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坤悍将羅自行來到了城主府中,看着眼前正在呼呼大睡的黑袍聖君,面色有所變化,于是便是開口小聲的喚道。
“聖君?”
過了一會兒,黑袍聖君這才是睜開了雙眸,看見了來者是羅自行。
“原來是羅将軍啊,怎麽了?今日不在城牆上指揮防守,怎得抽空來了老夫這裏?”
說着,黑袍聖君還活動了一下子四肢,看樣子,他這也是睡了有一段時辰了,四肢都是睡得有些麻了起來。
然而,羅自行在聽到這話之後,卻也隻是搖了搖頭,而後面色嚴峻的看向黑袍聖君,道
“聖君,今日城外的南離軍隊仍然如往日那般,三處城門爲佯攻,唯獨西門之處乃是主攻,城牆仍然無恙。”
聽到這話,黑袍聖君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緊接着很是無趣的說道
“又是如此啊,這群南離人,還真是沒意思極了,這般下去的攻勢,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這半個月的時間裏面,江州城的氣氛也是從最開始的緊張,到了現在的疑惑。
不止是守城的這些西坤大軍,就算是黑袍聖君他們這些人,都是對于南離軍隊的這般攻勢感到了十分的疑惑。
這樣的攻勢,黑袍聖君是琢磨不明白,這些南離人到底想要幹什麽。
若不是因爲知曉對方軍中坐鎮的乃是那位周王爺的話,黑袍聖君現在啊,早就以爲那指揮南離軍隊的,乃是一個不通兵法的門外漢了。
說句實在話,這半個月的守城戰,完全是沒有任何緊張的氣氛存在了。
原先黑袍聖君還在思索如何才能将這江州城内的西坤士卒恢複些許的士氣。
不過現在看來,自己曾幾何時在那裏的百般思索,都是沒什麽用處的了。
光是這半個月的守城,差不多的也都已經是讓麾下的這些西坤将校也是對南離的恐懼,稍微的減少了一些。
原先那勢如破竹一樣的強大氣勢,現在也是随着這半個月的時間過去,逐漸的也是讓西坤将校們有了一些安心。
甚至有人也是傳言,那南離軍中現在已經銳氣盡失,現在,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那般恐怖戰力,而對于這些傳言,黑袍聖君自然是不會有什麽掐滅的意思的。
不止是不掐滅,反而,這則傳言,自己也是要在背後推波助瀾,将這則傳言傳的軍中人盡皆知才行。
這樣的話,才能讓軍中諸将稍微的對南離提起一些信心。
當然了,這也隻是稍微的提起一些信心罷了。
現如今的局勢,他也看得出來,就算是南離還是這般的莫名其妙攻勢下去,自己,也隻能乖乖的呆在這江州城中。
而至于主動出擊?
如果對手不是南離的那個周王爺的話,說不定黑袍聖君還會做這個打算。
可是既然對手的南離的那位周王爺,這個想法,還是趁早打消的比較好。
指不定那位周王已經給他們設下了重重圈套,就等他們主動出擊,而後一網打盡了。
這種可能不能否認,并且,看着如今眼下的攻勢來看的話,這種可能,幾率還是挺大的。
“聖君,城中糧草,有所告急。”
然而,羅自行卻是皺着眉頭,說出了這話。
“糧草告急?這怎麽可能?”
黑袍聖君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江州城乃是西坤王朝出川的大門,也是西坤王朝國内屈指可數的大城之一,其中常年儲備的糧草,是完全可以支撐一支十萬餘大軍三月之用的,而如今,這個羅自行卻與自己說,城中糧草告急?
這怎麽可能?
羅自行低下了頭,繼續道
“确實如此,城中糧草,本将在今日清點了一下之後,發現隻夠大軍半月之用了,并且,這還是要減少每日糧草供應的前提下,才能如此。”
十萬大軍,每日光是糧草的消耗那可都是一個天文數字,江州城确實是西坤國内頂尖的大城不假,但是這般的大城,早在前段時間西坤軍隊還未曾退入境内的時候,就已經是将糧草向前線輸送了大半,而如今,待得當初黑袍聖君引軍回到這裏的時候,江州城這兒,糧草也已經是近乎将要見底。
若不是江水關那裏的糧草也是運輸過來的話,早在幾天之前,這江州城,就沒有一粒糧食了,而現在,這也是羅自行不得不與黑袍聖君彙報的重要事情了。
後方的糧草遲遲不到,雖然說他們如今身在江州城内,可現在他們的處境就好像是那海上孤舟一樣,沒有任何的後援。
黑袍聖君一聽到這些之後,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他自然是猜出來了這件事情的背後到底是誰在用小手段。
可是他是怎麽也想不到,現在戰事都進行到這種地步了,那些人竟然還敢這樣做?
他們難道就不怕南離大軍攻破江州城,而後長驅直入西坤腹地嗎?
江州城若是一旦失守的話,南離軍隊将會宛若進入無人之境,到時候,誰又能夠攔的住他們?
況且,這還是一支在那位南離周王統帥之下的南離軍隊,侵略攻擊力之強,黑袍聖君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聖君,若是實在不行的話,我等,必須要出城作戰了,若是在纏鬥之時,将人手送出城去,去往附近的縣城求糧,這也是可以的,不過,末将擔心,我等現在,已經無人願意給予我等糧食了。“
羅自行面色有些難看。
他也不是傻,他看得出來,能夠落到如今的這分地步,在背後,肯定是有西坤高層不願意看到的,所以,若是他們想要前去運輸糧草的話,估計到時候,将不會有任何一個縣城乃是城鎮會答應将糧草給予他們。
黑袍聖君無奈的閉上了雙眸,長歎了一口氣。
而與此同時,羅自行則是雙眸突然一亮,他看向黑袍聖君,說出了一種可能性。
“聖君,您說,南離是不是已經看穿了我等的現狀,所以他們才會進行如此的一番攻勢?”
