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後，厲無陰仍然不死心：“可是，厲某的武功已經有所精進，這點想必艾宗主不會否認吧？”
艾沖浪點點頭：“若不是看你武功有那麽一丢丢精進，你認爲你現在還能活着說話？”
厲無陰聞之微喜：“那合作事宜…”
艾沖浪微微搖頭：“本宗主不喜歡跟弱者合作！你，太弱了！很遺憾，厲教主你隻有去死了！别忘了，來世變強了再來找我合作吧。”
厲無陰一聽，臉色大變。
衆人則是心情複雜：暗喜、歎服、好笑。
暗喜的是，艾大人不會跟厲無陰這個魔頭合作，那就仍然天下太平。
歎服的是，厲無陰這個半步大武神，明明是天下第二高手，可在艾沖浪眼裏，卻成了弱者。有一拳敗敵、一招制敵的事實在前，你還不能說人家裝逼。
人家，真沒裝逼！
好笑的是，來世武功變強了再來找你合作？連續轟殺人家兩次，應該是不共戴天之仇吧，人家還會找你合作？
……
衆人正思付間，艾沖浪再次緩緩開口道：“不過，看在是老熟人的份上，本宗主可以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厲無陰聞之大喜：“還有選擇的機會？我可以不死？先行謝過艾宗主！嘿嘿，聞說艾宗主宅心仁厚，果然傳言非虛！就知道艾大人并非趕盡殺絕之人。”
艾沖浪搖頭道：“厲教主想多了！是給你選擇死法的機會。嗯，你也勉強算是一代高手吧，是該有體面的死法。”
衆人一聽，無不哈哈大笑。
心情舒暢之極！
恨不狂灌一壇烈酒，并高歌一曲、吟詩一首。
……
厲無陰則是面若死灰——
還是逃不掉一死麽？
屢屢以爲有了實現稱霸天下武林的機會，卻已屢屢失望。最後，竟然連老命都不保！
你既然有心殺我，又何必屢屢捉弄于我？
沒想到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死小子，竟然是自己一生都邁不過的坎！沒想到遠逃大宇數萬裏，到頭來竟然還是落入艾沖浪之手。
這難道就是宿命？
蒼天啊，即生陰，何生浪？
……
反正橫豎都是死，又何必在意死法？
再以身死魂逸之法騙過艾沖浪？
他是那種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之人麽？
見厲無陰雙目緊閉，遲遲不開口，艾沖浪決定實施自己早就想好的打算：直接吞噬其神魂。
心中如此之想，口中卻假惺惺地道：“既然厲教主不願做選擇題，那本宗主就代勞了。你好歹也是一代大魔頭，就給你留個全屍吧。”
衆人暗自點頭：艾大人果然是大人大量！像厲無陰這樣的大魔頭，将之碎屍萬段也不爲過，艾大人竟然還要給他留全屍！
正思付間，厲無陰突然嚎叫道：“你個無恥小人！你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你竟然吞噬我的神魂！”
嚎叫聲越來越慘烈，越來越低弱。
數十息之後，終不可聞。
高大的身體，也轟然倒下。
這一次，厲無陰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
衆人一聽，不由得面面相觑——
吞噬神魂？
難怪艾大人說要給他留個全屍。
口是心非？
你還真不能這麽說。
艾大人可不是給厲無陰留下全屍了麽？
人家還真是說到做到。
隻是，神魂被吞噬被碎屍萬段還慘呐！
軀體破碎，還有機會轉世投胎。
神魂消散，那是連轉世爲人的機會都被滅殺了啊！
夠狠！
不過，我喜歡。
艾大人看似輕飄飄的一拳，不但擊退了厲無陰這個半步小武神，而且還布設了一座困陣，如此手段太過駭人！
厲無陰既然能夠奪舍葉飛這個小武神+雷劫期雙重大圓滿，說明他的神魂力強橫之極，可其在艾大人吞噬時卻毫無反抗之力。
艾大人的神魂力當是強大到何等地步？
……
吞噬神魂的過程，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卻兇險之極。
一個不好，就會信息爆炸，甚至被反奪舍！
