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轎子之後,荊州州牧回身望了一眼身後漫長而荒涼的街道,眼神之中透露着一抹無盡的落寞。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荊州州牧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一座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宅子門口,擡起一隻手掌反手輕輕的叩了叩大門。
站在門口靜靜的等了一陣子之後,大門從裏面打開了,打開的同時,這大門還發出了巨大的吱呀聲響,這有些刺耳不舒服的聲響,在荊州州牧耳朵裏傳過,卻是沒有讓他有任何的不适。
對着身後的親衛張開嘴輕聲道了一句
“布控街道。”
說完,荊州州牧就擡起了一隻腳,踏進了大門,待得他入了大門之後沒走幾步,身後的親衛正想着跟上來,隻見大門不知爲何關了起來,厚重的聲響,再次傳入了那一衆親衛的耳朵中。
“門外候着。”
親衛們隻聽見從大門的那一邊,傳來了州牧的這一句話。
望着眼前這破落的景象,荊州州牧抿了抿嘴唇。
早已枯死的樹根,散落各地的雜物,角落處生長着的雜草,誰又能想象的到,這種宅子裏面居然住着一位軍職可以排進南離軍方前十的大将呢?
荊州州牧雙眸環視了一圈眼前,并沒有發現自己預想之中那人的身影,眉頭遂一皺,度着步子,緩慢的繼續往前走了起來。
一路走到了宅子左側,荊州州牧看見了前方那密密麻麻的雜草生長在兩邊,然而中間的那一塊土地,卻是沒有任何雜草生長的迹象。
不知在思索着什麽,荊州州牧想了一會兒之後,便順着這條小道往裏面繼續走了進去。
一路上,看着小道兩旁蔓延的不像話的雜草,一股陰森的氣息自打進了大門之後就一陣接着一陣襲來。
說起來,自己也有五六年沒有來拜訪鎮軍将軍了。
沒一會兒,荊州州牧便走到了小道的盡頭,然而盡頭出卻又出現了一道小門。
看着那地上掉落的已經生了鐵鏽的鐵鏈,荊州州牧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但是一隻手掌卻伸出,沒用多大力氣便推開了這道小門。
然而在荊州州牧推開了小門之後,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雙眼。
隻見小門之後,遠方矗立着一座巍峨高聳的高塔,至于映入眼簾的,則是一處清澈至極的小池塘,池塘邊上,一位穿着打滿了補丁的青色衣服的中年人,正躺在那裏,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掌放在了他的腦袋下面壓着,另外一隻手掌,則是握着一本古籍。
“州牧大人今日是什麽風,居然把您吹來了我的這寒舍之中呢?”
荊州州牧剛剛進了小門,還沒等他開口說話,隻聽那中年人身形不變,隻是抖了抖自己的二郎腿,語氣平淡的說出了這番話。
“難不成,州牧大人是要帶我去見一見那錦衣衛天牢的景色嗎?”
荊州州牧一聽這聲音,這才反應了過來。
原來這個看起來普通至極的中年人,原來就是那曾經威震中原諸國的鎮軍将軍白起。
曾幾何時,這位鎮軍将軍被中原諸國稱之爲殺神,單論兩軍對壘,對上周敦頤和白家老帥,白起都會毫無希望的落入下風,但是要是對上獨領一軍,斬将奪旗,周敦頤和白家老帥加在一起,都難以對的上白起。
那讓百萬諸國聯軍屍體塞滿了整條河流,讓血色充斥着河水長達數月之久的人,可正是這白起
一手做出來的。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讓中原諸國當年一度畏之如虎的殺神,現在的模樣卻如同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人一樣,渾身上下,一點氣勢都沒有。
荊州州牧欲言又止,最後無力的低下了頭,猶豫了一陣子之後,最後開口說道
“白将軍,陛下诏書。”
白起那吊兒郎當的身形再聽到了陛下诏書四個字之後突然一顫,而後又迅速的恢複成了剛剛的樣子,隻是轉了個身子,直接趴在了地上,手中的那古籍也放在了一旁,一隻手撐着腦袋,閑散的對着荊州州牧說道
“哦?那位陛下,十年過去了,終究是要對我下诏賜死了嗎?就這麽講吧,我也不想起身再跪下。“
看着白起這副作态,要是換做那四位荊州刺史的話,估計早都一聲令下,叫左右拿下白起了,畢竟白起現在這個反應,已經可以說是大罪了。
陛下給你的诏書,你連禮數都不行,就這麽懶散的趴在地上接旨,這就是不尊皇權,這就是大罪。
然而荊州州牧卻不是那種人,而且,他也是很了解白起這十年來的遭遇的,所以,看到白起這麽說,他的神色也沒有什麽不對,就從懷中拿出來了一道诏書,一隻手攤開诏書之後,荊州州牧朗聲說道
“今日之時,朕又聞中原諸國再度蠢蠢欲動,疑似集結聯軍,妄圖伐朕之南離,特此朕召集南方三州守備軍各部篩選出部分精銳趕赴金陵組建新軍,荊州江陵,鎮軍将軍白起,左将軍司馬錯,右将軍甘茂,三人随南方三州新軍一同回赴金陵,鎮軍将軍白起,擔任新軍統領,磨砺新軍,待得中原諸國再度伐朕之南離時,出兵。“
荊州州牧念完了離帝在這私信意味更重一些的诏書上說的話語之後,向着白起走了幾步,彎下身子,将诏書遞給了白起,并且說道
“白鎮軍,接旨吧。“
白起神色凝重的爬起來了身子,接過诏書攤開之後,雙眸認真的盯着這诏書上的一字一句,确認與荊州州牧所念的并無出入時,白起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這,是什麽意思?“
這突如其來的诏書,讓白起的腦子都亂成了一團。
對于荊州州牧今日來找他,白起是很意外,不過在這位州牧拿出诏書的時候,白起就果斷的認爲,這是金陵的那位陛下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想要賜死他們三人,對于這個結果,白起是很坦蕩的可以接受的。
反正,金陵的那位陛下,在他眼裏,隻不過就是一個喜歡玩弄陰謀詭計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聰明的庸君罷了。
然而,現在的這诏書,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那些字,那些任命,都讓白起神色一滞。
金陵的那位陛下,竟是想要啓用自己?