不可能。
這不可能。
黑袍聖君斷然的否決了這種可能。
南離怎麽可能知道這件事情,除非西坤國内有人與南離軍中有所交易,向南離透露了他們這支軍團的狀況,否則的話,這件事怎麽可能會發生。
黑袍聖君清楚,就算是自己身後的那些家夥再如何的怨恨自己,再如何的不想要自己好過,他們也絕對不會拿西坤大軍爲籌碼,來向南離做這個交易。
那些家夥,還不至于愚笨到這種地步。
“可,萬一呢?聖君,城外的南離軍隊這半月的攻勢您也是看見了的,壓根就沒有組織起來什麽有效的攻城方法,尤其是其它三處城門,南離軍隊現在除了砍伐樹林制作攻城器具之外,每日所做的,就隻是用他們的投石機扔幾塊石頭過來,這樣的攻勢,真的像是南離能夠做出來的舉動嗎?”
羅自行搖了搖頭。
他出身于西坤羅家,從小接受的教育和熏染也是讓他現在成長爲了一個優秀的将領,而在他的印象之中,南離軍隊無論是上至将校還是下至士卒,那都是哪怕放眼于天下都是處于無比強悍的一種地位。
而這樣的一支軍隊,如今卻在江州城做出了如此的舉動。
這如何不讓人起疑?
雖然說他羅自行也是知道,西坤那些高層應該不會有人拿着西坤的大軍和國運作爲籌碼,去向南離做出這種交易,但是現在,自己卻是難免的将心思想到了這樣的可能性上。
黑袍聖君歎了一口氣,他搖了搖頭。
“這件事休要再提,羅将軍,你族中的那位小輩呢?老夫有事要與他交談,不知,你可否将他請來?”
黑袍聖君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得不說,比起眼下的守城,他最怕也是最擔心的,就是那些人在背後再捅他一刀。
而羅自行,也是在聽到這話之後,面色有些複雜的思索了一番後,這才開口道
“聖君,您也知道的,我羅家上下,估摸着除了我之外,其餘人都應該是不會太,願意見到您的。”
羅自行說完這話,随即還苦笑了一聲。
他們羅家與黑袍聖君的仇恨,可也是不淺的。
而他羅自行,若非是自年少之時便跟在黑袍聖君身旁聽候吩咐,知曉了黑袍聖君乃是西坤國内數一數二的帥才之後,再加上後來被黑袍聖君的人格魅力吸引,所以在現在,即便是羅家族人仍不待見他黑袍聖君的前提下,羅自行,卻仍然還會出現在黑袍聖君身旁。
而黑袍聖君,在聽到了這話之後,也是稍微的楞了一楞。
對了,自己看着羅自行,差點都忘了,現在的羅家對自己,那可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
想将羅家的那位少族長請過來見自己這個仇人,這,确實是有些難爲羅自行了。
“盡力吧,老夫在這裏等着他就是了。”
黑袍聖君最後,還是隻是說出了這話,而羅自行,也是咬了咬嘴唇,點點頭。
自己也去試一試吧,雖然說不知道那個小家夥會不會聽自己這個長輩的話,但是,且讓自己試一試吧。
而待得羅自行離去之後,黑袍聖君則是閉上雙眸,繼續開始了思索。
他哪裏是在睡覺啊,他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在思考,西坤國内,到底是誰想要搞死自己。
最開始的時候,黑袍聖君是懷疑了幾個與自己素來有仇恨的人選,可,一一思考之後,卻是将那些人盡數都給排除掉了。
因爲就好比那羅家戰神羅自在,他雖然與自己有仇,但是羅自在手握重兵,爲西坤國運征戰幾十年,他這樣的人,黑袍聖君也是知曉,羅自在的性格,也可以是用光明磊落來形容,這也是一點都不爲過的。
若是羅自在真的想要向自己複仇的話,他不會用出這種手段的,這種要依靠犧牲西坤國運來作爲代價籌碼的選項,羅自在是絕對不可能會選擇的。
所以,似是羅自在的這種,與自己有直接仇恨的那些人,大可是直接将其排除。
可,排除了那些人之後,黑袍聖君這也才是猛然發現。
若是要說與自己有什麽間接仇恨,或者說,自己曾經占據了他們的利益什麽的,若是說這些人的話,好似是整個西坤朝廷文武百官,都與自己有着這樣的矛盾。
除去與自己同爲護國五将的那四人之外,文武百官,與自己可真是沒有一個人看對眼的。
人緣之差,還真是如此。
不過,在通過與羅自行交談的那些話之中,黑袍聖君也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西坤羅家。
西坤羅家如今的少主可就在他麾下聽令,雖然羅家除去羅自行之外并無任何人會願意聽從自己的命令,但是事已至此,又哪裏會有什麽其它過多的選擇來給這些人挑選呢?
那個羅家的少族長羅憲,丢失永安城,使得南離大軍可以越過江水關直達江州城下,這般的失職罪責,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緻命的。
雖然說羅憲保全了永安守軍的力量,可是,這卻也隻能是讓他的罪責稍微的減輕那麽些許罷了。
作爲羅家的少族長,既然未來要接任整個羅家,這個羅憲,自己也是可以與其提前打交道的。
再說,羅自行在旁邊的話,那羅憲,倒也可以放下心來。
黑袍聖君這次死而複生之後也是明白了,自己現在若是再如同往年一般的作爲的話,在未來,自己指不定又要如何的死去。
上一次好歹是被那劍聖大人親手斬去,自己沒什麽好說的,可是這一次,自己卻要重整西坤秩序。
而重整西坤秩序的前提,就是自己不能再孤身一人了。
任何可以拉攏,可以示好,可以緩和關系的勢力家族,自己都要去争取。
羅家與自己的仇恨,無非就是出在了那羅自在身上,而羅自在,黑袍聖君也是知道這人,他想來應該是不會對于自己搶了他的這個名頭有些怨恨之心,不過,羅家的這些人,自己卻是要與他們解釋清楚了。
而在羅自行越過了街道,最終來到了羅憲在江州城暫時居住的這間小院的時候,他卻是站在門口,有些猶豫。
面對着自己家中的這個小輩,羅自行還是有些糾結的。
他大緻應該是能夠猜得出來黑袍聖君想要幹什麽,但是自己畢竟是羅家人,自己當真應該将羅憲給帶去黑袍聖君那裏嗎?
