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後,那上書房的老先生收起了自己的教案,瞪了一眼剛剛睡醒正在打哈欠的四皇子,而後頭也不回的就走出了上書房。
五皇子李商隐捂着嘴輕笑,遂後拍了拍坐在自己前面的周不疑的肩膀,趴在周不疑的耳邊小聲說道
“不疑兄,你看剛剛四哥睡覺的模樣是不是像極了母貓打滾。”
撲哧
周不疑聯想到了剛剛自己身旁這四皇子睡覺千奇百怪的姿勢,下意識的忍不住笑了出來,惹來上書房内衆人的注視。
還好那授課老先生已經走遠了,不然光是周不疑在課堂大笑這件事就夠他回家被周敦頤打一頓闆子的。
四皇子用手擦了擦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眸,緊接着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伸了個懶腰,他每到一上課的時候就容易犯困,光是看着那老頭子的臉,自己都會突然困意襲卷全身,明明自己昨日也并未晚睡,怎麽還是會這麽困呢?
不過待得他反應過來,看見在拿自己打趣的李商隐,翻了個白眼,做了個大鬼臉,嘲諷道
“五弟你待會用膳的時候且要看好你的肉食,哼哼,四哥這一睡醒可是十分的饑餓呢,難保過一會兒會不會偷偷拿走什麽雞腿之類的肉食。”
李商隐聽聞這話頓時黑了臉,自己之所以這麽喜歡捉弄自己的四哥,原因就是這個四哥一直仗着自己比自己大,常常強搶自己的東西玩物,而事後二人的母妃都還會偏向自己的四哥,說自己還小要懂得謙讓,搞得自己根本拿他沒辦法。
不過,今日的話,李商隐打量了一番正在思索着别的事情的周不疑。
有不疑兄在這兒,我還怕你搶我雞腿不成?
想明白了這一切之後,李商隐撸起了袖子,向着四皇子比劃了比劃,頗爲硬氣的回答道“來啊,我還怕你?”
看着突然不知道爲何硬氣起來的李商隐,四皇子一愣,而後雙眼一瞥,看見了還在發呆的周不疑,這才醒悟過來。
好啊,這小子是以爲今天有不疑在這,我不好意思下手是嗎?
嘿,我今天倒要讓你看看,金陵四少爺李商奎的名号可不是吹出來的。
不同于上一代的諸位皇子活躍在江湖之中,這一代離帝的皇子們個個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有本事的沒幾個,不過瞎胡鬧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比如大皇子,身爲皇後嫡長子,雖然性子有些莽撞,但是他的出身導緻太子之位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手到擒來,可是他卻在幾年前便在自己師傅白家那位老帥的幫助下,毫不猶豫的去了邊疆從軍,現如今聽說已經是了一位千人将,一身武道天賦,也不知道是随了誰。
而二,三皇子,也是各有各的想法,現在都已經活躍在了政壇之上,各自拉攏了一批屬于自己的門客,看樣子都對太子之位生了幾分觊觎之心。
到了四皇子和五皇子這兒,畫風就又不一樣了,四皇子李商奎,從小到大對什麽事情都不上心,唯獨對各自千奇百怪的吃食特别鍾愛,對于太子之位,好像就壓根沒有想過,反正他年紀還小,未曾出閣賜封王号,此時早早的摻入之中,又不是什麽好事,不過雖然看似人畜無害,但是可不要以爲李商奎是好惹的主,這家夥可是南離皇子們最喜歡出宮遊離于販夫走卒之中的家夥,關于李商奎嚣張跋扈的事迹,那可是惹得離帝都看不下去責令身爲宗正的周敦頤關了李商奎好幾次的禁閉。
至于五皇子李商隐,這位爺也是讓上書房的太傅又愛又恨的角色,因爲這家夥的誕生,讓這些太傅們相信了這個世上真的有那種生而知之的天才。
三歲能提筆,五歲熟讀四書五經,七歲便可作詩,而到了如今這年紀,他已然被金陵諸多年輕人認爲是詩仙下凡,而李商隐本人也是獨愛文學一道,每隔半月便會自掏腰包在金陵的那水畔上舉辦詩會,能接到李商隐邀請參加這個詩會的人,無不都是一些年輕俊才。
至于剩下的那幾個還是小孩子的皇子們,目前還沒作出什麽幺蛾子。
李商隐看着發呆入了迷的周不疑,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後,忽地大喊一聲
“青檀姐姐來了”
撲騰
周不疑差點被這一聲給吓得摔在地上,而後下意識的連忙躲在了角落裏,看着一旁有些鄙夷看着自己的李商奎,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小點聲。
媽的怎麽青檀這個女魔頭突然來這兒了,她該不會是要來打我的吧?
