窮，孩子們能讀書就不容易了，對于獎勵不獎勵的他們也不是很在意！”
楊正東耐着性子跟甄主任說道。
“诶？我說了這麽多，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實話告訴你吧，這是主任安排的任務，不要也得要！你快點領一下吧，一百五十塊錢而已！”
甄主任那表情看起來，就差說他是榆木腦袋、大傻X了。
“剛才不是說五塊一套嗎？我這裏十五個孩子，應該是七十五才對，怎麽就翻了一倍呢？”
楊正東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他現在都想把這一堆破本子摔到這人的頭上，這女人比劉淑琴還可惡。
“你腦子怎麽就不轉圈呢？我不是說了，兩科成績是單算的，你們夢溪村的學生都在前十名裏面，不是拿雙份是多少？”
甄主任理所當然的說。
“好的，甄主任，我出去方便一下馬上回來！”
楊正東說完不等那甄主任說話，就從門口出來，看了看旁邊的門牌，直接敲起門來。
“請進！”
楊正東推開門，進到隔壁的辦公室，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反正絕對沒有三十歲的男人，正在辦公桌後，疑惑的看着進來的他。
“你有什麽事兒嗎？”
那人看着進來的楊正東，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問道，好像很不喜歡别人打擾一般。
“請問這是教委主任的辦公室是嗎？您是杜主任？”
楊正東走進房間，一點也沒被這人的氣勢壓住，反而很認真的問道。
“我是杜成良，鄉教委的主任，你有什麽事？”
楊正東點了點頭，仔細打量着這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頭發梳理的很整齊，帶着一副眼鏡，就像《鄉村愛情》中的那個皮校長一般。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楊正東倒是知道這個人，不爲别的，因爲這人就是杜萬山的孫子，杜成功的親哥哥，擔任鄉教委主任的杜成良。
“我是來告狀的！”
楊正東也沒讓他招呼，自顧自的坐在辦公室的木制沙發上，這沙發看起來普通，墊子還真是挺舒服的。
“告狀？你要告誰？”
杜成良扶了扶眼鏡，看着楊正東皺眉問道。
“告你隔壁屋兒的辦公室主任，好像叫甄有蓮，是你的教委的人，我來找你告狀沒問題吧？”
楊正東靠在沙發上，看着杜成良說道。
“哦？要告甄主任什麽呢？你是不是說之前，先介紹下自己的身份？”
杜成良也放下筆，靠在椅子上問道，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應該是來搗亂的。
“告她公然索賄，上班時間不在崗，還有借職務之便亂收費，而且打着教委的名義亂收費！”
“你可以具體說一下，麻煩先介紹下你自己！”
杜成良隐藏在眼鏡後面的眼神突然淩厲了許多，說出的話也開始強硬起來。
“我是夢溪村小學代課老師楊正東，今天過來領前一段鄉裏抽考的獎狀。先是等了兩個多小時都沒有見到甄主任的人，見到人之後又公然向我索賄，并且領獎狀的時候公然強制對獎品高額收費，而且說是杜主任同意的。所以我想問一下杜主任，這事兒是您同意的嗎？”
楊正東不在意他的态度，就事論事的說道。
“當然不是！楊老師你的舉報請問有什麽證據嗎？”
杜成良扶了扶眼鏡問道。
“我剛從旁邊過來，您還希望我有什麽證據呢？”
楊正東此時确定，這杜成良肯定是知道的，隻不過接下來杜成良會怎麽處理，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擺出來了，也不怕這事怎麽着，本來就是過來探底的。
“這樣，我叫甄主任過來，你們當面對質，如果事情如你所說，自然我會秉公處理，但如果不是，楊老師公然誣告國家公職人員，肯定也需要給個說法。”
“好啊！如果不是這樣，我會當面向其道歉，但如果杜主任處理不公，我也會到鄉政府尋個說法！”
楊正東今天鬧過來，一是真的怒火難抑，二來也就是個試探，試探一下杜家人到底是什麽水平，沒有那什麽甄主任他也會找别的理由過來見見杜成良。
不過看起來，這杜成良也不是個白癡，對付起來不太容易，可想而知對付整個杜家也不會太容易，心裏不禁有些壓抑。
“那我叫甄主任過來！”
杜成良還不知道楊正東的目的，隻當是村裏的年輕老師鬧情緒，如果知道楊正東目标是他們杜家，恐怕現在就會想法設法的整死他了。
不過對楊正東來說，獎品那件事已經不重要了，他試探的目的已經達到，甄有蓮說到底不過是他的一個工具罷了。
杜成良對着外面叫了一聲，甄有蓮一分鍾不到就到了，看到楊正東坐在杜成良辦公室裏，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不過很快又恢複正常。
“杜主任，你認識這位夢溪村的小楊老師嗎？”
杜成良看着甄有蓮微笑問道。
“主任，我第一次見小楊老師，跟夢溪村的老支書倒是見過幾次。小楊老師，初次見面，以後咱們可要多親近親近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