尤其厲無陰自身的神魂不但強大之極，而且其中所容納的信息量還極大。除了葉飛所掌握的信息外，還有太多雜亂無章的信息充斥其間。
難怪面對艾沖浪的吞噬，厲無陰毫無反抗之力，敢情他并未掌握駕馭神魂之法。
空有強大的神海，卻不懂發力之道。
就好比一個大力士失去了四肢，空有一身力氣，卻無法對敵人大打出手。
……
艾沖浪閉目不動，其他人更不敢妄動。
他們武功都是不弱，豈能不知艾沖浪正在消化厲無陰的神魂力？
如果影響了他的吸收轉化，産生了什麽不良後果，誰扛得住‘風塵十四俠’的怒火？
誰受得了大武神的秋後算帳？
于是乎，近千人悄無聲息地站在白骨森森的谷底，唯有眼珠轉動。
不遠處還有一具臉色蒼白、嘴角斑斑的屍體…
這一幕，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一個時辰後。
艾沖浪終于将厲無陰的神魂力變成了純粹的神魂能量，葉飛和厲無陰的印記，已全部抹除。
在抹除葉飛的記憶時，艾沖浪甚至聽到了一句輕聲‘感謝’，以及一聲微弱的歎息。
……
那聲感謝…
或許是葉飛感謝艾沖浪爲他報了仇、雪了恨。
也或許是感謝艾沖浪讓他終于得到解脫。
更可能，是感謝艾沖浪挽救了紅葉飛花閣，挽救了大秋武林，甚至挽救了大秋王朝！當然，也挽救了自己，避免冤死的自己背上千古罵名！
沒有不是艾沖浪出手，誰能揭穿厲無陰的真面目？
現在都不能，往後更不可能！
畢竟，随着吞噬的精血的不斷增多，厲無陰的武力和神魂力隻會越來越強大。
隻是半步大武神的他，就可以力壓群雄，成就大武神之後，豈非無敵于大秋？
大武神跟小武神的戰力差距并不大？
那隻是正常情況。
修煉血魔功的厲無陰，自然不能等閑視之。因爲，随着戰鬥的進行，随着死亡人數的增多，他不但不會力竭，反而會變得愈加強大。
這就是魔道和正道的差别。
……
那聲歎息…
聲音中充滿了不甘。
對自身遭遇的不甘，對命運的不甘。
勤學苦修百餘年，好不容易身爲大秋武林第一人，好不容易成爲位高權重的國師，正是享受權勢的大好時光，誰願意莫名身死？
而且，還是如此窩囊的死法。
堂堂雷劫期大圓滿之境，竟然會被一縷殘魂奪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唉，自己還是孟浪了。
明明知道神魂力突破比武力等級晉階更難，自己明明都難以晉階大武神之境，卻偏偏異想天開的想要将神魂等級突破至陽神期。
成爲大秋武林第一人之後，心态膨脹了啊！
……
如果厲無陰也像艾沖浪一樣，将葉飛的神魂印記全部抹除，以淨化自己的神海，絕不會敗得如此徹底。
艾沖浪要擊敗他，或許并不困難。
但要想直接進行神魂吞噬，絕不會如此輕松。
可惜，由于要冒充葉飛，厲無陰隻得留下他的記憶。或許，這就是世事兩難全的最好诠釋。
艾沖浪無須冒充葉飛，更無須喬扮成厲無陰，當然不會留下他們的記憶。
神魂力本就不易控制，他怎麽會往下兩團強大的神魂印記？那不是玩火麽？
誰也不願意随身攜帶兩枚不定時炸彈。
……
純淨并吸收完厲無陰的神魂力後，艾沖浪的威壓有了一個較大提升。
現場近千強者，在他的威壓下無不瑟瑟發抖。
包括李飄衣、雷嘯天等自己人在内。
并非艾沖浪刻意示威，隻是神魂力突然暴漲一大截，他一時半會還不适應而已。
好在，威壓的時間并未持續多久。
熟悉新增的神魂力後，艾沖浪再次變得極爲普通。
普通到宛如一個普通人。
……
直到此時，方天海、鍾離愁、夏仲雨等人，才有機會上前重新見禮。
這一次，他們是以晚輩的身份向艾沖浪施禮。
即便他們的年齡至少是艾沖浪兩倍以上，但在艾沖浪這位天地間唯一的大武神面前，他們仍然持以晚輩之禮。
毫不猶豫！
或許，這就是‘學無先後，達者爲師’吧。
當然，艾沖浪哪怕武功再高，在易紅塵面前，仍然隻能是弟子。
恩師還是你恩師。
……
返回紅葉飛花閣待客大廳之後，艾沖浪一行十二人，立即被方天海安排住進了一至十号院。
這是紅葉飛花閣最好的院落。
其中艾沖浪夫婦和曾浪夫婦，分别占居了一、二号院。其餘八名單身汪，每人一個單獨的院落。
