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我在确定一遍,你是說,你打算在将這裏的事情了結了之後,将這幾天一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兄弟留在天南?”
鄭成功皺着眉頭,疑惑的神色布滿了他的臉頰,可以這麽說,他着實是想不明白,爲什麽郭嘉會選擇将那個平日裏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年輕人留在天南。
也不是說想不明白,他隻是疑惑罷了。
因爲從郭嘉的口中他是得知那個年輕人也是錦衣衛,并且也是錦衣衛的一個百戶。
鄭成功又不是什麽啥事都不知道的雛鳥,對于錦衣衛的編制體系他該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錦衣衛衙門整個機構有着約莫萬人出頭。
這個數量很是吓人吧?
可是實際上,能夠獲得錦衣衛編制的,到現在也不過一千人出頭而已,而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則都是編外人員。
何爲編外人員?
就比如陳杭一樣,像陳杭他們這樣的錦衣衛編外人員,才是錦衣衛人數最多的一個群體,而能夠獲得錦衣衛真正編制的,沒有一個人的等閑之輩。
而若是旗官,百戶這些有着錦衣衛官職的錦衣衛,那更可以說是錦衣衛中的骨幹力量了,要知道百戶之上的,可就是千戶。
千戶,整個錦衣衛不過隻有十四位千戶而已,而這個數字,也隻會多,不會少。
正是因爲如此,一個百戶錦衣衛丢到了他們的天南城,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錦衣衛監察天下,但是南離境内在這百年之間卻始終有一座城池沒有納入錦衣衛的監察範圍之内。
這座城池,便是天南城。
本來這一次錦衣衛的任務目的地是天南城,已經對于鄭成功他們這些天南本土勢力來說已經有了一些利益上的沖突,但是總歸來說還是可以忍耐下來的。
當然了,這也僅僅隻是限于能夠勉強忍耐下來罷了,像别的話,那可就不一樣了,什麽是别的?就是将一個錦衣衛直接索性丢在天南城。
這是個什麽目的?鄭成功沒有從郭嘉口中得知,但是他卻是不得不去抱着一些最壞的打算。
何爲最壞的打算?就是錦衣衛想要依靠着這一次任務結束之後的契機将天南城納入他們的監察範圍之内。
“成功,不必以這般眼神看着我,我自然是知道你想的是什麽。”
郭嘉輕笑了一聲,他倒也沒多說一些什麽,他隻是挑了挑眉毛,微微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我不妨直接與成功你攤開說,對于天南遲遲在監察之外,我錦衣衛一直都是耿耿于懷的,此番想要趁機借由此次機會将天南納入監察範圍,本就是合情合理之事,成功,無論這件事你是答應也好,還是拒絕也好,你的決定都是無法影響到後續的結局的。”
郭嘉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他現在的這副神色在鄭成功看來有些格外的放肆和戲虐,但是鄭成功也是想了想便苦笑了一聲,無奈的回答道
“奉孝,你若是這麽說的話,可曾給過我選擇的機會嗎?”
鄭成功倒不是不相信郭嘉說的話,反而的,郭嘉對他說的這些,他都是聽進去了的,他也是相信的。
可是正如同郭嘉所說的,這件事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合情合理,在錦衣衛看來,确實是沒錯的,在天南城外的勢力看來,也是合情合理的。
就算是讓鄭成功他們這些人抛開一些其他的想法的話,天南城仍然是位于南離境内受到南離帝國統治的城池,這百年的時間裏面卻一直遊離與南離帝國統治之外,這怎麽說也是說不過去的。
可是啊,即便是再怎麽合情合理,這一時半會的鄭成功又如何能夠接受的了呢?
若是真的能夠接受的話,這也不會過了百年時間了,天南城主仍然是一個燙手的位置。
錦衣衛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因爲現在他們洪門是理虧的,對于錦衣衛這種合情合理的要求,鄭成功就算是再怎麽想要拒絕,他也是無法開口的。
“奉孝,這件事,還有回旋的餘地嗎?”
