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當有些嚴肅的面孔看着姬無影。
“此次大勝,中原軍隊之中斷然是有些憤憤之意的,你們此番的使團人數也并不少,再加上此次又不止是商讨休戰和談一事,中原諸國要是想對你們搞出來一些幺蛾子的話,那也是輕松的很,總之,還是小心爲上。”
姬無影點了點頭,他自是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反正你這個老不死的心裏面想來應該比誰都要清楚,此番使團北上,你們隻需要抵達新鄭之後,想來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危險了,可是在抵達新鄭之前的這段日子裏面,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韓當不厭其煩的再次補充似的口吻如此交代着,而姬無影這也是微微的再度點了點頭。
“好了,我也就不繼續說下去了,老不死的,可看好你這條老命,等你們回來之後,來荊州,我請你們吃水酒。”
韓當咧嘴笑了笑,緊接着,他便是轉身縱身一躍,跳到了岸闆上,從自己腰間取出來一個令旗,在半空中揮舞了幾個手式。
“準備上岸吧,水軍那裏,我已經吩咐下去了。”
做完這些後,韓當轉身看向姬無影一行人。
“老楊,去叫叫人吧,船該到岸了,咱們啊,也要去中原好好玩玩了。”
姬無影倒是一身輕松的對着身旁的楊供奉如此說道。
而在楊供奉去叫人的期間,那位禮部的苟侍郎,此時卻是衣冠楚楚的來到了姬無影的身後,他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拍在了姬無影的肩膀上,對其說道
“姬供奉。”
姬無影一回頭,在看見了來者是禮部苟侍郎後,他也是一臉輕松之意的将将要上岸之事與苟侍郎訴說了一遍。
苟侍郎微微的點了點頭,他轉頭看向岸邊,中氣十足的說道
“此次北上,禮部以及鴻胪寺官員,全要依靠姬供奉等人保障安全了,在下雖是禮部侍郎,然在此番使團之中,姬供奉乃是左使,所以,姬供奉不必以官場禮儀相待在下。”
苟侍郎雖是禮部官員,但是如今的禮部,卻早已不是十幾年前那般的迂腐陰沉氣氛。
早在魯肅升遷尚書之後,禮部的上下,早就已是煥然一新,整體都變得極具活力。
姬無影這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苟侍郎言重了,此次老夫雖是左使,可是和談一事,卻是需要苟侍郎以及諸位大人出力了,老夫,不過就是頂着左使名頭的一個老頭子罷了,這該有的規矩,自然還是要遵守一些的比較好,畢竟吾等,馬上就要進入中原大陸了,在外,作爲南離的一份子,苟侍郎,咱們啊,最好還是端着一些的比較好,您說,老夫說的對嗎?”
姬無影抿嘴輕笑,他倒不是有些較真這件事,他平日裏那是多麽放肆灑脫的一個老頭子啊,若是換做平常的話,他對于苟侍郎,那也隻會是在官場相見上才會守規矩,要是平常時間的話,姬無影哪裏會在戶那些在他看來的繁文缛節呢?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現在姬無影可是使團左使,并且他們這支北上使團也即将入境抵達中原大陸。
在南離國内,他姬無影尚可以肆意妄爲,但是到了中原這裏,姬無影心裏面是知道分寸的。
這種時候,他又怎麽能夠不将這些東西當回事呢?
南離,在中原諸國面前,不隻是一個帝國級别的天下強國而已。
更多的,南離在中原諸國面前,那可是正兒八經的上國。
哼,維護好南離的尊嚴,姬無影是義不容辭的。
而苟侍郎這也是款款一笑,他點了點頭,輕聲道
“好,既然姬供奉如此說的話,那在下,便承下來了。”
“苟侍郎,此番和談,您等諸位且放心去就是,老夫這些人啊,别的什麽不會,但是跟人打架這些的,老夫這些人還是在行的。”
姬無影舔着臉說出了這話,這也虧得是苟侍郎并不知道姬無影的真實實力。
因爲苟侍郎隻知道姬無影是皇家供奉團之中的一個供奉,并且在這些年遊曆南離的時候,姬無影這也是有着輕功蓋世的名号傳出來過,所以現在可能在苟侍郎的心中,姬無影,是一個修爲深不可測的供奉。
所以說,苟侍郎笑着說道
“有姬供奉這話,在下就放心了。”
其實按照正常禮制來講的話,苟侍郎在與姬無影對話的時候,是完全不用稱呼自己爲在下的,他完全是可以以本官自稱。
然而出于對供奉團的一抹尊敬,苟侍郎還是自稱在下。
“姬供奉,在下這幾日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想要詢問與您,如今船隻将要靠岸,上岸之後便是要一路奔波,在下不知在那時是否有時間能夠與姬供奉再提及此事,所以。”
苟侍郎的這話還沒說完,姬無影這就是聳了聳肩,道
“苟侍郎有什麽問題盡管之直說就是了,老夫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緊接着,苟侍郎便是有所疑惑的問道
“使團離開金陵之前,姬供奉将一位瘸腿男子安之在下身旁爲我馬夫,這,在下心中對此始終是有些不解,那位瘸腿男子,是否是有些,計劃在其中呢?”
