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顔陰沉着一張臉,快步的走入了吳起的這間屋子,而當他走入這間屋子的時候,他也是發現,在這間屋子裏面,不止是有着吳起。
龐涓這時候也是站在屋内,摳着自己的手指,低着頭似是有些委屈的站在吳起的跟前。
在嚴顔突然闖了進來之後,龐涓也是下意識的轉身看了一眼嚴顔,而他身後半躺在卧榻上面的吳起,也是皺着眉頭,有些不悅的眼神看向嚴顔,那眼神裏面的意味,就好像是在詢問着嚴顔爲何要一聲不吭的突然闖進來一樣。
嚴顔這時候哪裏顧得上解釋這些什麽的事情啊,隻聽他平複下來自己那嘈雜的呼吸之後,他便咽了口口水,對着吳起沉悶的說道
“先生,散落在村落四周的探子回報,村落附近的那些南離遊騎兵們,在這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内接連的将他們的包圍圈壓縮了數裏之多,若是按照這個速度下去的話,估摸着等到了明日清晨之時,南離的遊騎兵們将會距離此村落不足五裏的距離。”
嚴顔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當中的顫抖之意讓龐涓聽的一清二楚。
原本多麽成熟穩重的一個老将軍啊,現在卻在向吳起彙報這則消息的時候,語氣當中那抹無論如何也遮擋不住的顫抖之音讓龐涓聽來心裏面實在的不是什麽滋味。
當然了,在龐涓聽完了嚴顔所說的這些話了之後,他的臉色也是一下子就變了。
“情況可否屬實?”
吳起這時候哪裏還有什麽不悅的神色啊,他神情凝重的看向嚴顔,想要從對方的回答之中得到一個确定的答案。
隻見嚴顔點了點頭之後,吳起這才面色微微有些嚴峻了起來,他眉頭緊縮,直接從卧榻上坐了起來,他簡單的思考了一番之後,擡起頭看向嚴顔,對其吩咐道
“老将軍,傳令下去,由您親自帶隊,領三千人在村落外三裏之内布下各種崗哨,再調出二千人在村落二裏之内開始就地修築防禦工事,防禦工事不求精良,但求數量繁多即可。”
吳起的這道吩咐傳下之後,嚴顔用力的點了點頭,他雙手一拱了之後,便是轉身快步走出了這間屋子。
待得嚴顔離開沒有多久,龐涓卻是有些站不住腳了,他先是猶豫糾結了一番之後,這才看向吳起,對其說道
“師兄,您這是打算就地與南離軍隊展開厮殺嗎?”
說句實在話,龐涓的心裏面對此還是有些遮蓋不住的激動的。
畢竟此番對戰的對手那可是天下強國的南離軍隊,能夠與這般的對手相戰,這對于龐涓這種年輕将領來說,尤其是對于龐涓他這種往日裏的對手都隻不過是中原雜軍的将領來說,那何嘗不是一種挑戰性呢?
能夠與南離軍隊在戰場上展開厮殺,這也是龐涓這些年以來的一個特别期盼的願望了,但是他自然也是明白的,他龐涓身後的魏國是個什麽國家,而南離又是一個什麽樣的國家,這兩者之間想要發起戰争的話,那可以說是很難很難的。
畢竟這兩個國家完全就不是一個量級的,而魏國距離想要成爲南離帝國對手的那一層次,那也是相差甚遠,所以作爲魏國将領的龐涓,無論他個人的才能怎麽的優秀,那也僅僅也就隻能局限與中原大陸了。
南離帝國畢竟也是将精兵政策給貫徹的最爲透徹的一個國家,出自南離帝國的軍隊,那也是象征着精銳的代名詞,而想要與南離軍隊交手,這也是天下諸國大多将領都想要實現的一個夢想。
而這個機會對于龐涓而言,那肯定也就可以說是來之不易的了,但是看着現在的這副樣子,雖然龐涓是這麽問的,但是在他的心中,他還是對于是否能夠與南離軍隊相戰,有着些許不确定的因素在其中的。
而這一邊,吳起也是微微的挑眉擡起頭看向龐涓,眼神當中的清冷之意看的龐涓渾身不由得下意識打了一個冷顫。
“你這家夥腦子還沒清醒還是怎麽的?跟南離軍隊就地展開厮殺?呵,靠什麽跟南離軍隊展開厮殺?靠着這一萬多的雜牌軍?還是說靠着你龐涓?就這麽點人手,别說跟南離軍隊展開厮殺了,估摸着幾個照面下去,那些雜牌軍們就會樹倒猢狲散了,你這家夥能不能給我清醒一點,在這裏成天暈乎乎的,半分往日的水平都沒有。”
吳起這時候看向龐涓的眼神裏面仿佛是帶着一抹鄙夷的神色,很明顯,在吳起看來,龐涓的這個問題簡直就是一個不該問的狗屁問題。
若是他麾下的這萬把魏軍是魏武卒的話,那麽他吳起還是有着充分的自信就在這處村落原地與南離軍隊展開厮殺。
不說别的,就算是南離軍隊派來一個軍團前來,他吳起也是不會有任何的慌張,畢竟魏武卒與他而言,吳起有着強大的底氣支撐着他,能讓他由衷的感覺自己這與魏武卒合二爲一所發揮的戰鬥力,不會遜色于天下之間的任何一支軍隊。
但是那也得是魏武卒啊,現在他吳起麾下的是什麽?