鄭成功抿了抿
嘴,他歎了一口氣,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直接開口拒絕,因爲他着實也是開不了這個口。
“回旋的餘地?成功啊,你還是将這件事情想的太過于簡單了,天南一事是遲早的,說的難聽一些,光是我們錦衣衛一部衙門之力就已經是足以将你們洪門剿滅,更何況是傾巢而出呢?指揮使大人若是親自出馬的話,就算是上三宗中六派下九道盡數聚集的話,怕是也阻攔不了指揮使大人的腳步吧?”
郭嘉堅決的搖了搖頭,他當鄭成功是好朋友所以他才會選擇将最直白客觀的話說給他聽,對于洪門他自然是沒有什麽特殊感情的,但是他還是想要将鄭成功從這場懸崖中拉回來。
聽到郭嘉說的這些話,鄭成功不由得垂下了頭,在聽到這些話之後,他内心當中的掙紮之意讓他困擾的不得了。
若是答應,他鄭成功将會背負起來無數人的罵名,若是拒絕,他鄭成功也是會被錦衣衛記恨,可以這麽說,這件事對于鄭成功而言,還真的就是讓他陷入了兩難境地,這是退也不行,進也不行。
“奉孝,可否,考慮考慮?”
“成功,别的事情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此事事關重大,我當你是朋友才會想要在這個時候就要得到你的答案。”
郭嘉說出了這話之後頓了頓,稍作思考了之後繼續說道
“成功,這件事我隻要你的答案,至于你們洪門的意願與我而言并不是多麽重要的,你懂我的意思吧?成功,隻要你答應了這件事,等到了事後我郭奉孝自然是會護你無憂的,至于洪門,我錦衣衛之能,完全是可以将洪門徹底的從曆史上抹除,你是明白人,你自然也是知道我所說的這話是真真的,我錦衣衛有這個實力。”
郭嘉的這緊接着的一番話,就像是導火線一樣,徹底引燃了鄭成功的郁郁之情。
隻見鄭成功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的渾身顫抖着,擡起一隻手指着郭嘉,音調在這個時候都有些顫抖的說道
“奉孝!你,你,你,你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啊?你當我鄭成功是什麽人了?我鄭成功就算是再不濟那也是洪門弟子,我鄭成功可是這一代洪門弟子的大師兄!我鄭成功可是上三宗如今的話事人!抛棄洪門?奉孝,不忠不孝之人,我鄭成功是絕對不會去做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郭嘉在聽到了這番話之後臉部有些微微的抽搐,他也是在那番話剛剛出口了之後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成功,成功,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郭嘉想要開口解釋一些什麽,可是已經爲時已晚了。
鄭成功擺擺手,向後退了好幾步,與郭嘉拉開了一個距離,他深吸着氣,平緩着自己的心境,過了好一陣子之後,他這才緩緩的擡起頭重新看向郭嘉,對其失望的眼神看到
“奉孝,我真是想不到,你現如今竟然是成爲了這般的人,洪門之事,你就莫要再說了,我鄭成功之意,隻會取決于洪門之意願。”
說完了這話,鄭成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指向門外,道
“請離去吧,今日,我不願再見奉孝你了。”
既然鄭成功的這話都已經這麽說了,郭嘉也就沒有了什麽繼續呆在這裏的必要了,雖然他也是知道他已經是觸怒了鄭成功的底線,但是郭嘉同樣也是明白,這個時機并不是他最爲适合去與鄭成功解釋什麽的時候,若是他還要再留下來不依不饒的想要與鄭成功解釋一些什麽的話,反而是會适得其反的。
所以在鄭成功說出了這話之後沒多久,郭嘉便是離開了會客廳。
一路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隻見小白臉這時候正在院子裏面進行晨練。
小白臉看見了這副樣子的郭嘉,心中自然是有些困惑的,隻見他上前對郭嘉打了個招呼并且說道
“郭千戶,早上好。”
“早安。”
郭嘉不冷不淡的回複,讓小白臉心中的困惑更加的濃厚了,但是看着郭嘉并沒有留在原地繼續與他唠下去的意願,反而是徑直的走入了他的屋子并反鎖了
屋門之後,小白臉也是聳了聳肩,他自然是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的,但是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既然郭千戶沒有了想要留下來與自己細說的意思,那自己也就完全沒有什麽必要追上去纏着郭千戶的必要了。
