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身子正襟坐在椅子上,右手緩緩拿起了茶杯,到了嘴邊不慌不忙的吹了幾口氣,雲淡風輕的對着那二人說道
“這麽說來,是有人告訴宮裏的那位,南離出事了對麽?”
那男子點了點頭,他當時作爲禦前侍衛,在伏羲氏接見暗插在南離的細作彙報事件的時候,聽的一清二楚。
老道士看着這男子,面色似笑非笑,語氣有些譏諷的問道
“讓你二人來告訴我這件事的命令,應該不是宮裏的那位下的吧?”
說完這話,老道士一口飲盡杯中的濃茶,伸手招了招在一旁端着茶壺的小道士。
男子皺了皺眉頭,語氣有些不悅的說道
“此事不論是不是得到了陛下的首肯,那也是朝中大人物所屬意的,莫非木德老師傅不願出手?”
木德老道士咧開嘴笑了幾聲,側頭等着小道士給自己的茶杯添完茶水之後一隻手掌輕輕的拍了拍自己旁邊的那個椅子,小道士連忙安安生生的坐了下來。
待得小道士坐下來之後,木德老道士的身子向椅背靠了過去,整個人變了一副懶散樣,對着那男子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你們小一輩的人還真是沉不住氣,一聽說南離出了事一個個的都想着趁火打劫,可是到了要出手的時候還不是都得來找我們這些老人替你們出手,好讓你們坐享其成。”
此言落下,那男子頓時發作,拔出自己腰間的佩劍直接就是指着老道士的面額,怒道
“我叫你一聲木德老師傅是看在你年紀大的面子上,可别以爲我當真怕了你?!你個倚老賣老的老家夥”
而另外的那個女子,看着同行的這男子這般作态,抿嘴一笑,眼神有些火熱的直直盯着那小道士。
屋外一陣冷風刮過,女子扭頭瞧了一瞧屋門,可再等她轉回頭的時候,隻見跟自己同行的男子已然是身首兩處。
那男子此時的身子還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鮮血也沒有噴灑,而且手中的佩劍還未落下,可是,他的腦袋卻在那一瞬之間掉在了地面上。
女子看着那腦袋上嚣張無比的神态,頓時驚慌失措,渾身瑟瑟發抖的看着那冷眼旁觀的木德老道士。
“你,你,你,你你”
女子此時已經是被眼前這一幕給吓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不止是身體發抖,就連神情也沒有了之前的那般姿态。
木德老道士輕飄飄的站了起來,踏着腳步慢慢的先是走到了那已經沒了腦袋的身子邊上,伸手推了一下,那身子這才向後重重的倒了下去,從脖頸出流出了鮮血。
緩緩的走到了那副臉上還帶着怒意的腦袋旁,木德老道士對着這玩意冷哼一聲,道“你個小孩子,還真是給臉不要臉,讓你來找我的那個所謂的大人物就沒有告訴過你,老夫最煩有人拿着劍指着老夫嗎?”
木德老道士對着那玩意說完這話之後,轉身對着小道士繼續說道“去,把這些東西收拾幹淨,丢到後院當肥料。”
小道士撇了撇嘴,仿佛見慣不慣的嗯了一聲,旁人看來無比恐怖的一幕,在這小道士的眼裏卻跟個平常事一樣,他此時心中感到可惜的恐怕就是,沒有看清楚木德老道士到底是怎麽出手的吧?
看着這小道士聽了自己的話,木德老道士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即瞥了一眼那女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道
“你替那個家夥繼續說下去,老夫聽着呢”
說着,木德老道士已然回到了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拂塵放在茶幾上,一隻手拿起那還尚溫的茶水,抿了一口。
一段時間之後
小道士走進了那間屋子,活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自己一個半大小孩,搬起來一個成年男子到道觀後院,那簡直不要太累。
“哎師傅,那姑娘呢?你該不會也把她給?”
木德老道士聽到這話面容一變,自己怎麽在這小道士眼裏成了一個嗜殺的道士了,果然還是拂塵抽的不疼,下次該換點别的東西抽他,嗯...找個鞭子吧。
心裏這麽想着,木德老道士嘴裏卻心平氣和的回答道
“她回去複命了,老夫無緣無故怎麽可能會對一個女子下手,你是不是欠抽了?”
小道士頗爲懷疑的哦了一聲,而後走到了木德老道士背後,給他捶起了背,一邊捶一邊嬉笑的說
“師傅,南離出了什麽事啊?宮裏的人都找上門來了。”
木德老道士伸了個懶腰,換了個姿勢讓小道士繼續捶背,悠閑的解答道
“還能是什麽事,又有細作來報南離風不平受了重傷,想讓宮裏的那位陛下趁此機會下令劫掠南離與我東巽的邊境,這種事一年能報個七八回,當作耳旁風聽聽就罷了,那些朝中的小輩們這回居然還都信以爲真了派人想請老夫出手擋住那鐵箭老秃驢,真是一群愚蠢之徒。”
小道士撲哧一聲就笑了出聲,開玩笑的說道“該不會是那些朝中的大官們有些人對師傅您有仇,想借此機會讓師傅您去跟那風不平碰上一碰?”