一支被聯軍嫌棄的不行,都沒人樂意去拉攏的魏國雜的不能再雜的雜牌軍,所發揮的戰鬥力估摸着就算是跟民兵相比也強不了多少,就這麽一支軍隊?讓吳起有什麽底氣去跟南離軍隊就地展開厮殺?他吳起不要命了還是瘋了?
所以也正是因爲如此,這才使得了在吳起看來,龐涓所問的這個問題,就跟放屁扯犢子一樣,問了就是降低自己智商的問題。
龐涓在聽到了吳起這麽說了之後也是不由得垂下了頭,摳了摳自己的手指,也不吭聲了,因爲他之所以問出了那個問題,還是因爲他自己的心中抱着那一份不切實際的幻想就是了,但是現在看來,自己的那些幻想啊,始終還真的就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你這家夥,你這家夥。”
吳起欲言又止,不過在恍然了半天之後,他這最終也是閉上了自己的嘴巴,沉下了氣,隻是一番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龐涓。
就這樣,二人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直到這股氣氛到達了一個冰點之後,吳起這才重新開口說道
“罷了,你這家夥好歹還算是信得過,這樣吧,待會從嚴老将軍那裏請調虎符,調五千人,歸在你的麾下,任你調遣吧,雖然就地展開厮殺不現實,但是無論怎麽說,稍做一些抵抗肯定是要有的。”
吳起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現在隻感覺自己傷神的很,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後,吳起無可奈何的再度搖了搖頭。
“多上些心思,你這家夥現在可以犯迷糊,但是接下來,你卻是不能發生任何的纰漏,突圍一事,我心中已有一番盤算,你這家夥,讓我省點心。”
交代完了這話之後,吳起無奈的揮了揮手,示意龐涓退下之後,這也是重新慵懶的姿态半躺在了卧榻上面。
隻是這一次的半躺,吳起的神色再也沒了往日的輕松快意,有的隻是繁重和疲累。
這些的種種,着實也是讓他自感實在是太過于傷神,這些日子事情的出現,也是讓他吳起慢慢的感覺原本那些在他掌控之中的事件,慢慢的都是開始脫離了他的掌握。
實在是讓人有些好受不起來啊,國内的那些老不死的家夥們都已經夠讓人頭疼了,而如今他吳起的面前,卻仍然是擺出來了不可力敵的南離軍隊。
累了,太累了,他吳起逍遙快意了二十多年,現在卻越發的感覺身體的沉重,越發的感覺自己心有餘而力不得的姿态,對他而言到底是有多麽的難受。
看着龐涓退下的身影,吳起的眼神裏面,又是隐約閃爍過了一抹别樣的神色。
自己的這個師弟啊,這幾日變得也是越發的有些安生了下來,隻是啊,安生下來的同時,自己的這個師弟變得也是有着些許的,讓人搞不明白的,愚蠢?
對,就是愚蠢,龐涓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吳起雖然不能說是拍着胸脯說自己了解的透徹,但是怎麽說這也是師兄弟這麽些年了,一些性子什麽的吳起也是知道的。
自己的這個師弟,反正無論是頭腦還是才能都是同齡人之**類拔萃的,但是這幾日的表現卻完全沒有任何出類拔萃的樣子。
相反的,在他吳起看來,自己的這個師弟龐涓在這幾日的表現,着實是有些過于愚蠢了,愚蠢的都有些不像話了。
“你這小子,唉,罷了,反正師傅所言想必也是有所道理的,你這小子,也用不着我去上心,反正你的才能,也足夠讓你受用了。”
吳起微微的搖了搖頭,他是大師兄不假,但是他的這個大師兄,又能有什麽用呢?
鬼谷一門又不是什麽論資排輩的宗門,曆代的鬼谷,又不是曆代弟子的大師兄,他吳起,也僅僅隻不過是龐涓名義上的師兄罷了。
不見龐涓對于吳起在最開始的時候連半分師兄弟之間的尊崇之意都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