在苟侍郎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姬無影的眉頭不由得一挑。
啧啧啧,這位苟侍郎,還真是有些本事啊,竟然通過如此的安排,便是猜測到自己有所另外的計劃嗎?
還是說,那個死瘸子這陣子表現是實在不像是一個馬夫?
姬無影心中不由得一笑,但是在面對苟侍郎的時候,他卻也是看了看身後的韓當,對其使了一個眼色。
而後隻見韓當心領神會的腳掌一踩,一道無形的内力波動激蕩而出,沒過多久,便是将這不大不小的幾丈之地,徹底的與外隔絕了開來。
雖然韓當不比楊供奉,但是這些手段,他也是有的。
看到這一幕後,姬無影也算是有些放下心來,即便是看着對方苟侍郎此時神情變得是更加的疑惑了,姬無影也隻是抿嘴一笑,而後緩緩開口說道
“苟侍郎,有關于安排在您身旁的那位馬夫,确實是老夫計劃中的一環,至于計劃所爲何事,老夫此時也可以盡數與苟侍郎交代。”
而後頓了頓,姬無影呼出了一口氣後這才繼續說道
“那位馬夫,同樣也是供奉團中的一位供奉,隻不過因爲他此時的身份有些紮眼,這也就使得了他現在并不适合抛頭露面,,所以老夫這才想着,将他安排在苟侍郎您的身邊,以馬夫的身份來僞裝起來,若是北上途中突發危險的話,他的存在,也算是能夠爲使團人員的安全,加上一層保障。”
姬無影的這話說出口了之後,苟侍郎這也是明白了過來。
“原來如此,姬供奉的安排果然是滴水不漏,竟是提前預料到了未知的危險并做出了後手準備,在下佩服。”
苟侍郎心中有些釋然。
他一介文官,其修爲更是羸弱的可憐,而在出發之前更是被自家那位尚書大人好生的交代了一番,并且自己也是立下了海口。
他苟侍郎自然是敢于在談判桌上與那些諸國官員進行唇舌之戰的,但是安全方面,他還是有些擔心的。
若是自己嚣張跋扈的話,是否會引起一些激進分子的不滿?而後這些激進分子組織起來,對使團人員進行騷擾。
原本苟侍郎還對此有些擔心,因爲此番使團的人員雖然堪堪百餘,但是其中正兒八經的護衛,卻是少得可憐。
若是單純的隻是依靠着姬供奉和那位楊供奉,未免有些太捉襟見肘了。
不過如今倒是還好,在苟侍郎聽聞了自己身旁竟然就是還另有一位供奉之時,他在這一瞬間,就是隻感覺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心裏的那份重擔,也算是可以放下來了。
供奉團的實力,他自然是堅信不疑的。
“若是如此,在下會盡量配合那位供奉大人僞裝的。”
苟侍郎如此的回話,讓姬無影有些忍俊不禁。
還真是不曉得,要是那個死瘸子知道了自己這麽安排他的話,會是一個什麽樣的表情呢?
那個死瘸子,會不會想着拿着刀過來砍死自己?
哈哈哈,姬無影現在隻感覺自己心中光是想想都是感到十分的有趣。
“苟侍郎,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老夫還是勸您現在便回去收拾一下吧,船隻靠岸之後不遠處便是新野城,使團人員并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荊州水師的這位韓校尉已經說了,在新野城附近,此時此刻還駐紮着不少的中原軍隊,若是使團人員在此滞留太久的話,老夫這心中總感覺會發生一些變故。”
姬無影雖然外表輕松惬意,可是在他的内心當中,此時正是有些莫名的緊張。
新野城那裏駐紮的中原軍隊,若是得知了他們這支北上使團到來的話。
姬無影還真是不敢保證,那支中原軍隊當中,會不會蹦出來一些不長眼的憤青,然後帶着軍隊就直接對使團發起沖擊。
若是真的發生這種事情的話,如今這支使團,還真是有些危險的不像話。
雖然說這種可能性并不高,因爲此番南離是協大勝敗中原的。
可是,姬無影在這個時候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讓自己靜下心來。
可能這也是因爲這種事情對于姬無影來講,是頭一遭的原因吧?
