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中遠當然不會相信夏仲雨的說辭。
巧合？
神特麽巧合！
天底下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不過，聶中遠卻不爲己甚。一則，他摸不透夏仲雨縱容随從打碎山門的動機，不好貿然做決定；二則對方已經認慫，他也不好當衆責難。
畢竟，夏仲雨好歹也是超一流大勢力的長老。
念頭一轉，聶中遠心下已經有了解決方案——
既然你裝做不認識打碎山門的這個傻小子，那咱就将強勢将其擒下。
這樣，既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了顔面，又能一舉瓦解對方這個松散的結盟。強勢拿下那個急先鋒二愣子，而夏仲雨這個主事者卻不敢爲其出頭…無論你們所圖爲何，這個結盟當是已經不複存在。
單挑？
放眼大秋武林，還找不出哪家宗派，有這個實力、有這個膽量敢跟咱紅葉飛花閣單挑。
……
聶中遠正準備下令拿人，卻聽金大炮突然大聲叫道：“夏長老，不帶這樣玩的吧。之前不是你暗中讓我出手打碎山門的麽？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你老可千萬别讓咱一個人硬頂啊！”
雷嘯天緊接着道：“對啊！你們‘怒劍門’不是失蹤了兩名優秀弟子麽？你不是說兇手百分百就是紅葉飛花閣之人麽？甚至還說很可能就是葉閣主呢。”
另一名受害人甯威豪聲音更大：“夏長老别慫，拿出你之前的豪氣來！正如你之前所言，咱們這麽多大勢力結盟，怕他個鳥！”
唯恐天下不亂的夏春秋也跟着起哄：“說好的一起逼迫紅葉飛花閣交出兇手，怎麽夏長老卻臨陣退卻了？”
夏仲雨一聽，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開始懷疑人生：我有資格暗中指示金大俠出手打碎山門麽？我有說過葉閣主就是兇手這樣的話麽？我之前表現得很是豪氣千雲麽？神秘大勢力的弟子就這素質？挖坑讓我跳？特麽這都是套路啊！
白滔的話最短，隻有兩個字：“慫包！”
……
金大炮、雷嘯天等四人的‘呐喊’，自然是出于艾沖浪的暗中授意。
至于夏春秋的助攻，則是意外之喜。
艾沖浪之前讓李飄衣、雷嘯天等人隐藏武功，确實有扮豬吃虎的打算。
但更主要的，就是要把夏仲雨從幕後推到前台！
艾沖浪心中暗笑——
想讓咱們‘風塵十二俠’當出頭鳥？
恐怕想多了！
咱雖然不懼他紅葉飛花閣，但不願意像傻子一樣讓别人當槍使。
要剛一起剛，要慫一起慫。
反正，并無人知曉咱‘風塵十二俠’的來曆。
咱不怕丢人！
噫，山下又來了一波複仇者，且将他們也一起拖下水。哈哈，無心插柳啊！大秋武林恐怕得地震了。
……
本就不相信夏仲雨‘巧合’之說的聶中遠，暫時停止了令人擒拿金大炮的沖動，冷眼旁觀對方内哄。
狗咬狗一嘴毛。
在他看來，這些人反正一個都跑不掉！
閑來無事看一場戲也不錯，又何必急于一時？
哼，膽敢到我紅葉飛花閣搞事，簡直是吃長了！
任你巧舌如簧，我自心如明鏡。
……
見聶中遠、武思齊等紅葉飛花閣之人，俱都對自己橫目冷對，夏仲雨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小雨轉大雨。
如今的他，有口難辯。
就像黃泥巴掉進褲裆，不是屎也是屎。
有句話說的好：“别解釋，解釋就是掩飾！”
既然解釋無用，夏仲雨隻得再次把求教的目光投向艾沖浪。在他心裏，唯有這位神秘莫測的郎前輩，才有救他脫離泥潭苦海的能力。
可是艾沖浪依然負手看着天空飄飄蕩蕩地白雲，好像看的不是白雲，而是七仙天在雲海中沐浴嬉戲。
一副世外高人模樣，對身邊發生的事充耳不聞。
……
夏仲雨正自束手無策之時，突然山下一聲大喝響起：“老夏别慫，待鍾某人前來助你一臂之力！”
喝聲未畢，數條身影電射而至。
當先一名高胖老者闊鼻星目，顧盼之下，氣勢極宏，竟已達到小武神大成境，雷劫期小成境。
明面上，此人竟是現場武功最高者。
