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将軍,他們回來了。”
校尉拱手一輯,垂着頭恭恭敬敬的對着正在看着地圖思索着什麽的甘茂問道。
“請他進來。”
甘茂也沒擡頭,隻是輕聲說了一句,好像是怕打擾了誰一樣。
“諾。”
很快的,那名傳令官灰頭土臉的進了營帳,到了甘茂的跟前。
看着眼前正在思索的将軍,傳令官的臉上傳來了一陣羞愧的神色,甘茂才一擡起頭就看見了他這副模樣,略微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的問道
“怎麽回事?怎麽搞成這副摸樣?”
傳令官咬了咬牙,他幹脆的直接雙腿跪在了地上,這架勢倒是搞得一旁的校尉有些不知所措,這是走也不是,扶也不是。
“将軍,屬下有罪,請将軍謝罪。”
“什麽?你有什麽罪?不就讓你放火燒山嗎?”
甘茂這下子可就有些更加的困惑了,就這麽簡單的一個任務還能搞出來什麽差錯不成?
再說了,自己離去的時候明明已經見到了火光升起,按理說這不是已經成了嗎?
或者說,這家夥意會錯了自己的意思?
隻見傳令官支支吾吾的,臉被羞愧漲了個通紅,憋了半天之後這才開口說道
“屬,屬下被一旁的獵戶當成了靶子,被,被活捉了。”
“什麽?”
甘茂吃驚的叫出了聲。
這都是哪跟哪啊?
自己明明不就是讓他們放火燒山,然後盯着一下聯軍的蹤迹嗎?
這這這,這怎麽又扯出來了一個獵戶。
原諒甘茂的腦子轉不過來,實在是沒有聽懂這傳令官到底表達了什麽。
隻見傳令官好像是下定了決心,然後直接就是對甘茂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然後語氣很是羞愧的說道
“屬下等人放了火之後便在另外的一處地方埋伏着,原本屬下想着的是在那裏靜靜的等待着聯軍的出現,然後再回來彙報将軍,誰,誰知屬下等人竟然意外掉入了當地獵戶爲了捕捉獵物所設下的陷阱裏,好在屬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那夥獵戶才将屬下等人放了出來,到了那個時候,已經到了辰時,屬下這才帶着衆兄弟回來。”
聽到傳令官說完了這話,那校尉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甘茂,隻見這時候的甘茂臉色頓時就變了。
鐵青的臉色,校尉都能感受到甘茂此時身旁都能散發出一股陰沉沉的氣息,看着甘茂冷哼了一聲,然後坐在了椅子上,就這麽不怒自威的雙眼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傳令官。
良久過後,甘茂開口沉悶的說道
“你是怎麽有臉滾回來的。”
這話一出,傳令官的臉頓時就刹那間變得白一陣青一陣,他的渾身都在瑟瑟的發抖,身上的冷汗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将軍,将軍請降罪,屬下,甘願受罰。”
傳令官咬了咬牙,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下場,但是講道理,這種事情傳出去,簡直就是一樁贻笑大方的笑談。
北一軍埋伏敵軍的時候,竟然入了獵戶的陷阱,反被一些獵戶給抓了個正着。
縱觀甘茂從軍這麽些年,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種奇葩的事情發生。
正當校尉和傳令官都以爲甘茂會降下重罰的時候,甘茂卻是沉默了一陣子,而後閉上了雙眼,用鼻息哼了一聲,而後開口道
“下去領三十軍棍,即日起去馬廄撿馬糞。”
這話一出,傳令官直接就是楞住了,他呆呆的擡起了頭,眼神中的不可思議,就這麽失神的瞧着甘茂。
而校尉雖然也是有些懵,但是他還是很快的就反應了過來,然後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傳令官,佯作不悅的說道
“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多謝将軍。”
“啊,多謝将軍多謝将軍,屬下,屬下這就去領罰。”
在校尉的出口相助下,傳令官終于是回過了神,對着甘茂又是接連的磕了好幾個響頭,嘴裏止不住的對甘茂道謝。
“滾下去。”
甘茂這時候也不想正眼在瞧這家夥一眼,說了這話之後,傳令官就連忙的連滾帶爬的爬出了營帳。
營帳裏面,也就隻留下了校尉和甘茂。
頓時的,這營帳裏面的氣氛就有一些異樣的尴尬。
校尉撓了撓頭,咽了口口水,看着甘茂說道
“将軍,您這,還是饒過了老趙啊。”
隻見甘茂不情願的哼了一聲,而後語氣有些不滿的說道
“要不是現在是用人之時,而且他還是羽林騎調來的人,本将軍早就把他殺了祭旗,羽林騎的人,竟然會被獵戶的陷阱抓住,真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麽混進羽林騎的。”
雖然甘茂的話是這麽說,但是校尉卻聽的明白。
這位甘将軍啊,還是在爲自己找了一些面子,畢竟這位甘将軍的臉上,終歸是抹不過去的,能這樣說,已經算是不錯了。
隻不過,校尉有了一些疑惑,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是啊,若是旁人還能勉強說得過去,但是這傳令官,校尉可是知根知底的,這可是跟着他一起從羽林騎調來北一軍的。
這傳令官再怎麽說,在當初羽林騎的時候還是一個挺不錯的家夥,就算是再怎麽愚笨,也不至于會被區區獵戶的陷阱給抓住了。
“甘将軍,您是否對那獵戶,有什麽想法?”