送走了苟侍郎之後,姬無影站在原地,有些惆怅的歎了一口氣。
韓當看見了,則是用着打趣的口氣對姬無影說道
“怎麽着了老不死的?現在這個時候,你這老不死的開始怕了不成?”
姬無影白了韓當一眼,道
“你這家夥,老夫就問你,這事要是擱在你身上,你擔不擔心?這可是上百條人命,并且這其中的,可還是有着禮部和鴻胪寺兩大衙門的官員都在使團裏面,更别提,劍閣的那些金貴劍修們,他們一個個的,要是其中任何一人發生意外的話,老夫能擔得起責任嗎?你啊你,盡是會說這些風涼話。”
姬無影很是無奈,他這都活了幾十年了,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到過?
之所以派他擔任使團左使,原因不也正是因爲他姬無影的閱曆是一衆供奉之中最深的嗎?
可是現在的這個局面,姬無影要考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得得得,老不死的,你的借口還是一如既往的多,我也懶得跟你白費這些口舌,你該怎麽就怎麽的吧。”
韓當擺了擺手,随後他便是内力一散,緊接着,便是要離開。
“我可走了,你這個老不死的,看好這些使團的金貴們。”
話音落下,韓當便是施展輕功,迅速的跳到了旁邊不遠的一條船隻上。
而姬無影呢?
他也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緊接着,便是雙手一叉,略顯頹廢的轉身走向了船尾。
沒過多久,待得這些船隻陸續靠岸後,使團的衆人便是在荊州水軍士卒的幫助下,将一衆行李都給搬了下來,而在岸邊,韓當他們早就已經是吩咐了下去,從一旁的縣城處買來了幾輛馬車,用以裝送行李。
因爲船隻的問題,這次渡江的時候,除了一些馬匹之外,那些馬車什麽的,還是有大半都留在了南離境内。
安排衆人将行禮放上了那些馬車後,姬無影便是有些垂頭喪氣的對着楊供奉點了點頭。
“趕緊趕路吧,記得讓那些護衛将旗幟打出來,省的路上碰上一些不開眼的土匪,中原這塊地方,亂得很。”
對楊供奉交代完了這話後,姬無影便是鑽進了自己的那輛馬車裏面,不知道在幹這些什麽了。
而在岸邊,苦木和青檀二人,正帶領着劍閣的弟子們跟在使團行進。
他們這些劍閣弟子從使團出發至今,都是沒有乘坐過馬車的,主要原因也是因爲,那位劍聖大人給了他們一頓臭罵,然後使團那裏,便是沒有給他們準備馬車。
“苦木師兄。”
張無忌追了上來,他的神色這時候變得有些慌張了起來。
苦木看到這一幕,則是皺起了眉頭,開口問道
“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張無忌咽了一口口水,緩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将自己的氣息恢複平穩,他說道
“剛剛上岸的時候,有些弟子與水師的人鬧起來了,現在已經鬧的有些不可開交了起來,苦木師兄,您,您快去看看吧。”
張無忌的這話一說出口,苦木便是有些楞住了。
劍閣弟子,與水師的人鬧起來了?
還沒等苦木回過神來,這邊青檀便是直接拽起苦木的一隻手,直接就是對張無忌說道
“快帶路。”
這也得虧是青檀反應快,在張無忌的帶領下,他們一行人也是迅速的就趕到了岸口。
而這時候在岸口上,幾個劍閣弟子正紅着一張臉,在與幾個荊州水師的士卒在不停的争吵着,其争吵的内容,也是有些嘈雜不堪,讓人聽不清。
而在這幾個紅着臉的劍閣弟子看見了一旁苦木和青檀等人的身影了之後,這也就像是突然就來了勁一樣,連忙大聲喊道
“你們這些兵痞,可看着吧,我們的師兄來了,呵呵,欺負我們是吧?我們劍閣弟子是這麽好欺負的嗎?”
