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嗯，歐陽小友這步棋正确之極！”
“還好艾宗主爲人大氣，自己雖然廢了，卻不願其他人也捆綁在飛龍宗這條已經擱淺的大船上。”
“艾沖浪，确實不錯！”
雖然是敵對方，但苗星宇也不得不對艾沖浪心生敬意。能讓天衣谷如此重視，能讓天衣谷死亡慘重的年輕人，已經數十年都未出現過了。
他當面肯定艾沖浪，固然是不願說違心之言，其實也有與歐陽淵源産生共鳴的考慮在内。
畢竟，歐陽淵源的話裏話外，都很是推崇艾沖浪，他如果唱反調，勢必會引起不快。
如果一來，對他的招攬大計定然大有影響。
……
歐陽淵源這番話，包括暴露真實身份，以真面目示人等舉動，其實全是套路，一點點引苗星宇上鈎。
在虎石崖以真面目示人，并刻意說明脫離飛龍宗已經征得了艾沖浪的同意。
如此，讓他光明正大的煉丹行爲，更加符合常理。
因爲，他根本不擔心會被當成叛宗之人對待。
歐陽淵源知道，自己能否打入天衣谷内部，關鍵人物正是這個苗星宇。
他對艾沖浪表現出極大同情，對天衣谷表現出諸多不滿，這充分說明他是一位不忘本、不忘恩，敢做敢當的直爽人。
而苗星宇恰好也是這樣的人。
彼此間有了共同語言，自然更容易獲得認同，更容易獲得信任，更容易達成共識。
……
這表面上相談甚歡的兩人，其實都是在演戲。
隻不過，歐陽淵源知道雙方都在演戲，而苗星宇卻隻知道自己是在演戲。
他内心裏還暗自贊歎歐陽淵源是個實誠之人呢。
他還對自己的欺騙行爲感覺很不好意思呢。
歐陽淵源是真正的心如明鏡，苗星宇卻是自以爲得計…如此一來，苗星宇豈能不墜入縠中？
什麽？
你說歐陽淵源武功不高，難免會有人見财起意？
你都能想到這一茬，妖孽如艾沖浪者又豈能想不到？歐陽臨行前，艾沖浪至少給了他三重保命大招——
第一重保命大招，是請古怪老頭弄了五道意念。
這五道意念，兩道防禦三道攻擊。
就算無法對付大帝這種級别的存在，但對付聖級（含）以下武者卻是毫無問題。
艾沖浪武功并不弱于古怪老頭，爲何不親自動手封印意念？他當然有自己的考慮。
接下來古怪老頭會一直坐鎮飛龍宗，而艾沖浪卻有一連串的後續動作，如果被天衣谷得知歐陽大師用來保命的大帝意念來自于艾沖浪，那會是什麽後果？
……
至少有三個嚴重後果：
後果之一，艾沖浪存在被強力斬殺的可能。
一旦天衣谷得知艾沖浪不但治愈了傷殘之軀，而且還連升三級晉階大帝之境，震驚之餘必定會不顧一切地痛下殺手。
在強大的危機面前，天衣谷絕對會毫無二話。
危機何來？
飛龍宗、雲夢學院、皇家衛隊如此颠倒黑白組建征讨大軍，如此處心積慮地隐藏艾沖浪身體現狀，定然懷着不可告人之目的。
什麽目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停戰協議隻是一個障眼法，或者是一條緩兵之計，艾沖浪之所以隐身幕後，定然是在暗中布局，企圖對天衣谷一網打盡。
退一步說，就算艾沖浪沒有這個心思，那也不能讓他活得太久！
他才多大年齡？都已經是大帝之境了，十年二十年後又會達到什麽境界？天衣谷都已經與飛龍宗不死不休了，還敢給他自由成長的時間麽？
等艾沖浪成長到武神之後，然後再以一人之力直接覆滅天衣谷？
龍嘯天恐怕沒有那麽傻！
認爲艾沖浪就此放下跟天衣谷的仇怨？
龍嘯天恐怕沒有那麽天真！
天衣谷所了解到的艾沖浪，絕對不是“報仇十年不晚的君子”，而是隻要有能力報仇絕對不會隔夜的狠人。
說白了，艾沖浪就是一位睚眦必報之人。
希望他不計前嫌、一笑泯恩仇？恐怕想多了！
因此，天衣谷當是會趁艾沖浪還未真正強大起來之前，不顧一切代價将其強力斬殺之。
……
後果之二，歐陽淵源小命不保。