而正當羅自行還在猶豫的時候,在門口看守的羅生天卻是發現了羅自行的到來。
羅生天上前拱手對着羅自行微微一拜,道
“行爺。”
羅自行擡頭一看,看見是羅生天了之後,這也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行爺今日來此,是來找少家主的嗎?”
羅生天的這話一出,羅自行則是陷入了猶豫,他擡起頭看了一眼院子,而後這又是看了一眼羅生天,糾結了一會兒之後,最終這還是一歎氣,點點頭,道
“對,小憲他在嗎?”
“少家主如今應該還在院中練武,行爺且随我來。”
羅生天倒是沒感覺有什麽奇怪的,畢竟羅自行是如今羅家的中流砥柱,如今身在江州城中,羅自行前來拜訪自己家族的小輩,多正常的一件事。
所以,在羅生天将羅自行迎入院中之後,他便是轉身離開,繼續守在了院子門口。
而羅自行,一入院子便是看見了正在院中舞動長槍的羅憲。
不得不說,自己這個家中的後輩,修煉的天賦是挺高的,如今不過三十左右的年歲,可是修爲卻也已然是将要穩定九品。
“小憲。”
一聲呼喚,也是打斷了羅憲的節奏,羅憲停下了手中長槍轉身側目一看,看見了是行叔後,這也是将手中長槍放入了一旁的武器架裏,緊接着這也是向着羅自行走來,道
“行叔今日怎麽來了?是城牆上有所防守不利,需要小侄前去幫忙嗎?”
羅自行搖了搖頭。
“倒也不是,如今四處守護皆利,短時間内不會出什麽岔子的,今日來找小憲你,是有要事要與你說。”
羅憲嗯了一聲随後,這也是招呼着羅自行,二人坐在了椅子上。
“行叔請說。”
關于羅自行,羅憲心中還是挺敬佩的。
因爲羅家上一代人才凋零的緣故,所以能夠真正拿的出來撐場面的,除了那羅家戰神羅自在以外,也就隻剩下這個羅自行了。
而羅自行,因爲常年一來一直都置身于軍旅之中,所以羅憲,也是很難能夠見到自己這個叔叔幾面。
尤其是先前自己成了永安城主之後,這幾年的時間過去了,今日自己,這也算得上是第一次見到羅自行。
雖然說先前半月,他羅憲與羅自行叔侄二人一直都呆在江州城内,可是這半月的時間裏面,羅自行一直忙身與城防之事上,所以也就一直沒有來得及去與自己這個侄子叙叙舊。
但是,今日這也并算不上是什麽叙舊。
“黑袍聖君,想要見你一面。”
既然都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羅自行也就不再有任何的隐瞞,直接便是開口如此說道
“黑袍聖君要見我?”
羅憲自然也是感到十分驚訝。
不過,在聯想到自己這個叔叔與黑袍聖君的關系之後,羅憲也就是稍微的平靜了下來。
讓自己這個叔叔過來與自己說,看來,那黑袍聖君也是有什麽必須要說的事情與自己交代了。
“對,雖然他沒有與我說到底是什麽事情,但是,我猜了猜,想來應該是他想要與羅家關系重新緩和下來吧。”
反正羅憲也是自己的侄子,自己有什麽話,又有什麽必要隐瞞下去呢?該說就說吧,自己雖然很敬佩黑袍聖君,但是,自己同樣的也是一個羅家人。
“他想要與咱們重修關系麽。”
羅憲雙眸微眯,這倒是有意思了。
黑袍聖君這個家夥,十餘年前的時候可是硬氣的很呢,與他們羅家,可是向來都是針鋒相對的,怎麽?
現在這又是什麽意思,竟然想要與他們羅家再度重修于好。
這可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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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讓人感到反應不過來了。
“我想了想,應該是因爲後面有人暗中作梗的緣故,所以,黑袍聖君這才是想要與咱們暫時緩和下來。”
羅自行皺起來了眉頭,随後,他這也是将有關于城中糧草不足,以及後方已有許久時間沒有運送糧草物資的事情與羅憲說了一通。
而羅憲,在聽到了這些事情之後,也是面露震驚。
他是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江州城内可是有十萬西坤大軍,這對于整個西坤來說,也是極大的一股力量了,他們想要做什麽?将這十萬大軍盡數毀在南離的手上?”
羅憲雙瞳緊縮。
他是萬萬也想不通,爲什麽,爲什麽身後的那些大人物們會如此做?
十萬大軍啊這可是,無論是對于天下間的任何一個國家而言,十萬大軍,那可皆是不小的一股力量了。
如此數量的軍隊,若是貿然損失的話,縱然是南離還是北艮這兩大帝國,那都是會肉疼不已的,更何況是西坤?
“其實,這件事情我也是有所想不明白,但是,事實卻是如此,那些家夥的想法,我不明白,可,沒有糧草是真,沒有物資支援也是真,若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江州城,将會成爲一座孤城,而南離軍隊,其實在先前也是完全不用理會江州城,他們已然是拿下了永安,完全可以越過江州,直入西坤腹地的,可是他們卻并沒有這麽做,小憲,你曾經是永安城主,你應該是知道的,永安城如今落在了南離的手中,他們若是想要對西坤腹地進行毀滅性的打擊,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羅自行握緊了拳頭,永安的失守,是此戰最爲無法接受的一點,可是,失守永安的,可是自己的侄子,自己又能對羅憲說些什麽呢?