新軍統領麽?
南方三州的常年守備軍一直是維持在七八萬左右的,當然這并不包括荊州水軍,因爲荊州水軍已經獨立出來自成一系,與南方三州的守備軍并無任何幹系。
交州與揚州,兩州地小且貧瘠,守備軍每一州部之中滿打滿算也就常年維持在兩軍的數量,萬餘左右,而荊州的常備軍,則是常年維持在五萬上下,江陵城的守備軍,則是一軍數量,六千人的編制。
從南方三州守備軍之中,篩選精銳組成新軍,也就是說,交州和揚州的兩萬餘守備軍,挑選出來的精兵大概是會有一軍的數量,而荊州的守備軍裏面
,江陵城的守備軍應該是不會動的,那四大區域,西方區域應是會篩出千人左右,加上另外的三大區域,荊州可以篩選出來的兵力,應該是在總共兩軍的數量。
這樣一來的話,這支新軍的數量,目前看來是在三軍多一些的編制,約莫不到兩萬人。
兩萬人的兵權,就這麽交在他白起的手上。
呵,這算是什麽?
當初罷免王爺的兵權流放王爺到交州,王爺派系的官員将領們流放的流放,下獄的下獄,現在呢?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又想到了啓用自己。
金陵的那位陛下,可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呢。
按照白起的腦海之中設想,和他對中原諸國戰力的判斷,這支新軍假若隻有不到兩萬人數量的話,是斷然不可能打得過中原諸國聯軍的。
哪怕是算上那北方州部的守備軍,這些數量,依舊隻是杯水車薪。
所以說,金陵的那位陛下,斷然是不可能隻給新軍這些編制的。
按照白起的判斷,這支新軍最起碼也要有七個軍的編制,再配合上北方州部的守備軍,而且還要全權按照自己的布置來戰鬥,這樣的話,才可以與中原諸國僵持下來。
對,隻是僵持下來。
白起自信,就算是換做周敦頤來做,給他這些數量的軍隊,周敦頤也隻能是與中原諸國聯軍僵持不下。
可能會在戰役的途中獲得一些勝利和局部圍殲,不過對于那中原聯軍來說,那些都不足以改變局勢。
要是想要自己将中原諸國聯軍打出來像上一次一樣的戰果的話,那最起碼需要兩支主戰軍團和這支新軍九個軍的編制,而且自己還需要周敦頤來幫忙,才能有些可能複制出來當初的戰果。
不過這些想想也就算了。
想要主戰軍團?斷然不可能的,要是南離現在還有空閑的主戰軍團的話,這支新軍就壓根不會組建,他白起也不會被重新啓用。
南離主戰軍團,任何一支都有着可以暫時抗住中原諸國攻勢的能力。
更何況,周敦頤也不可能來給自己幫忙,最好的結局也隻會是自己給周敦頤打下手。
所以說,這支新軍的編制,肯定不是由南方三州的守備軍來全部組建出來的。
金陵的那位陛下,定然會頒布出來一道征兵令。
不然的話三個軍的編制,給白起來打的話,确實能打,不過這赤裸裸的防守戰,對不起,白起打不了。
要是讓白起帶着這三個軍直接反手突入中原,在中原諸國之間到處襲擾攻城掠地的話,白起可以将這三個軍的能力發揮到極緻。
打遊擊戰,白起是當世南離當之無愧的魁首。
金陵的那位陛下,這是看中了我不會拒絕奉诏,真是讓人,惱火。
“王爺他,這些年,還好嗎?“
白起冷不丁的突然問出這話。
荊州州牧一愣,而後連忙回答道
“南越王後去年年底剛剛爲南越王誕下一王子,這些年裏,南越王的日子過得是很好的,南越國也成爲了交州境内最富裕的地方,今年初陛下還允諾了南越王回京的願望,将軍您要是現在就回金陵的話,說不定還能碰上南越王。“
白.asxs.了點頭,自言自語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
“既如此,本将,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