見到高胖老者之後，艾沖浪一方的部分人馬頓時議論紛紛——
“他怎麽也來了？”
“難道‘天刀宗’也有人失蹤？”
“哈哈，有了這位前輩加入，咱們的底氣無疑足了許多。這下子，夏長老當是不會再認慫了吧。”
……
衆人的言論被好奇心很重的夏春秋所打斷，他輕觸身旁正在激動發言的對對眼：“敢問這位兄台，這位前輩有何來路？很有名麽？”
對對眼一愣：“兄弟連這位前輩都不認識？”
夏春秋尴尬地擾擾長發：“我必須得認識麽？”
“威震大秋的‘天刀宗’總知道吧？”
“這個當然知道！一刀斷江流，一刀破高峰，是謂天刀！乃是大秋武林排名第二的大宗門。噫，瞧此氣勢，難不成是‘天刀宗’宗主親至？”
“錯！來的這位前輩乃是‘天刀宗’第三長老鍾離愁鍾前輩。一刀之下，了卻對手任何愁緒。”
“這麽神奇？可爲何如此好心？”
“好心？哈哈，一刀枭首，哪裏還有什麽愁緒？”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第三長老就有如此威勢，‘天刀宗’當真厲害！哈哈，越來越有趣了！”
……
高胖老者一到，立即向聶中遠瞪目大喝道：“你們紅葉飛花閣搞什麽名堂？交出‘天刀三英’，萬事皆休！否則…哼，就不是打碎山門那般簡單了！”
那高胖老者，正是‘天刀宗’第三長老‘一刀斬離愁’鍾離愁。失蹤的‘天刀三英’石光剛、石光猛、石光勇，正是他最爲看重、最爲喜愛的親傳弟子。
也是唯三的弟子。
因此，他的到來，以及強勢表現，實在意料之中。
斷人傳承，如同絕人門戶。
乃是武林中的大忌，更是不共戴天的大仇。
……
家家門前都有三尺硬土。
聶中遠雖然武功不及鍾離愁，但别人都欺負上門了，他豈肯示弱？
小武神大成境又能怎樣？
這點實力，還不足以讓他聶中遠低頭。
聶中遠好歹也是紅葉飛花閣的外事長老，鍾離愁連起碼的客套話都沒有，一上來又是喝問，又是威脅，哪有把聶中遠放在眼裏？哪有把紅葉飛花閣放在眼裏？
泥人都有三分火氣。
何況，紅葉飛花閣之人又豈是泥人？
他們幾時受過這種鳥氣？
聶中遠脾氣溫和，還能勉強忍耐得住，落後其半個身位的武思齊卻是個火爆性子。
他平日裏跟聶中遠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負責唱紅臉的他，盛氣淩人乃是基本操作，如今在自家地盤，竟然有人盛氣淩人到自己頭上，他哪裏還能忍耐得住？
當下武思齊一步跨出，冷笑道：“鍾長老真是好大的威風，竟然威脅到我紅葉飛花…”
‘閣’尚未吐出，陡聽一聲厲喝：“掌嘴！”
‘啪’地一聲脆響。
武思齊捂着臉連連倒退，一連碰翻了身後數名弟子，紅葉飛花閣的陣營頓時略有混亂。
……
出手者顯然正是脾氣同樣火爆的鍾離愁。
這一幕，直瞧得衆人目瞪口呆——
武思齊再不濟也是紅葉飛花閣的實權人物之一，也是半步小武神，一句話未說完就挨了一記耳光？
這鍾離愁行事，未免也太霸道了點吧。
今日之局，恐難善了啊！
咱此次同行，是來對了？還是來錯了？
還真不好判斷！
不來吧，會錯過這百年難遇的好戲。
紅葉飛花閣、天刀宗、怒劍門三大勢力之争…不對，還有金大俠那一方神秘勢力。四大勢力當面硬剛…呃，還是不對，怒劍門和那個神秘勢力好像有點慫。
慫就慫吧，至少天刀宗很強硬。
大秋武林排名前兩位的超強勢力正面撞碰，這麽大的場面，咱竟然有幸親眼見證！
此次一起同行瞧瞧熱鬧的決定，當是正确之極。
隻不過，會不會殃及池魚？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嗯，咱還是遠觀爲妥。
……
想隔岸觀火之人不在少數。
轉眼之間，原本來勢洶洶的近千人的‘問罪團’分成了兩大陣營：
一波以‘風塵十二俠’爲首。
他們遠遠避開，成了純粹的吃瓜者。
人，都喜歡看戲。
身爲武者，豈能錯過兩大勢力之戰？
一波以天刀宗、怒劍門爲首，均是有優秀弟子失蹤的一流勢力，約三百人。
其實，吃瓜隊伍中，也有門下弟子失蹤的勢力存在。隻是自身實力弱小，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到這樣的争鬥中。
……