校尉像是看出來了甘茂心中可能也在跟自己想着同樣的問題,便開口詢問道。
真的,這傳令官當初在羽林騎的時候那可以說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而且他們羽林騎的人,那怎麽可能會被獵戶粗劣的陷阱給抓住,就算是老獵戶,那也絕無可能。
“嗯。”
甘茂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中頗爲贊許的看了一眼校尉。
“你有什麽想法,說說。”
校尉上前一步,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眉頭慢慢的松緩了開來,不過說話的語氣,卻有些緊繃,他說道
“屬下認爲,那夥獵戶,應該不簡單,老趙他當初在羽林騎的本事,屬下可是親眼目睹過的,别的不敢說,老趙當初若不是一隻臂膀受了傷勢,他現在說不定就會是黑騎的人,這樣的人,屬下實在無法想象可以就這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走入獵戶的陷阱,這簡直匪夷所思。”
甘茂再度點了點頭。
老趙他了解的不多,隻是知道他是從羽林騎調來的,而校尉說的這話,也算是補全了甘茂對老趙的一些了解的空白。
而且,校尉的這話,已經很明顯的說出了老趙的本事。
曾經有希望加入黑騎的人,本事又怎會差?
老趙他甘茂不了解,黑騎他甘茂會不了解?
那可是南離騎兵最巅峰的編制,黑騎一出,除了北艮的王師以外,誰人敢與其争鋒?
“那夥獵戶,應該有古怪。”
校尉頓了頓,他現在像是已經認定了那夥獵戶肯定不會是尋常的獵戶。
更别說,這荒郊野外的,他們駐紮的地方那可就是八十裏長坂坡最大的村落霸陵村,這霸陵村這都荒廢多久了?
獵戶,哪的獵戶?
必然有鬼!
“這件事,需要派人去查。”
甘茂自然也是想到的這一點,他久經戰事,但是對于這些細節他也是不會忘卻的,但是讓誰去查這件事,卻成了甘茂的心中不解。
原本李承乾會是最好的人選,不過李承乾現在還要休養。
而這校尉的話,更是不行,若是走了這校尉,這四千北一軍,甘茂将會變得更加的難以掌控。
更别提爲了這件事派遣他去的話,實在是有些大題小作了。
所以說這件事,甘茂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合适的人選。
還是因爲闊别軍隊多年,沒了一個用的趁手的人啊。
仿佛是看出了甘茂的難點,校尉欣然一笑,他挑了挑眉,頗有意思的開口說道
“甘将軍既然不知派遣誰去,那何不派老趙去呢?相信老趙他,應該是很樂意去查這件事的吧。”
然而就當校尉的這話一出,卻隻見甘茂冷眼瞧着她。
一陣子過後,甘茂這才垂下了眼神,有些嗤笑的說道
“别以爲本将不知道你心裏在想這些什麽,是,派他去确實可以,但是,光憑這些話,你還說服不了本将。”
校尉翻了個白眼,他哪會不知道甘茂想說什麽,還不是沒有台階下,畢竟這可是剛剛當着自己的面說了讓老趙去打掃馬廄,這才一轉眼多久的功夫,就要讓甘将軍将查尋獵戶的任務交在老趙的身上。
縱使是性子有些莽撞的甘将軍,總歸還是要有一個台階下的。
“那,屬下先代老趙替将軍賠罪可好?若是将軍心中還是不滿的話,屬下可以提前透露給将軍一件事情也不是不可。”
校尉笑眯眯的神色,看起來并不像是賠罪的意思,他像是已經很擺明了要與甘茂說那件甘茂遲早都要知道的事情。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甘茂煩躁的掃了他一眼,他是真的煩這校尉的這性子,當然,與這校尉共事的這些日子,抛開他的性子不提,其他的東西,還算是挺合甘茂口味的。
“嘿嘿,甘将軍莫要着急,屬下要說的這些事情,相比甘将軍聽到了之後應該是十分驚喜的才對。”
校尉也沒了此前的拘謹,看着甘茂,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輕松了起來。
相處的這些日子裏,校尉看的出來,甘将軍是一個不錯的好将軍,在南離的諸位将軍之中,也可以說得上是排得上号的将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