艾沖浪武功恢複的消息一旦傳出來，那歐陽淵源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他做得越多，就死得越慘。
你如此處心積慮，意欲何爲？
是想要一舉毒死我天衣谷？還是想做内應？
無論哪種情況，歐陽淵源都是必死無疑！
……
後果之三，道義從此反轉。
艾沖浪這個年青一代最有前途的習武天才被廢之後，道義原本在飛龍宗這一邊。可如果他非但未廢，反而還晉階了大帝之境的實情暴露出來，那道義恐怕會從此反轉。
人，都會同情吃虧的那一方。
無論是虛情假意也好，是道貌岸然也罷。
你吃大虧了，就會有人給予廉價的同情。
你占大便宜了，就會有人犯上可怕的紅眼病。
雖說更多的人不會有什麽實質性動作，但腹诽、非議是絕對少不了的——
你艾沖浪明明都因禍得福了，卻還要組建大軍聲讨天衣谷，還要狠狠敲詐人家一筆。
這，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
畢竟，天衣谷死在你手中高手可是有十人之多。光是聖級大能就是四位，其中還有三位是長老。
而你艾沖浪呢？
非但連毛都沒有掉一根，反而晉升到了大帝之境。
……
艾沖浪給歐陽淵源準備的第二重保命大招，是威力極大的數種機括。
面對王級以上強者（含），或者性命危急之時，自然要用最大的底牌，也就是古怪老頭的五道意念。
而對付一些宵小之輩，又何須大動幹戈？
出其不意的使用威力強大的機括，就已足夠。
目前飛龍宗機括堂還處于起步階段，所研制的機括，雖然還算不得有多強大，但對于一些武力等級不高的武者來說威力也不小。
無論是正面攻擊，還是出其不意的襲擊，他們都很難避得過歐陽淵源貼身放置的機括。
……
艾沖浪給歐陽淵源準備的第三重保命大招，是防不勝防的毒藥。
毒殺堂組建之初，包括堂主姚華文在内，研毒用毒的本領都不甚高，但在研習了‘醫武雙絕’的《醫藥寶典》之後，卻是大有提高。
雖說名氣還不大，但見血封喉、無色無味、殺人無形等毒藥都研制了一些。
爲了确保歐陽淵源這枚暗子的生命安全，艾沖浪也給他弄了不少。
爲了發揮其作用，艾沖浪可謂是下了血本。
當然，這些毒藥隻是用來防身。用以毒殺天衣谷，還遠遠不夠。
按照‘丹田大能’所說，到了聖級大能這個級别，世上已經沒有能讓他們一舉緻命的毒藥。
發現不對勁之後，他們可以通過控制血氣和肌肉的流動，來排出毒藥。
天衣谷或許大帝不多，但聖級大能這個級别顯然不少。因此，歐陽淵源就算成功獲得了天衣谷信任，也根本不敢使用下毒這種低劣手段。
……
或許是南域的武者比較厚道，或許是歐陽淵源運氣不錯，歐陽淵源目前尚未遇到任何危險，因此艾沖浪爲他準備的三種保命大招都還沒有‘用武之地’。
一番長談下來，已是深夜。
由于翌日煉丹和演戲都還要繼續，因此歐陽淵源并不打算跟苗星宇談個通宵。
“夜色已晚，晚輩要休息了，前輩請便！”
歐陽淵源一面說，一面從平台上站起身來。
“嗯，歐陽小友請便。”
苗星宇卻并未起身，仍是盤膝而坐。
……
未幾，歐陽淵源的鼾聲在草屋中響起。
也不知是勞累一天後真睡着了，還是故意如此試探苗星宇會有什麽不規矩的動作，反正那斷斷續續的鼾聲，一直持續到了天明。
苗星宇聞之，一面搖頭，一面暗暗好笑——
這小子煉丹手法倒是娴熟，煉丹成功率也極高，價格也極爲公道，可是這人情世故…卻是差之甚遠。
哪有不管客人食宿，自顧自休息之理？
按照常理來說，就算隻有一間屋，隻有一張床，也應該讓給客人休息吧；就算是不喜歡别人爬上自己的床，那也應該都不休息吧。
……
苗星宇盤坐于虎石崖那光滑的石台之上，頭頂彎月高挂，身邊涼風輕拂，除了偶爾的蟲啾之聲和歐陽淵源時斷時續的鼾聲，再無其他聲響。
一切，倒也顯得很是靜寂。