将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面,郭嘉點燃了屋内的蠟燭,他坐在了桌子旁,雙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神有些迷離的盯着蠟燭的燭光。
“還真是,說錯了話呢。”
喃喃自語之中充滿了後悔之意的郭嘉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的這話還真是有些太扯淡了。
他的這話是他郭嘉心中的意思不假,但是這話卻是絕對不适合當面與鄭成功說出來的,若是當着鄭成功的面說出來這話,遭到鄭成功的暴怒,這是必然的。
也虧得是因爲他郭嘉與鄭成功的交情不錯,這才使得鄭成功沒有直接當場暴怒,反而是盡量的讓自己心平氣和的将郭嘉送了出去。
還真是頭疼呢,自己平日裏一個這麽理智的人,結果現在卻辦砸了這麽一件事,還真是,唉,頭疼的不行呢。
“還真是,辦砸的不成樣子。”
與此同時,正在天南城軍營内。
忽地笑手握扶桑弓,有些忌憚的神色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個老頭子。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自從這個老頭子突然冒出來了之後,忽地笑竟是發現自己周邊的這片空間就像是被凝固了一樣,原本周遭那些正在訓練的重甲士卒們突然就消失不見。
直白的說,現在忽地笑的目光所視之地,就隻有他和這個老頭子兩個人,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再也沒有了第三個人的身影。
“閣下是誰?”
忽地笑手握扶桑弓箭的手掌隐隐的有些發顫,他盡量的想要讓自己的手掌平緩下來,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卻始終無法做到這一點。
“咯咯咯,想不到鐵箭那個老匹夫的愛徒,竟然馴服了扶桑弓呢,還真是,啧啧啧,有些出色呢。”
老家夥舔了舔嘴唇,他幹巴巴的笑聲,讓忽地笑聽來隻是渾身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小家夥,放輕松一些,老夫對你沒有什麽别的意思,不過是路過想要看一看故人之徒罷了,啧啧啧,天賦還真是不錯。”
至于這個老家夥,便是昨日從郭嘉他們那裏離開的龍山宗老前輩,他之所以今日會選擇來到天南軍營這裏,也就是想要趁着此番前來天南城的機會,來看看忽地笑這個小家夥。
“聽閣下話中的意思,莫非是與我師有所相交?”
忽地笑皺起了眉頭,看着眼前這個老家夥的手段,若是說是自己師傅的古人,那也是說得過去的,隻是他有些想不明白。
自己師傅的古人,怎麽會以這種情況下與自己相見,這實在是有些讓他理解不了。
“忽地笑,對吧?”
老家夥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在看見了忽地笑點頭之後,他繼續開口說道
“老夫與你師傅,有過幾面之交,說是故人,也是算得上的,小家夥,你的箭道,是否已經小成了?”
忽地笑再度點了點頭。
老家夥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神色有些凝重的看向忽地笑,他上下再次打量了一番忽地笑之後,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而後這才說道
“看起來就像是,三株箭都能用的這麽得心應手,想來箭道小成也是有一段時間了,小家夥,可曾讓老夫見識見識一二你的箭道?”
聽着老家夥的這話,忽地笑雖然心中有些不解,但他還是點頭答應了。
但是當忽地笑剛剛準備施展一二自己的箭道時,突然他隻感覺周圍一番天旋地轉。
老家夥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自言自語小聲說道
“啧,還真是小瞧了那個天南城主。”
話音落下,老家夥便是一轉身,蓑衣一擺,整個人便是消失不見了。
忽地笑再一眨眼,隻見天南城主正神色有些緊張看着他,在他的身後,魏忠賢他們這些人也是神情有些嚴峻的注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