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六十年前就已經完成了啓命得到了仙緣的人,身上怎麽可能會沒有命格?!
但這種事情就是發生了!
沈清緩緩擡起頭,漠然看着這宛如厲鬼一樣的小廟仙,無論怎麽看都跟“仙”字無緣,拱手道:“在下鬥膽來猜一猜,這世上有奪取命格的法術,而這種法術就掌握在您的手裏,對吧……小廟仙?”
“六十年前,是您幫王老爺完成了啓命,賜予了他仙緣。”
“六十年前,也是您,一手奪走了王老爺的命格,對吧?”
“沒錯,就是我,過去的九十年,隻有王文田一個人身具命格,在我這裏完成了啓命!!你們以爲他繁衍後代的能力憑什麽這麽強?王大寬,你以爲你憑什麽會出生?你父親憑什麽能在六十年的時間,就繁衍數千名後代?都是因爲他曾經啓命成功,将【子女星】的命化僞爲真!”
“我奪了他的命格,但些許命理仍然留存于他體内,這才有了王氏的興盛!”
“可他也是個廢物!身爲啓命成功的人,數千名後代居然隻有你王大寬一人有命格?!硬是拖延到了這第十次廟會!”
小廟仙陷入極度癫狂的境地,那種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冷酷和冰寒,終于被他親手撕掉,露出了幕後的真實和暴虐。那壓抑了整整百年的癫狂,被關押在這暗無天日的囚籠中,所積累下來的極緻憎恨和壓抑,都在這一刻暴露了出來。
兇戾的低笑。
超乎想象的怨毒和仇恨,自小廟仙身上發出,那扭曲的面孔,尖長的獠牙,幾乎突出來的青色眼珠,在昏暗中閃動。兩旁的蠟燭燃燒起洶湧的綠色火焰,照亮了陰暗,卻沒有絲毫溫暖,有的隻有冰寒。
“我本該馳騁在這命界,以己身得天地造化!那混蛋在大龍山所布置的一切後手,本該爲我所得!這原本就該是我的!!一百年前,我本該掙脫舊有的桎梏,完成連他都沒能做到的事情,可……”
“三十六座仙廟的供奉,隻有我是獨一無二,有機會走出連他谪仙人都沒做到的事情,隻有我!就因爲我打算屠了這大龍山,就被他鎮壓在這裏……簡直荒謬!”
小廟仙變得瘋瘋癫癫的,他面孔猙獰,舉止癫狂,手上有着尖長的爪子胡亂揮舞。
沈清忍不住退了一步,面對這樣的小廟仙,他清晰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壓抑,當下就深深一拜,道:“那敢問小廟仙,打算對我二人做什麽?”
小廟仙發出森冷笑聲,貪婪地看着兩人:“你們的命,從啓命的那一刻開始就歸我所有,這是注定的事情。我能給你們三日的時間體會命修的滋味,已經是格外慷慨。換成他人,誰會給你們三日的時間?”
王大寬趴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體态可怖的小廟仙,那張面容漸漸變化,從最開始的恐懼到不敢置信,漸漸變化成悲憤。
小胖子爬起來,哆嗦的指着小廟仙,不敢置信道:“是你奪走了我父親的仙緣?是你讓我父親變成了凡人?!”
“可沒有我,你父親連得到仙緣的機會都沒有。”小廟仙厲笑。
“不,他有!!他要是從一開始就不是羅家村的人,要是從一開始就在其他仙廟得到了仙緣……”
王大寬失魂落魄,低聲呢喃,旋即,體内血氣上湧,眼中漸漸布滿了血絲,臉上的肥肉也開始瘋狂震顫,聲嘶力竭嘶吼道:“是你!!是你造成了這一切!!!”
“我爹本該是仙人!我,本該是仙人的後代!!我殺了你!!”
王大寬雙目血紅,嘴中嗷嗷亂叫,張牙舞爪就撲了上去,不自覺間,在索要力量的本能下,開始瘋狂運轉感應篇的修行之法,不顧後果抽取四周的紅塵氣來獲取更強的力量。
小廟仙獰笑一聲,伸出手臂隻是随意一揮,就在空中劃過了撕裂般的聲響。
砰!
沈清一腳踹到王大寬的膝關節,當場将這小胖子踹跪下,小廟仙的手臂隻是險而又險地撕開了王大寬的發髻。
王大寬披頭散發地趴在地上,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下來,呆住了,血氣退散,恐懼重新湧上心頭,控制了他的理智。他的勇氣和閱曆有限,由此建立起來的心性隻能驅使他打出這一擊。
一次冒險,足夠将他的膽氣徹底抽空。
沈清皺眉道:“那這麽說來,你奪走了王老爺的命,但又告訴他能還給他……對吧?所以王老爺才沒有阻攔王大寬啓命後再入這仙廟,又或者你對王老爺的身體動了手腳……不,不會的。”
對一個七十多歲的凡人來說,如果不能成仙,就必然入土,除了命格,王老爺就沒有什麽東西是舍不掉的。
王大寬腦海轟鳴,呼吸急促,面容扭曲,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心髒,渾身的鮮血都幾乎凍結。
“小廟仙,困獸猶鬥,我二人雖然初入知天命,實力不堪,但若拼死抵抗,想必也會爲小廟仙帶來些許的困擾……如果您就此放我二人離開,我二人願對天地立誓,絕對不會把事實說出去。”沈清深吸一口氣,鎮定地拱手,恭敬道。
“你說與不說,與我何幹?這廟會,隻維持一百年!此次之後,大龍山再無廟會,你說與不說,與我何幹?我隻要你們的命!原本我已經絕望,此次廟會再無命修誕生,我就永生永世都無法離開這裏,可現在,你們給了我希望。”
小廟仙舔了舔腐爛的嘴唇,癡迷道:“六十年前,我用奪命之法得了王文田的命,味道鮮美,更證實了奪命之法有效!我隻要再奪一人之命,就可以從這鬼地方逃出去,從此逍遙自在……你們兩個,誰願意主動爲我獻上命享用?”
“他!奪他的命!!我的命不好,他吸納紅塵氣比我要快的多,他的命更好!!!”
王大寬趴在地上,有尿水湧出,更是涕泗橫流,指着沈清凄厲慘叫!!
沈清面容不變,隻是冷漠看了他一眼,深深歎氣道:“少爺,還記得我教給你的鬥蛐蛐遊戲嗎?他不會放過我們任何人。這裏隻有你我相處了五年的二人,變數已經壓到了最低,隻要你我聯手,一切都有可能,可你居然……”
這麽淺薄的把戲都沒能看出來嗎?兩個人,某種程度上比三個互不信任的人更加可靠,變數已經低到吓人,可王大寬居然……
他是真的不耐煩了,這種人,他是連殺都懶得殺,過去五年積累下來的,對王大寬的必殺之心,驟然變得索然無味。
徹頭徹尾的庸人。
除了有那麽爲數不多的勇氣外,才能低下,智慧低下,認知低下,這倒無所謂,最可怕的就是全無成長。
攪局倒是一把好手,總是能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這種人,哪怕成了仙人,也……不值得抱有任何期待。
沈清隻是稍稍退後了幾步,對着小廟仙,畢恭畢敬地拜了拜,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小廟仙發出森冷的狂笑,癡迷而貪婪地看着他們兩人,旋即擡手,那一支支蠟燭上湧動的鬼火,陡然有大量的煙霧飄出,化作道道利刃,瞬息而至!
噗呲!
鮮血濺出數丈,血腥無比!
那絲絲煙霧,将一道身影盡數貫穿,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