苗星宇一面閉目調息，一面暗暗思付——
這小子，怎麽能自己一個人呼呼大睡呢？
弄點小酒、小菜，泡上一壺香茗，直接暢聊一宿，方才是待客之道不是？
呃，或許在他眼裏，苗某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客人，隻是一名普通的求丹者而已。
不過也可以理解，但凡有才幹之人，又有誰的舉動是正常的？
還有，剛才他自己也說了，每天幾乎都有數十人前來求丹。無論是購買也好，是以物易物也好，還是以藥材換丹也好，如今他手中所積累的财富，定然已經不小。
他怎麽就沒有一點防人之心呢？武功不高，又是一人獨居，難道就不怕我殺人奪财嗎？
對了，明日要不要提出招攬之意呢？
我與他還沒有多少交情，而且他對天衣谷怨氣不小，這個時候提出讓他加入天衣谷，恐怕很難如願啊！
嗯，還是再相處一些時日再說吧，反正我也的職責就是招攬人才。就算在這個歐陽大師身上擔擱一些時日，隻要能夠招攬成功，一人就可以抵得幾人。
……
打定主意之後，苗星宇這才專心進入了修煉之中。
幾個大周天下來，天色已然微明。
歐陽淵源雖然不喜武功，但晨練倒是堅持不錯。
他晨練的方式，并不是練一套拳腳，而是單純地跑步：下山、上山。
這麽來回數次，已是累得氣喘籲籲。
爲了拉近感情，苗星宇也在一旁陪同。
與大汗淋漓的歐陽淵源不同，苗星宇臉不紅氣不喘，就像是閑庭信步一般。
……
喘息片刻後，歐陽淵源方才一臉驚訝的叫道：“沒看出來啊！前輩竟然是深藏不露的武學高手？”
苗星宇微微一笑：“高手談不上，隻是會點三腳貓功夫而已。”
“反正比我強！至少是武士級别吧？”
不得不說，瞧其一臉認真的模樣，這歐陽淵源絕對是實力派演員。
長相老實的人一旦一本正經地說起假話來，你都不忍心當面揭穿他。
苗星宇哈哈大笑道：“嗯，是要比武士強一些。如果歐陽小友感興趣，我們可以相互學習、相互切磋。”
“打住！小子此生隻喜煉丹。如果想學武功，飛龍宗的武學秘笈也是不少，可咱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也對，人各有志。隻要歐陽小友在煉丹之路上堅持不懈，照樣可以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來。”
“那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嘛。”
“對了！歐陽小友爲何獨居于此？就是煉丹也可以加入一些大勢力、大門派啊？這樣不但生活有保障，而且煉丹藥材也要豐富一些不是？”
……
歐陽淵源聞之暗付：來了，這老小子終于憋不住了！
心頭暗笑，頭卻搖得像撥浪鼓：“加入宗派？這可不成！束縛太多。唉，恐怕再難遇上艾宗主這樣的明主了啊！”
“束縛太多？”
“對啊？哪個宗派沒有幫規？就算是飛龍宗，在煉制丹藥方面也有明确規定。今天煉制什麽，明天又該煉制什麽，都規定得死死的，這還如何提升丹道？”
苗星宇一聽，頓時一拍大腿：“對對，照方煉丹确實難有提高，看來歐陽小友的見解很是不弱啊！
這就跟習武一樣，修煉武功秘笈就相當于走前人的老路，很難有自己獨特的感悟，就算你将那本武功秘笈修煉到了極緻，也無法超越創造武功秘笈的前輩。
隻有在借鑒的同時，不斷摸索感悟，慢慢形成自己獨有之物，這樣才有機會站在道的頂峰！”
……
歐陽淵源聞之，興奮地趨前一大步，緊緊握住苗星宇的手：“朋友易得，知己難求啊！
這就是我獨居于此的原因所在。
沒有宗門的規矩束縛，給别人煉丹之餘，可以随意研制其他丹藥。就算失敗了，也無人苛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