如今的城中上下諸将抗議之下,雖然說已經是暫時解除了羅憲的任何職位,并且将永安守軍一同并入城中守軍序列之中,但是,有關于想要将羅憲押解送回京城處罰的聲音,卻也是不小。
永安城的失守,實在是太關鍵了。
若是永安沒有失守的話,現在他們的局面,起碼不會如此的被動。
光是江水關一帶,也足以将南離軍隊拖在西坤的大門之外。
雖然說江水關的城防尚且有些不足,但是卻也不止是讓南離軍隊如此輕松的就來到了江州城下。
可以說,若是此戰到此結束的話,事後西坤要是進行戰事清點,那麽首當其沖的,作爲永安城主的羅憲,定然就要遭受萬夫所指,輕則革職流放,重則直接處以極刑。
而像是如今,被剝去任何軍職,之所以沒有被任何人所反駁的緣故,也就是在此,整個江州城内如今的所有将校,誰會反對這一點?
他們現在是被南離給打的有些擡不起頭來,但是再怎麽擡不起頭來,這也不至于如此輕率就丢掉一個城池吧?
這個羅憲卻是做到了這一點。
毫無疑問,哪怕是身爲叔叔的羅自行,這陣子之所以一直不願意去見羅憲的原因,也是出在這一點。
雖然他是知道的,自己這個侄子的本事不差,但是事實擺在眼前。
南離費了多少兵卒拿下的永安?
可有過百?
這完全就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将永安這麽一個重城拿下,如此的結局,别說他是羅憲了,就算他是羅自行,若是打出來了這麽一場戰役的話,呵,他的前半輩子所立下的赫赫戰功,将會瞬間變得蕩然無存。
所以,在羅自行言語中提及到永安的時候,羅憲的臉色,也是變得并不怎麽好看。
因爲他自己心裏也是清楚的,雖然說事後自己也是反應了過來,永安的失守乃是因爲有人從中作梗,但是這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他若是再跳出來對着諸多将校說這件事情的話,又有誰會願意相信呢?
他們已經不在乎永安到底是怎麽失守的了,他們現在所看到的,隻是一個永安城主,手握萬餘兵力,最後卻是連南離軍隊的第一次交鋒都抵擋不住。
“永安的事情,我大緻也是了解了一些的,小憲,雖然說事情的主要原因不在你身上,可,現在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羅自行也是搖了搖頭。
哪裏會有人在這種時候還會去選擇思索已經發生的事情,難不成現在,他們還能将永安重新的拿回來嗎?
光是這如今江州城外的南離大軍,就已經足夠讓他們感到火燒眉毛了,再加上後勤的不作爲,那些高層的作壁上觀,現在的江州城,已然是人心惶惶,即便是南離半月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但是這卻也動搖不了,現在的江州城,諸多将校中,其中也是有不少人,皆是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甚至于到現在,羅自行都是已經能夠猜得出來,如今的江州将校裏面,估摸着都是會有一些人,已經有了投敵的想法。
對于西坤來說,現在他們最需要的,就是一場大勝。
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雖然這件事很難做到,但是無法否認的是,這就是西坤現在最爲需要的。
若是能夠得到一場大勝,最起碼江州城的十萬西坤軍隊,好歹是會重燃一些鬥志的。
哪像是如今,行走于江州城中,看着那人潮洶湧的各部士卒,竟是沒有一人對于這場戰役有任何的信心。
即便是城外的南離軍隊與他們數量相當,但是,守軍卻是士氣沮喪。
“行叔,永安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不過,黑袍聖君,是打算以此來要挾,讓我同意代表羅家與他緩和關系嗎?”
羅憲皺着眉頭。
不得不說,雖然說現在的黑袍聖君在西坤高層的眼中是骨中刺肉中釘,但是現在是在前線,最起碼在前線這裏,黑袍聖君仍然還是有着不可撼動的話語權的。
縱然是軍中的那個小王爺,現在也是乖巧的跟個兔子一樣,再也未曾向黑袍聖君唱過什麽反調了。
而聽着羅憲的這話,羅自行也是苦笑了一聲。
“可能吧,畢竟,現在确實是如此,若是黑袍聖君執意要拿小憲你的未來來作爲要挾的話,這件事,小憲,你就不能隻爲你自己而想了,羅家的下一代,還需要你來主持大局。”
羅自行看着羅憲。
他能夠猜出來,自己這個侄子想要幹什麽。
無非就是犧牲自己,甯死不屈,也不願與拿黑袍聖君重修關系。
可是,這有用嗎?
羅家的這一代能夠挑的出來的人才,也就隻有羅憲能夠擔當大任了,下一代的羅家,勢必是要讓羅憲來主持大局的。
作爲少族長的他,若是這個時候就被斬斷了未來的話,對于羅家的未來而言,打擊自然也是很大的。
無論是羅自行,還是不在此處的羅自在,毫無疑問都是不願意看見這一幕的。
“也就是說,行叔的意思是,讓我答應他?對嗎?”
羅憲雙眸神色有些冷淡。
他從來都未曾考慮過自己的未來會如何,他隻知道,他們羅家與黑袍聖君的仇恨,豈是這麽容易就可以化解的?
“小憲,你不能隻爲自己想,自從你成爲羅家少家主的那一刹那,你羅憲,就不再隻是爲了你一人的未來而拼搏了,你的身後還有整個羅家,現在的羅家尚且有我和自在,但是未來呢?若是羅家的未來沒有了你,這一代還有誰能夠撐起這份大梁?自在與黑袍聖君的仇恨,本就是不存在的隔閡,雖然對于咱們羅家而言,這件事定然是會引起衆人不滿的,但是,現在的時局如此,小憲,你,切莫要如此沖動。”
羅自行歎了一口氣。
這時候的他,是站在羅家的角度上與羅憲說的這話。
他怎麽可能希望看見羅家沒有未來呢?