喊着這話的同時,這個劍閣弟子也是連忙轉頭看向苦木等人喊道
“苦木師兄,青檀師姐,無忌師兄,你們快來啊,這些水師的兵痞仗着自己的威風,現在竟然要騎在我們劍閣的頭上拉屎。”
啥玩意?
青檀皺起了眉頭,她對此也是開始感覺有些疑惑。
走上前去之後,青檀率先走了出來,對着張無忌使了一個顔色。
張無忌也是迅速的帶着幾個劍閣弟子,将那些紅着臉的弟子拉了出來。
而青檀自己則是站在荊州水師士卒的面前,對其問道
“諸位水師的大哥,不知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爲何我等劍閣弟子竟會與諸位發起争紛?”
青檀的語言得體,并沒有一上來就直接對這些水師抱以偏見,反而是選擇了開口先詢問對方的意思。
而這些荊州水師的士卒也是一愣,在看見突然蹦出來了一個年輕女子如此平和的對他們說這話的時候,他們也是呆住了。
不過很快的,他們之中便是有一個較爲年輕的水師士卒站了出來,他對着青檀拱手微微行了一禮,而後說道
“想必您便是青檀姑娘了,在下孫權,見過姑娘了。”
青檀點了點頭,看着眼前這個自稱孫權的水師士卒,她皺起了眉頭,問道
“孫權?你認得我嗎?”
孫權輕笑了一聲,道
“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在去年的時候,我曾經前往金陵想要拜師劍閣,可能是因爲我天賦不夠的原因,所以也就被驅之門外,但是雖未成爲劍閣弟子,然有關于青檀姑娘的事情,在下卻是知道不少。”
青檀此時倒是對于這個叫做孫權的水師士卒産生了一些興趣,但是雖然說是産生了興趣,但是現在,她卻是要先将這些矛盾給化解開來才是可以的,于是乎,她開口問道
“那麽孫權,可否與我講一講,這裏鬧出來的争紛,究竟是因爲何事呢?”
聽到這個問題,孫權聳了聳肩,很是無奈的開口說道
“還能是因爲什麽,青檀姑娘,不是我說,劍閣的弟子莫非是這般的嬌生慣養不成嗎?我等水師不過就是幫忙搬送一下使團諸位的行李而已,可是那幾位劍閣的弟子們,卻是要求我等将行李搬送至使團馬車上,青檀姑娘,您也是知道的,我等此時身上還身兼一些任務在身,将行李搬送下來這也已經是遵從了韓校尉的吩咐罷了,至于其他的,使團的諸位大人都是親自動手的,可是劍閣的弟子難不成就,高人一等嗎?”
孫權在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之中不由得散發出來了一抹不悅之意。
說實在的,孫權說的這些話已經是足夠客氣了的,這要是讓他按照原話來複述的話。
呵呵呵,還真是不曉得,青檀此時的臉上,能否挂得住呢?
而青檀也是在聽到了這些話之後,感到了事情的一些不對勁,她先是對孫權說道
“那勞請諸位在此等候一會兒,我這便去問詢一下此事。”
言落之後,青檀便是轉身走向了那些劍閣弟子之中。
皺着眉頭,一臉不怒自威的模樣,青檀就這麽來到了那幾個紅着臉的劍閣弟子面前。
她在看着這幾個人的時候,突然,眼神一愣。
“你是誰?”
原來這幾個劍閣弟子之中,竟然有着一人,讓青檀感到了十足的陌生。
自己好像從來就沒有見到過這個人吧?
按理說,劍閣的記名弟子中,苦木可能隻會認識寥寥幾人,而青檀可就不一樣了,她常年呆在劍閣中,并且也是負責着這些劍閣記名弟子的絕大部分訓練,所以說對于劍閣的記名弟子,她按理說都是認得的。
可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這幾個人之中的一人,她青檀卻是從未見過。
“我,我,我。”
這人這時候也是變得有些支支吾吾了起來。
“你,是誰?”
青檀的語氣變得越發的凝重了起來,周遭的劍閣弟子們,在這一刹那都死隐約的感覺了出來,從青檀的身體周圍,此時竟是隐約的散發出來了一抹殺意。
“我,我。”
這人撲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面色有些難看的他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是垂下了頭,道
“我,我可是,我可是,兵部尚書之子,青,青檀,你,你莫要這般威脅與我,我,我可不怕你。”
雖然言語之中是這般說的,可是這人的渾身在這個時候都是在不停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