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一直覺得,這句話說的太對了,對這天地本身來說,衆生萬物可不就是天生的刍狗麽?
唯一的區别是,這句話放在前世,那是想表達老天爺平等對待一切的意思,你無論怎麽蹦跶,你都是刍狗。
可要是把這句話拿到今生,就比較複雜了。對這句名言的解讀,會更爲犀利和刻毒,甚至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冷酷。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總覺得有些詭異……這麽敏感的老天爺?因爲凡人一句大不敬的話,就立刻天降神雷把人活活劈死。”
夜深人靜的時候,沈清爬起來如廁,在濃郁到讓人窒息的黑暗中,他的那雙眼睛是無比明亮的。
來到這個世界這麽長時間,他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對這個世界的觀察,尤其是那種空前敏感的“天人感應”機制,無論怎麽看都太離譜了。
當初,沈清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活生生的仙人的時候,隻以爲這是個正常的修仙世界,他要做的就是傾盡一生的時間去尋找仙緣,至少要測一測自己有沒有諸如“靈根”這種東西。
哪怕他七老八十快入土了,隻要能找到仙緣,就能有逆天改命的機會。
可随着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加深,沈清隻感到了心驚肉跳,這是個無比古怪的世界,天地對萬物,有着近乎神經質般的執著。
看看白天段家的那個傻小子,隻是被人刺激了幾下,就着廟會臨近的時機,就這麽喊出了那句話。
然後他就被活活劈死了。
沈清親眼看着烏雲彙聚,緊接着神雷降臨,這種運行機制,未免太過可怕,僅僅是因爲一句不太敬畏天地的言論而已。
“這是個非常奇異的世界,有着一個極爲敏感的監控體系,這算什麽原理……冥冥中的天道,還是這個世界本身因爲某些原因,進化出來的清理癌細胞的自保機制?”
每當他仰望星空,看着全然陌生的星辰點點,總感覺那深邃中隐藏着一雙眼睛,在死死盯着他,盯着每一個人。
刍狗們都是癌細胞麽?沈清無從得知,他能做的,就是努力擺脫凡俗,隐忍,耐心,苟且,成爲仙人的一員。
他側耳傾聽着,确認四周沒有人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脖子上的吊墜,感受着這吊墜傳來的陣陣清涼感。
随着他雙手抓住,這個吊墜立刻有一種模糊的東西傳進了他的腦海。
緊接着,沈清猛然察覺到,自己似乎多了些什麽東西。
仿佛是,那冥冥中的某樣東西亮了起來,但具體是什麽,他又完全無法形容。
“五年的時間,至今我都沒有弄明白這是什麽……”沈清緊緊抓着這個吊墜,一臉狐疑。
說是吊墜,實際上不過是被一根繩子吊着的灰不拉幾的小石闆,方方正正,看上去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
說起來,這個被沈清早年懷疑是一件法寶,再不濟也應當是天材地寶的東西,還是他從一個瘸腿少年那裏騙來的,付出的代價就是一些辛苦攢下來的銀錢。
而當初他決定加入王家當小厮,也是因爲這個石闆吊墜當時散發出一種莫名的清涼感,這是他見到了王大寬後,石闆才産生的未知反應。
身爲一名穿越者,他雖然還缺乏對這個世界的相關閱曆,但遠見上絕對遠遠超出凡俗,甚至堪稱過度敏感。
他本能般的不會放過任何疑似是逆天改命的機會,哪怕最後證明他是被騙的那個,但至少這種做法能提升一絲絲的抓住機會的概率。
“迄今爲止,我得到過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别的倒也罷了,唯獨這東西,是我得到的最有可能跟仙人偉力沾邊的東西……”
沈清攥着石闆,反複感受着石闆傳出的清涼,尤其是自己能感受到卻說不上來的那種感覺。
隻不過,這疑似是寶物的東西并不是他的,而是他騙來的。就算這東西真的是個挂,真正的主人也不是他,而是那個瘸子少年。
沉吟了一下,沈清咬破了手指,滴出一滴鮮血到上面,又等了一會兒,石闆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跟以前的無數次嘗試都一樣。
“砸不爛,煮不壞,因爲未知原因,哪怕是丢到火堆裏灼燒,拿出來後依然保持着冷冰冰的溫度……”沈清一臉慎重地看着這塊石闆。
無數次,沈清都對着這石闆自言自語,像個二傻子,卻沒能得到這石闆的絲毫回應,更沒有傳說中的老爺爺老奶奶現身給他開挂。
爺奶撫我頂,點擊就送挂,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逼得他沒辦法,隻能去騙。
沉吟了一會兒,沈清聽到有其他人過來如廁,便立刻将石闆吊墜塞進衣内藏好,若無其事地走出茅房。
“吓!你怎麽一點聲音沒有,我還以爲有鬼!”那名仆役吓了一跳。
“你才是鬼!大半夜的,小點聲!”
沈清揉了揉眼睛,嘟囔一句,歪歪斜斜地返回屋子,頃刻就躺下了。
他緊閉着眼睛,連呼吸都刻意保持着正常,側耳傾聽着,默默估算着時間,就這麽一動不動保持着一個姿勢,直到那名仆役回來,聽着他摸摸索索地睡下。
又過去了許久,沈清這才安下心來,心道剛才應該真的是偶然,這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黑暗中,那胸口的吊墜源源不斷有清涼感傳出。
第二天黎明,一衆仆役在管事們的喝罵聲中爬起來。
沈清早早就趕到了王大寬所在的屋子門口,忠實履行着自己的職責,務必要讓王大寬感受到親爹一般的溫暖和貼心,享受着身爲人上人的福利,這是他的職業素養。
肚子中傳出的咕咕的聲音,但沈清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饑餓而已,他能忍,王家的掌控者們都沒有吃飯,怎麽輪得到他這種小厮?
忍一忍。
之前跟随在王大寬身邊的一個小厮,不就是因爲多吃了一口飯,耽誤了那麽幾息時間,就被王大寬活活打斷一條腿趕出了王府嗎?
在侍奉王大寬上面,沈清一向是認真的。
這糟糕的世道,沒有掌握投胎這門至高技藝,還想當人,就隻能先當很長一段時間的狗。
當了狗,才能當人。
更别說人上人。
如果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也是半路夭折的命。
這個早晨,整個王府都無比喧鬧,衆多貴人們都動起來了,前呼後應,招呼着仆役們忙碌着,押送着車馬。
按照計劃,王家将在今天啓程前往羅家村,參加那裏的廟會,參拜谪仙像,争奪仙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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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命令趙高去修長城。
尊奉皇帝旨意,趙高曆經千辛萬苦,終于修好了一段長城,一臉欣慰。
然後一個叫孟姜女的人跑來,把這段長城給哭倒了。
“陛下!陛下!!奴婢有罪!!”
趙高連滾帶爬來見始皇帝,哭喪着臉,顫抖着指着外面,結巴道:“長城被推推推……”
“什麽?”
始皇帝一臉不悅:“都這時候了,你還想着要推薦票?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