羅家,好不容易走到了如今,這個家族還是要傳承下去的,若是他們這一代就要斷了的話,羅自行不知道自己死去之後,該如何有顔面去見羅家的列祖列宗。
“我想,我應該是明白了。”
而羅憲,也是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說出了這話。
“且讓我先一個人想一想吧,行叔。”
而聽着羅憲的這話,羅自行也是隻能點點頭,随後,便是起身走出了院子,在門口等待着。
他知道,羅憲這個時候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好好的想想這件事情,所以他也就沒有選擇留在院子裏面。
不過也好,這個時候了,讓羅憲一個人靜一靜,也是沒錯的。
永安的失守,對于羅憲而言,估計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自己隻是知道一些模糊的傳聞,而至于事實究竟是什麽,也沒有過多的詢問羅憲。
若是等待時機成熟的話,羅憲,自然也是會與自己說出當初的實情的,自己,也沒有必要這個時候去詢問一些什麽。
而守在院子門口的羅生天,在看見了羅自行出來後,也是對其拱手行了一禮。
“行爺。”
羅生天雖然也是羅家人,但是因爲出身的緣故,所以在稱謂上,也是如羅家其他人一樣,喚羅自行爲行爺。
“羅生天,永安的事情,對小憲造成的打擊,大嗎?”
突然的,羅自行這樣問道。
而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的羅生天,也是面露一些難色,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之後,苦笑一聲,回答道
“行爺,您說呢?少家主将永安視作羅家的後路,可是如今,後路被斬去,且還是在他的手上丢失,在當時逃出永安的時候,少家主還能臨危不亂,那是因爲他知道,自己要帶着剩下的人離開永安,可是待得前往江州的這一路上,少家主卻是病倒了。”
“小憲病倒了?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羅自行有些吃驚,羅憲什麽時候,竟然出了這檔子事情?
羅生天點點頭,繼續道
“在前往江州城的時候,少家主因爲不堪重負,最後還是倒下了,不過還好,并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情,知道的,大多也都是羅家軍的衆人,所以這件事情也就沒有傳出去,隻是,自從那一病直到如今,少家主原本通暢的九品之路,現如今,卻是陷入了瓶頸之中,我也是觀察過少家主的氣息,發現少家主現在的氣息,已經不如以往那般,就連境界,好似也是跌落了不少,現如今,好像也隻有六品的境界了。”
一朝病倒,心魔纏身?
羅自行突然就想到了這種可能。
若是當真,羅憲被心魔纏身的話,境界跌落如此多,那麽對他未來的修煉之路,那可将會是難上加難啊。
本身羅憲作爲羅家百年難得一出的天才,也是将會成爲羅家自古以來最爲年輕的九品,可是現在,卻是因爲這一病的緣故,境界跌的如此之多。
羅自行自然是會選擇相信羅生天對這件事情的判斷的。
羅生天乃是他們羅家的中流砥柱之一,也是一個在九品上之下,戰力極強的一位九品,他的判斷,是不會出錯的。
“這件事情,自在知道嗎?”
羅生天搖了搖頭。
“還未曾将此事與戰神說。”
羅自行這便是陷入了躊躇之中。
他剛剛進入院子的時候,還沒有觀察到小憲的氣息變化,可是聽着羅生天所說的這件事情之後,他這才是知曉,小憲這陣子,到底承受着多麽巨大的心理壓力。
“行爺,心魔纏身,這件事情,您有解決的辦法嗎?”
羅生天自然知道,羅自行,便是羅家的那位除去羅自在之外的第二個至強,所以,他現在也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位行爺,是否有着辦法可以幫助少家主走出心魔纏身的這一時刻。
不過,對此羅自行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自古以來,心魔纏身皆是修煉道路上最爲艱難的一處階段,而如今小憲陷入這其中,别說是我了,就算是自在,對此也不會有任何的辦法,若是心魔當真可以用外力幫助緩解的話,這千百年以來,也不會出現那麽多遺憾的事情了,心魔,終究還是需要小憲自己去将其解開的才行。”
羅自行歎了一口氣。
他是怎麽也沒有想到,小憲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陷入心魔纏身的地步。
這也是他怎麽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這樣啊。”
羅生天也是苦笑一聲。
他原本還以爲,作爲至強的行爺,應該會對此有些什麽手段的。
但是現在看來,如行爺所說的,從古至今,心魔纏身,都是沒有任何能夠用外力解除的事例發生過的。
心魔,隻能靠着自身來解決啊。
“不過我剛剛看小憲的狀态,并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不對。”
羅自行皺起眉頭。
“按理來說,心魔纏身的話,小憲的狀态應該不會是這般的才對,這,有些奇怪。”
羅生天對此,也是不知道。
他隻是一個九品,并且直到如今也是沒有遇到心魔纏身這種事情,所以,他自然對于羅自行所說的這些話會感到迷惑了。
心魔纏身,該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态呢?
“雖然說我也不知道這心魔纏身,到底會使人處于一種什麽樣的狀态,但是肯定,肯定不會是小憲現在這樣的才對,奇怪,真的很奇怪。”
羅自行沉下氣,不過,當他剛準備繼續思索這件事情的時候,身後院子的大門,卻是被推開了。
羅憲走出院子,看着羅自行和羅生天二人,道
“行叔,走吧。”
“小憲,你,做好決定了?”