過了一會兒之後,預想之中的女魔頭還沒有出現,但是一旁那李商隐放肆的笑聲則是先傳入周不疑的耳中。
周不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這家夥給耍了,爬出桌角之後,一臉怒意的盯着李商隐,剛要動手,隻聽李商隐先說道
“不疑兄且慢且慢,我就是不知道,怎麽你好歹也是個王府世子,爲什麽要怕一個女子呢?哈哈哈,真是,這件事實在是讓小弟百思不得其解啊哈哈”
伴随着李商隐的笑聲,不久後,李商隐捂着自己發紅了的臉頰,一臉委屈的看着周不疑,宛若一個受了欺負的小女孩子一樣,簡直是滑稽不已。
暗自嘟囔了幾聲之後,李商隐對着周不疑問道
“不疑兄,今個你就跟我們兄弟倆一塊去嘗嘗宮裏的膳食可好?反正你不是說周王爺他今個有事不在府裏,正好我們三吃完膳食之後,晚上去随我去參加小弟的那詩會可好啊,這一路上不疑兄你再說說當時你被青檀姐欺負的情形啊哈哈哈”
說着,李商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跟剛剛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周不疑看着李商隐的眼神裏沒有了怒意,有的隻是憐憫。
看着自己這還蒙在鼓裏大笑着的弟弟,李商奎看了一眼李商隐身後不遠處一身官袍的青檀,再看了看自個這個弟弟。
而後李商奎周不疑二人對視了一眼
這家夥遲早要因爲這貧嘴而遭大禍,二人心中這麽想着。
還沒意識到青檀就在自己身後的李商隐此時還正樂在頭上,笑的自個都有些喘不來氣了。
直到他看着李商奎和周不疑看他的眼神不對之後,他才好似反應了過來,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扭了個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
隻見青檀此時已經一隻手拎起剛剛反應過來的李商隐,如同拎着個小雞仔一樣,低着頭,那絕美的面容此時在李商隐的眼裏,簡直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五皇子剛剛給這說什麽呢?”
青檀的另一隻手伸到了李商隐的臉上,使勁的捏着他的臉頰,那力道,疼的李商隐都開始呲牙咧嘴了。
李商隐的整個身子這時候都已經懸在半空上,費力的擡着頭看向青檀,獻媚的讨好說道
“青檀姐姐,我剛剛,我剛剛是給那胡謅的,您您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這小孩子計較了好不好嘛”
“哦?是這樣的嗎?難不成是我耳背了嗎?”
青檀說完就直接把李商隐給扔出了門外,而後看着周不疑,語氣有些猶豫的說道
“不疑,你現在跟我走一趟,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周不疑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商奎,李商奎撇了撇嘴,示意他随意。
就這樣,周不疑跟在青檀後面,出了上書房左拐右拐來到了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
周不疑這時候當然心裏十分疑惑,爲什麽青檀要把自己叫來這個地方,但是出于被青檀揍習慣的情況下,還是聽這個女魔頭的話比較好。
青檀先是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雙眼緊盯着周不疑,最終率先開口道
“不疑,你可知道今日你父親去了哪裏?”
周不疑搖了搖頭,不解的問道
“他不是被陛下叫去了嗎?”
“那是對外的托詞,其實,你父親,也就是周王,他現在已經出發前往商州了。”
周不疑頓時瞪大了雙眼
“他,他去商州幹什麽?”
青檀歎了一口氣,愧疚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孩子,其實她本不想告訴這個孩子這些事情的,但是自己師傅卻說這個孩子有權知道這件事情。
“周王奉命去商州整理軍隊,因爲前些日子錦衣衛收到線報,說是東巽和西坤兩國好似在暗中密謀了一樁大事,疑似要對我南離下手,所以陛下和丞相等人商讨之後,覺得周王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就派了周王前去總督商州,負責與東巽未來有可能發生的戰争。”
周不疑眨了眨眼,心中更加不解,道
“這有什麽不對嗎?難不成我南離還打不過這兩國嗎?”
自己父親什麽樣子自己這個當兒子的肯定再清楚不過,那可是曾經統領二十萬大軍擊退諸國聯軍的狠角色,要不是白家那個老元帥的威名更盛,恐怕自己父親早就是南離的名譽元帥了。
然而現在青檀卻一臉憂愁的跟自己說起這件事,怎麽,這場戰事很危險嗎?
“恐怕,就目前來看,我南離是處于劣勢的,而且....商州的駐軍前些日子被陛下調走了一大半換防,到現在還沒有及時補充兵源,所以周王此行還要臨時征召一批新兵來對抗東巽方面的壓力。”
青檀說着這話,面色有些難看了起來,是啊,縱然是周敦頤帶兵打仗再怎麽優秀,讓他帶着一批估摸着連武器都握不穩的新兵跟東巽的老兵來打,能好好的守住商州就已經不錯了,怪隻怪周敦頤手上的牌太爛了。
周不疑聽到這裏,哪裏還聽不明白,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此時面臨着巨大的危機,周不疑連忙問道
“那我呢?我能幫上什麽忙?”
青檀上前撫摸了一下周不疑的腦袋,看着面前的這個十幾歲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讓這個孩子在本該玩耍的年紀裏去經曆生死,可是,這些都是自己師傅點名說的,自己違抗不了。
“你要做的,就是跟着我師兄苦木和執金司的統領忽地笑,跟着他們兩個人,連夜前往東巽刺探情報,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麽這件事要你一個小孩子也參與進去,不過,我覺得把你安排進去應該也有他老人家的用意。”
說完之後,青檀用力拍了拍周不疑的肩膀,從自己懷裏掏出一柄精巧的小劍,遞給周不疑,并說道
“這柄小劍是我連夜托一位鍛造大師鍛造出來的,就贈于你了,聽說你身上有一本劍譜,去的路上的時候,就學學吧,有什麽不懂得,就問問我師兄苦木,他會給你解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