這也就是小道士開的玩笑了,要是旁人開出這種玩笑,估計木德老道士早就讓那人身首異處了。
木德老道士輕飄飄的說道
“你看,連你個小屁孩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可偏偏那些所謂的東巽青年俊傑卻跟個什麽樣似的信以爲真”
這也難怪,風不平那般絕頂修爲的實力,現在的小輩們都隻是聽聞,一個個的都以爲劍聖的名号是被吹噓出來的,真是可笑,雖然木德老道士沒有跟風不平交過手,不過他在十幾年前代表過東巽道家去往南離與鐵箭老僧讨論過各自所信奉的理念,在那個時候,正值中年的二人也切磋過武藝,雖然三戰也沒有分出勝負,可是鐵箭老僧的那支支利箭,卻讓木德老道士忌憚不已,自己當時但凡要是稍有不慎中了一箭,估摸着也要丢了半條命。
可即便是跟自己打了一個不相上下的鐵箭老僧,在那之前跟風不平的一戰,卻被風不平一劍敗的心服口服,這要是放到自己身上,差不多也就是挨上一劍就要撒腿可勁跑的狠角色了。
而後木德老道士好像是想起來了些什麽,扭頭看着小道士,嘴角微微上揚笑道
“怎麽,怕你師傅出手?”
小道士猶豫的點了點頭
說這話的原因其實也就是因爲小道士其實真實身份就是南離皇室中人,在幾年前被南離皇宮之中一個叫做乾公公的人送來了他木德老道士這裏,而那乾公公,木德老道士見了他面之後,才知道了這人就是自己道家一脈在南離的魁首。
據乾公公所說,這個小道士的身份不宜多說,隻告訴了木德老道士就把他當作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教導就行了,讓他跟在木德老道士身前學習道法。
木德老道士當時也奇怪,你乾公公在道法上的造詣并不比我差,怎麽需要大老遠的把這孩子從南離送到了東巽?
乾公公當時苦笑一陣,說自己的道法早就在百餘年前不再正統,自己現在走的道路,早就不是曾經道家先賢們所走過的路。
自己這條路,不适合這個小孩子,乾公公還是希望這個小孩子能跟着木德老道士學習最爲正統的道家術法,而不是像他一樣,已經快成了一個邪魔外道。
“别想太多了,即便是他風不平意外受了什麽重傷,你們南離能撐得住場面的武道高手還是有一掌之數的,而那幾人之中,有那麽一兩個還是你師傅我頗爲忌憚的。”
話說到這裏,木德老道士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鐵箭老僧以及乾公公和一人的臉。
看見小道士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木德老道士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給他解釋道
“這麽給你小子說吧,那風不平的戰力就相當于是大陸最頂尖的沒有之一,而在他之下的那一階層的修士,也就是你師傅我這一個階級的,那南離至少還有五人,而我東巽,即便是加上你師傅我,估計也就隻有三個這樣戰力的人,所以即便是風不平重傷不能出手,我東巽國拼盡全力想要趁火打劫南離的話,光是頂尖戰力這一點,就已經是落了下風,更别提你小子聽不懂的什麽軍隊實力了。”
小道士聽着木德老道士仔仔細細的給自己講述明白這件事之後,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頓時心滿意足的一蹦一跳的走出了門外。
看着小道士漸行漸遠的身影,木德老道士不知爲何歎了一口氣,語氣不明的喃喃自語道“可如果這事是真的,到時候肯定就不止我東巽出手了。”
木德老道士這話其實也很簡單
既然東巽都接到細作線報說風不平重傷未愈,那相信其它幾個南離的鄰國也在這個時候知道了這件事,雖然南離即使去掉風不平也有至少五位頂尖戰力的修士,東巽隻有三個,可是如果到時候再加上其它幾國的頂尖戰力的話。
南離的情形就頓時有些危險了起來
頂尖戰力已然落入了下風,即便是南離的軍隊實力也是冠絕大陸,且有名将之門白家老頭子統帥,可,終歸還是雙拳難敵四手的下場。
而且,到時候如果這件事被證實是真的了的話,即便是自己不想出手,在大勢的影響之下,自己到最後肯定還是要被逼出手的。
一想到自己那唯一的小徒弟日後不知道會怎麽看待自己,木德老道士的面色就越來越難看了起來,不禁心中暗道
隻希望你個老家夥不要真的出事啊,就跟之前的那幾次一樣,将此事變成一個謠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