羅自行看着現如今從狀态上并看不出來有任何不對勁的羅憲,他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将面前的這個羅憲,聯想成一個被心魔纏身的狀态上。
隻見羅憲吐出一口氣,而後點了點頭。
“本就不是什麽難以抉擇的事情,行叔,走吧,生天,你留在這裏,不用跟我一同前去了,有行叔陪着我呢。”
說着這話,羅憲便是邁開了步子,而羅自行,也是趕忙跟了上去。
至于羅生天,則是聽了羅憲的話,留在這處院子這裏。
确實,有羅自行跟在身邊,他也不需要陪着少家主一同前去了。
行爺,可是他們羅家的兩位至強之一。
“小憲,其實,你可以再想想的,不用這麽着急的。”
“不用再想了,行叔,你說的那番話很有道理,我也差不多想明白了,我羅憲雖然算不得什麽大人物,可是羅家,卻不能因爲我的個人情緒而走上沒落,行叔,既然你和老爹撐起來了這一代的羅家,那下一代,就交在我身上吧。”
羅憲微微一笑,而聽着羅憲的這話之後,羅自行,也是不在開口勸告他一些什麽了。
反正原本他羅自行,就想着是否能讓自己這個侄子改變心意,從大局出發。
既然現在自己的大侄子有了這個想法,那自己再繼續雞婆下去,那可真不是什麽好法子。
沒過一會兒,在羅自行的帶領下,羅憲也是順利的進入了城主府,來到了黑袍聖君的面前。
而這,也是羅憲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的見到這個曾經對他們羅家而言,有着仇恨之說的黑袍聖君。
而羅自行和羅憲的氣息,在一進入城主府的時候,黑袍聖君也是察覺了出來,待得羅憲到了他面前的時候,黑袍聖君也是睜開雙眸看向對方。
“羅城主。”
羅憲伸出手,搖了搖頭,指正了黑袍聖君的語病。
“永安已落入南離手中,此刻,我隻是羅憲,聖君稱呼我全名即可。”
雖然說黑袍聖君先前暫時革去了羅憲的軍職,但是羅憲的永安城主一職卻是西坤帝君诏書親自封下的,黑袍聖君就算是在前線有着滔天權勢,也是無法将城主一職也給一并革掉。
況且再說了,黑袍聖君當時革去羅憲的軍職,那也是因爲在如今的江州城中諸多将校裏面,對于羅憲的叫罵聲已經是人盡皆知了,若是這個時候依然的還要讓羅憲繼續統帥永安軍的話,這對于江州城的士氣恢複而言,可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在那個時候,黑袍聖君也算得上是在大勢所趨的前提下,這才将羅憲的軍職給革掉了。
而羅憲,也是清楚的知道這一點,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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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聖君想要與他作對的話,是完全不用多出來這一手的,他大可繼續保留着自己的軍職,到時候用不了幾天,滿城的将校皆是會來到他居住的那間院子外當着他的面指着他的鼻子痛罵他。
軍旅的血氣,可是要好生安撫的。
羅憲作爲曾經的永安城主,自然也是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不過,黑袍聖君之所以剛剛一見面便是稱呼羅憲爲羅城主,其原因還是因爲,若是不稱呼城主一身份,隻是單單的一個羅憲的話,地位可就不對等了。
何爲地位不對等?
若是不稱呼城主,再加上現如今的羅憲正是陷入革職風波,所以論身份的話,他隻能是一個世家子而已。
西坤羅家,并不能說是一個很強大的世家,因爲羅家乃是靠着軍旅起家的,所以在世家之中的地位也并不算高,即便是說羅憲乃是羅家少家主,可是黑袍聖君又是誰?
西坤五大聖将之首,如今西坤大軍的總指揮官,手握十萬大軍,有着這樣身份的一位,會以如何态度對待一個隻是世家子的家夥呢?
所以也正是因爲考慮到了這一點,黑袍聖君這才會上來便是将羅憲的城主身份給喚了出來,羅憲的這個城主本身就不簡單。
永安的一切事務,基本上都是他一人說了算,這樣的城主,已然是可以媲美一些侯爵,乃至于王爵了.
要知道縱然是一些侯爵,都不一定會有着一座城池作爲封地啊。
可,現在羅憲對此,卻隻是微微一笑,繼續道
“我現在不過就是一常人罷了,聖君不必如此,我今日,代表的是羅家少家主的身份來與聖君會面的。”
聽着羅憲的這話,黑袍聖君也是感覺有些詫異,随後便是看向了站在羅憲身後的羅自行。
這不對勁啊?
這個羅憲,自己平日裏聽聞的,不是說素來看自己不順眼,也是羅家那些仇恨自己的人裏面的一個典型嗎?
咋回事?
今個怎麽看的有些,有些奇怪呢。
是自己記錯了嗎?
這與自己印象裏面的,好像實在是有些對不上号啊。
然而,羅自行對此的反應則是,聳了聳肩。
我家大侄子怎麽樣,我哪知道,反正既然我家大侄子願意放下先前的仇恨,代表羅家與你重修關系,這對你來說本來不就是好事嗎?
給這愣着幹什麽,趕緊啊。
黑袍聖君咳嗽了一聲,随後,伸出手道
“先坐下吧。”
羅憲也不抗拒,點了點頭之後就是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了,而至于羅自行,也是如此,坐在了羅憲的身旁。
“羅憲,看你現在這樣,你想來也是知道了,老夫今日請你前來,是爲何事了。”
羅憲點點頭。
“聖君樹敵良多,想要拉攏幾個國内盟友,我羅家,首當其沖,對吧?”
雖然說自己的心中确确實實是這麽想的,但是被這個羅憲給直接當着面連藏都不藏的直接就給挑出來了說的明明白白的,這着實是讓黑袍聖君感到有些不太适應。
嗯,說是不太适應,其實,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平日裏兜圈子,說的那些話,這個年輕人卻是一點都沒有用上。
“聖君的想法,我知道,如今這江州城中,我羅憲是羅家的少家主,而行叔,也是羅家的兩位至強之一,我們二人,是足以代表部分羅家話語權的,所以,聖君今日喚我前來,無非就是想要先從我們羅家下手。”
羅憲微微擡起雙眸,雙眸沒有任何神色變動流出的就這樣直勾勾的看着黑袍聖君。
而黑袍聖君,也是清了清嗓子之後,有些生硬的點了點頭。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
“話既然是這樣說的,那就不用說别的客套話了,聖君,我可以答應這件事。”
我可以答應這件事?
啥玩意?
這個羅憲,該不會是有人假冒的吧?
黑袍聖君此時此刻的心裏面,也是感到有些,有些,蒙圈了。
這就算是态度有所緩和,但是,但是也不用這樣吧?