從鍾離愁怒而出手的那一刻起，一直兩眼看天的艾沖浪就收回了散漫的目光，他很是詫異——
一言不合就動手？
這老小子脾氣夠爆啊！
嘿嘿，今日這出戲，越來越精彩了！嗯，鍾離愁如此行事，恐怕不僅僅是因爲‘天刀三英’失蹤一事吧。
應該還有宗門的因素在内。
……
武思齊更是呆住了。
也不知是怕了，唯恐被‘一刀斬離愁’。
還是被打愣了。
想來多半是後者。
當衆被掌嘴？
他自從成名之後，别說在自家地盤受欺負了，就是行走天下，也未曾受過如此欺淩。
武思齊根本沒有想到鍾離愁會突然出手。
當然，就算他有所防備，恐怕也是無濟于事。
他雖然是半步小武神，但畢竟還不是小武神，哪裏擋得住小武神大成境的攻擊？
……
艾沖浪所猜測的确實沒錯。
鍾離愁之所以如此暴怒，‘天刀三英’在紅葉飛花閣失蹤一事隻是一個導火索。
作爲大秋武林排名前二的兩大勢力，天刀宗跟紅葉飛花閣近些年一直都在明争暗鬥。
雖然并未爆發大規模戰鬥，宗門高層也并未參戰，但年輕一代弟子的争鬥卻是從未間斷過。
打傷打廢、搶奪修煉資源、當衆羞辱…這些，都算是仁慈的了。
嚴重者，直接斬殺。
搞得兩大超級勢力的弟子，很少有行走江湖者。
即便有，那也多人同行。
暗中，甚至有長輩保駕護航。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紅葉飛花閣成爲大秋國教。
天刀門才主動認輸，在付出一定代價後，兩大勢力年輕一代的争鬥才算是告一段落。
形勢比人強，不認輸不行呐。
紅葉飛花閣成爲國教後，跟大秋皇庭的關系愈加密切，進入軍方、皇家衛隊、神教護衛隊的弟子，越來越多。
紅葉飛花閣的弟子，完全可以一面執行任務，一面增長閱曆，根本無須刻意曆練江湖。
而這三個地方，跟大秋皇庭關系極其惡劣的天刀門，都安插不進人手，更不敢對軍方、衛隊之人進行攻擊。
如此一來，天刀門就處于被動挨打的局面。
在接連被打殘幾名優秀弟子之後，天刀門不得不委曲求全地主動認輸，從而結束了這場大秋武林霸主之争。
‘天刀三英’這才敢前往紅葉飛花閣遊曆。
哪曾想，這一去竟然就杳無音信。
……
雖然承認了紅葉飛花閣大秋第一宗門的地位，但天刀閣這口氣一直憋着呢。
天刀閣的實力，其實并不在紅葉飛花閣之下。
因此雙方争鬥數年，一直隻是局限于小輩之間。
高層，均互有忌憚。
他們都知道，兩家一旦發生大規模戰鬥，必定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無論最終哪家獲勝，必然都是慘勝。
也就是說，沒有赢家。
……
‘天刀三英’在紅葉飛花閣附近失蹤，徹底打破了兩大勢力來之不易的停戰協議。
脾氣最爲火爆，又愛徒心切的鍾離愁，就成了向紅葉飛花閣問罪的急先鋒。
這才有鍾離愁強硬出手，掌掴武思齊這一幕的出現。
既然你紅葉飛花閣背信棄義，我天刀宗又何須顧慮什麽‘以大欺小’的江湖規矩？
既然你紅葉飛花閣敢于單方面撕毀停戰協議，我天刀宗又何惜一戰？
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情況再壞，比像現在這樣憋屈地活着也壞不到哪去。
連自家最爲優秀的弟子失蹤了都不敢過問，這樣的宗門還有底線麽？還能有什麽吸收力和凝聚力？
……
現在開戰，天刀宗還能跟紅葉飛花閣拼個你死我活。
而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不出二十年，天刀宗恐怕連跟紅葉飛花閣叫闆的資格都會失去。
十數年過後，紅葉飛花閣在軍方、皇家衛隊和神教護衛隊的實力，将會越來越強。
而天刀宗由于大秋皇庭的持續打壓，生存的環境将會越來越惡劣。
此消彼長之下，天刀宗跟飛葉紅花閣的差距，隻會越來越明顯。
因此，現在開戰，天刀宗無所畏懼。
反倒是發展勢頭良好的紅葉飛花閣，并不想跟天刀宗這樣的超級勢力打生打死。
他們隻想安靜的發展，不斷地變強肌肉。
直到切實成爲一枝獨的存在，再來解決天刀宗這樣的不安定因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