一至十号院不但花叢錦簇、環境幽雅、院落寬敞，而且天地靈氣也是濃郁得多。
隻有頂級貴賓，才有資格入住。
無疑，紅葉飛花閣對艾沖浪一行給予了最高規格接待。
并非方天海勢利，尊敬強者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況，艾沖浪還是挽紅葉飛花閣于既倒的大恩人？
即便抛卻這份恩情，就憑‘武林十四俠’在江湖在的名望地位，也有資格享受最高規格待遇。
……
三日後。
艾沖浪等‘風塵十二俠’在紅葉飛花閣做客的消息，與優秀表青年弟子失蹤案的真相一道，已然傳遍大秋。
整個大秋武林立即沸騰起來。
前來拜訪以拉近關系者、慕名而來以求一睹真顔者、備上厚禮真誠感謝者…絡繹不絕。
總之一句話，紅葉飛花閣成了大秋武者的彙集之地，來人之多，輩份之高，讓方天海接待起來壓力山大。
當然，他是累并快樂着。
紅葉飛花閣的天（也就是葉飛）雖然塌了，但由于艾沖浪的存在，由于方天海的有力操持，又很快就獲得了新生。雖說實力有所折損，但名望無疑大有提升。
……
在上萬武者的強烈要求下，艾沖浪迫不得已，隻得在紅葉飛花公開講武一場。
如此，方才勉強得以脫身。
此時，就連大秋皇上也喬裝成遊客前來，在方天海的安排下秘密拜會了艾沖浪。
一番長談之後，又暗中離去。
悄悄地走，正如其悄悄地來。
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
帶走的，隻是兩個字：放心！
得知艾沖浪翌日就将離開大秋後，大秋皇帝放心了：這位喜歡将皇帝拉下馬的家夥一走，自己的皇位穩了！
鑒于大秋武者太過熱情，鑒于自己的到來讓大秋皇帝強烈不适，艾沖浪隻得打消繼續在大秋遊曆的念頭，在送走大秋皇帝的當晚，即率衆踏着夜色離去。
不顧方天海的苦苦挽留！
……
方天海之挽留，半真半假。
說他真，是基于借勢的需要。
‘風塵十二俠’在紅葉飛花閣做客越久，說明跟紅葉飛花閣的關系越鐵。
這樣，有艾沖浪這面大旗，紅葉飛花閣就還是大秋武林第一宗門，就還是大秋國教。
不同的是，葉飛的虎皮交椅上，如今坐着的是方天海。
方天海的上位，不但沒有波折，相反很是順利。
他的武功不弱于葉飛，他的脾性比葉飛溫和，他的野心沒有葉飛那般大…
因此，方天海的上位，大秋武林界，包括大秋皇庭和紅葉飛花閣都喜聞樂見。
因爲符合各家利益。
其實，方天海的上位，根本沒有費多少心思，而是半推半就地順勢而爲。
無論武功名望，還是江湖地位，方天海其實并不弱于葉飛。在葉飛含恨離世後，整個紅葉飛花閣再無人可與方天海相提并論。
……
說他假，是基于現實的考慮。
葉飛這個老閣主不幸離世，剛剛就位的新閣主方天海，雖說地位穩如磐石，雖說失蹤案引起的糾紛已然平息，但仍然事務繁多。
入皇宮接替葉飛就任國師，選晉大長老，選擇黃道吉日進行新閣主就任大典，以新閣主的名義與各大勢力重新理順關系…
諸事千頭萬緒，都得方天海親自牽頭負責。
有的事，甚至得他親自出面。
如果艾沖浪等人仍在紅葉飛花閣做客，那這些事都隻能押後，因爲方天海得全天候陪同。
從這個層面上講，方天海是希望‘風塵十二俠’盡快離開的。當然，在就任新閣主大典之日，方天海還是希望‘風塵十二俠’俱都參加的。
隻不過，艾沖浪當然不會以他方天海的意志爲轉移。
兩相利害取其輕。
艾沖浪的勢，方天海已經借到了，‘風塵十二俠’參加新閣主就任大典與否，影響已然不大。
基于此，還是盡快讓紅葉飛花閣恢複正常運轉爲妥。
……
艾沖浪一行十二騎踏着月色而行，涼爽的秋風，吹得人神清氣爽，渾無半點睡意。
信馬由缰。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慢悠悠的乘夜而行。
之前雖然也有趕夜路的經曆，但要麽是救人，要麽是殺人，都是風馳電掣地匆匆而行，哪能欣賞到荷塘月色、月上柳梢頭等諸多美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