這未免也太過于,緩和了吧。
“聖君可能會對于今日我的所作所爲所言所行感到有些意外,但是,我可以答應這件事情,不過作爲交換,聖君也要出手,幫我穩住國内聲勢,最起碼,我羅憲在此戰之中,絕對不能以一個罪臣的身份來面對國内文武百官。”
羅憲握緊了拳頭。
他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雖然幹脆利落,并且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中,到底有多麽的煎熬。
這些話無一例外的對于他來說,在其他時候都是難以啓齒的。
代表羅家?
他羅憲在永安這麽多年以來,從來都沒有以身後羅家的威勢來壓過永安城中的世家以及一些地頭蛇,可是如今,在面對着黑袍聖君的時候,自己卻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條路。
是了,他羅憲乃是羅家少家主,而身旁的羅自行,也是羅家如今的兩大至強之一,他們二人若是共同表示同意的事情,整個羅家上下,也就隻有那位戰神羅自在才能否決。
而其他人,壓根就沒有這個資格和說話的機會。
其實羅自行本身也是可以與黑袍聖君做這個交易的,隻是,羅自行雖然在羅家的身份不低,可,他卻不是羅家的下一代繼承人。
并且,他羅自行也并不算是如今羅家的嫡系,可以這麽說,羅家,雖然因爲他羅自行的至強修爲而隐約的将要成爲西坤第一将門,可是,在某種意義上,他羅自行的地位,其實與他在羅家的話語權,是形成了兩種反差的。
所以,隻有羅家的真正嫡系答應了這件事,才算是作數,而這個嫡系的身份也不能太低。
數來數去,羅憲就無疑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了。
聽着羅憲的這番話之後,黑袍聖君也是雙眼一眯,微微的思考了那麽幾秒鍾之後,便是露出了一抹笑容,道
“這事簡單,老夫會幫你壓下國内那些家夥的口誅筆伐的,此戰結束之後,你羅憲,仍然還能在西坤朝堂之上混下去。”
“如此便好。”
羅憲點了點頭。
“若是如此,羅家願意與聖君,重修關系,放下仇恨。”
黑袍聖君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他看着羅憲的眼神裏面,也是充滿了思索,不過,這一次則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才是開口說道
“過兩日,老夫會組織城中軍隊精銳向城外南離軍隊發起一次進攻,這一次的進攻目的乃是突圍,想來自行也與你說了,城中糧草不多,所以老夫此番,乃是要派遣一人率軍突破,前去附近縣城中收取糧草,此行危險程度,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突圍并不算太難,可是想要當着南離大軍的面,将糧草輸送入城中,則是一大難事,如何,你願意接下這件任務嗎?”
羅憲聽到這之後,閉上了雙眸,下一秒,再度睜開之時,眼眸裏也是閃過了一抹殺意。
“願聽軍主所令。”
“好,好,好。”
黑袍聖君興奮的連續道了三聲好。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也将自行派在你身邊,此行事難,若是無法強行将糧草輸送歸來,也不用強撐着,這件事,老夫本身也就沒有抱有太多的希望。”
黑袍聖君的最後那話,也是說的實話。
他是真的,對于能夠将糧食輸送而來沒有抱有希望嗎?
這一點,雖然很難,但是希望總歸還是有的,不過黑袍聖君之所以會感到有所無奈的緣故,則是因爲來自身後西坤高層的擺布。
若是能夠輸送糧草的話,早在南離大軍殺至江州城下的時候,糧草就輸送過來了。
若是能夠輸送箭矢,物資的話,早在江水關,早在西坤邊境的時候也就送上來了,可是現在江州城中糧草都已然是快要見底了,身後的補給線卻始終沒有出現。
雖然說此行是去附近縣城求糧,可是那些縣城,當真會放糧食給羅憲他們嗎?
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不過,就算是沒有多少可能,現在,也總歸是要賭一把的不是嗎?
若是堵對了,能夠輸送回來一些糧草,最起碼也可以再多撐幾日。
在某種意義上來看待這件事情的話,羅憲他們這些将要突圍出去求糧的人,也可以理解爲是敢死隊,炮灰。
不過,正是因爲看着羅憲的這般态度,黑袍聖君也是選擇了将羅自行也給派了出去。
有羅自行在那裏,最起碼就算是遇到了危險,應該也是能夠護住羅憲無恙的。
一個至強修士雖然對于如此局面的戰事交鋒很難産生什麽影響,但是護住一個人,還是可以做到的。
并且最爲主要的就是。
他答應了羅憲,要幫助羅憲平壓下有關于永安失守将會給他帶來的禍害。
雖然他黑袍聖君是答應了,但是這件事情實施起來,難度真的很簡單嗎?
難不成他黑袍聖君張嘴說說,讓那些文武百官不要再指責,再說羅憲什麽了,那些人就會聽嗎?
這怎麽可能。
羅憲想要平壓下那些人的怒火,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在這一次的戰事裏,做出來一些功績才是可以的。
如今江州守軍隻能困守與江州城中,外面也還是氣勢洶洶的南離大軍,想要在南離人的身上取下軍功?
對面的那位可是南離周王,黑袍聖君現在也是知曉了,自己是沒那份本事的。
所以最好的法子無疑就是這一次的突圍了。
隻要能夠突圍出去,自己也就可以借着這一次的突圍,将有關于羅憲的一些負面給暫時壓下,隻要壓過一段時間,後面,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而羅憲,自然知道這件任務的危險,不過,他也知道黑袍聖君爲什麽要将這件任務交給自己,這是給自己一個立功的機會,他怎麽可能會輕易就放棄呢?
無論有多危險,總得試一試,爲羅家,再将自己這個未來給拼回來才行。
“對了,羅憲,老夫聽聞有人說,永安城的失守,好像是有人在從中作梗,這件事情屬實嗎?”
黑袍聖君皺起眉頭詢問起來了羅憲這件事情。
其實不止是羅自行一人,就算是黑袍聖君,也是對于前不久那永安城的突然失守感到震驚的不行的。
他是如何都想不到,永安城那麽一個不遜色江州城多少的重城,在有着充足的糧食儲備,再加上萬餘軍隊,以及羅憲這麽一個羅家天才的坐鎮之下,竟然會以一日不到的時間就失守?這實在是讓人感到疑惑。
即便是在此之前的黑袍聖君并沒有見過羅憲,但是根據傳聞以及羅自在的眼光來看,這個羅家小輩的本事是不會差到哪裏去的。
更别提當時圍攻永安城的南離軍隊人數也不多,這樣看來,永安城的失守,除非是身爲城主的羅憲玩忽職守,否則的話,這其中就一定會有一些貓膩。
而這陣子因爲要負責江州城的城防問題,所以黑袍聖君就一直沒有過多的去了解這件事情,不過今日既然羅憲來了,并且态度轉變的還這麽的快,那自己,也順便問問這件事情。
若是這件事情的背後當真是有什麽貓膩的話,自己也是可以幫忙查一查,說不定,也可以将羅憲丢城的這個罪名給徹底的清洗掉。
最起碼,看看能不能将這個罪名,從羅憲的身上轉移出去。
而羅憲,在聽到了黑袍聖君主動問起有關于永安的事情之後,面色則是瞬間變得鐵青了起來,這般的變化,也是看的一旁的羅自行雙眸緊鎖。
自己的這個大侄子,該不會是因爲提到了這件事情,又喚出了心魔吧?
不過還好,羅憲在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最終還是将有關于永安城那一天所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與二人說了一遍。
尤其是在那城門近乎是匪夷所思的情況下丢失,也是說了一遍。
在聽到當日所發生的事情之後,黑袍聖君以及羅自行,皆是一驚。
他們設想過永安城的失守可能是在背後有着其它的因素,但是他們卻沒有想到過,竟然這般的明目張膽。
并且。
“那一日唐無敵和朝不休,皆是爆發出來了近乎至強的氣息?”
黑袍聖君皺着眉頭,雖然羅憲不知道黑袍聖君的這個問題與永安城的失守有什麽關系,但是,他還是回答道
“沒錯,我羅家尚有兩位至強,所以我也是清楚的知道,至強的氣息是怎樣的,而那一日,無論是唐無敵還是朝不休,在後來所能散發出來的氣息,近乎都是接近于至強,尤其是那唐無敵,他的手段在恍惚之間,竟是讓我認爲在我面前的不是一個九品,而那朝不休後續的十八刀劍塔也是如此,那樣的招數,已經可以媲美至強的全力一擊了。”
“他們的手竟是伸到了永安嗎?”
黑袍聖君皺着眉頭,低聲喃喃的如此道。
而羅憲和羅自行,則是沒有聽清這話,羅自行開口問道
“聖君可是想到了一些什麽?”
“倒是沒有,隻是,永安城的四門校尉,若是老夫記得沒錯,乃是當初上一任永安城主卸任之前仍要留下的人物,這件事情,老夫當初聽聞之後還感到有所奇怪,因爲自羅憲之前的那一任永安城主,在結束了這一職位之後所升遷的,可是蜀郡守,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會将自己培養的親信一并帶走才是,況且在當時,陛下也是有着這個意思,因爲你們羅家要徹底入住永安的緣故,陛下也是打算将永安的那一套官員徹底肅清,可,那一任的永安城主卻是執意要如此,當時就因爲這件事情,還在朝中引起過一番讨論,不過到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現在回想的話,那四門校尉,實在是不簡單。“
黑袍聖君畢竟身份地位擺在這裏,活出第二世之後,有關于這十餘年間所發生的事情,他也是迅速的就掌握了大概。
而當初有關于永安城的事情,他也是聽聞過一些的。
隻是,他卻是沒有想到,如今永安城的失守,竟然會與那四門校尉牽扯上關系。
“現如今的蜀郡郡守嗎?”
羅自行皺起眉頭,蜀郡可就是他們羅家軍主力的駐軍之地,可是在他的印象裏面,那蜀郡郡守,看樣子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黑袍聖君搖了搖頭。
“老夫自然是知道你們羅家軍大半近乎駐紮與蜀郡,可,如今的蜀郡郡守,卻不是老夫說的那一位,老夫說的那一位,當年還沒前去蜀郡赴任,便是路上遭遇強盜,被殘忍殺害,離去了,所以這件事情,你們若是想要從那人的身上查的話,線索也已經斷了。”
這?
羅自行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南離軍隊在當時對于這件事情也是沒有任何準備的。”
冷不丁的,羅憲說出了這話。
“什麽?”
黑袍聖君聽到這裏,皺起了眉頭問道
“我說,南離進攻永安的軍隊,在當時是不知道會有如此狀況發生的,我看得出來,當時指揮南離那一支軍隊的人,最開始的打算隻是想要先行派遣一些人手試探一下永安的城防罷了,就算是後續,那人也是謹慎至極,甚至以爲那是我故意放他們進來的一個圈套,直到後面我率領軍隊撤離永安的時候,那人也是沒有大軍壓上,所以我認爲,南離對于這件事情,也是不知情的。”
羅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并且,他的這個看法,也是得到了黑袍聖君和羅自行的認同。
他們三人皆是帶兵之人,自然知道若是将他們放置于當時的南離将領身上的話,他們若是事先得知永安會有如此變故,又怎麽可能會選擇隻是派遣少量軍隊進行試探呢?
大軍壓上,趁着他羅憲還沒反應過來,将永安軍連并羅憲一同拿下就是了。
“嗯,若是這樣的話,這件事情的背後,老夫想來,應該是有人在刻意謀劃這些,你們二人放心吧,這件事情老夫既然知曉了,日後,就會派遣人手專門去調查一下這件事情的,畢竟,能夠做出來這種勾當的,對西坤,也是要早日鏟除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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