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國土并不是很大,因此對地方實行的是郡縣制。
縣之下雖設有鎮,但稅務、治安、民政三類職司而今大多廢弛,鄉野基本靠武林門派和鄉紳地主治理。
梧城并非郡城,但論繁榮卻能排在雲川郡第三。
它背依雲川群山,矗立在珏河東岸。
向南去百裏便是大梁第一大江河,牧龍江。
向北逆流而上五十裏蹬岸,再沿松溪往東北方走七八裏,便是昆吾山。
因此,梧城所在雖不說是四通八達,卻也算得上是山河彙聚之所,往來商旅、江湖人很多,在三十年前算是無極道的勢力範圍。
所以,要打聽無極道的現狀,而又不引起别有用心之人警惕,梧城是最佳選擇。
謹慎起見,過牧龍江時,蘇衍便讓伍月打發了福伯,等過江後重新租聘了馬車與車夫,由陸路到的梧城。
進入梧城的當天,便通過牙行,租住到一戶民家小院中。
次日上午,伍月出去後沒多久,就匆匆地趕了回來。
“師父,弟子了解到一個重要消息。”伍月來到蘇衍面前,蹙着柳眉,神色凝重。
“說吧。”無極道從一流門派淪落到三流的層次,肯定是出了大事,因此蘇衍是有充分心理準備的。
“現今昆吾山上的門派并非我無極道,而是天樂宮。”
“天樂宮?可是天樂上人所創立的那個?”
伍月微帶着歉意道:“弟子回來的匆忙,隻知道現今天樂宮宮主名叫呂奇偉,另外門内還有三位先天境的長老,乃是武林一流門派。至于創派祖師···要不要弟子再去打聽?”
“不用了。”蘇衍道,“呂奇偉是天樂上人的得意弟子,這天樂宮肯定就是天樂上人創立的那個。
隻是爲師沒想到,三十年過去,這天樂宮不僅占了昆吾山,還成爲了一流門派。哼哼。”
蘇衍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但伍月還是從最後那聲“哼哼”感覺到了他的怒意。
伍月悟性頗高,這幾日一路走來也增長了不少江湖見聞,想到現在的情況,不由擔憂道:“師父,天樂宮既然占了昆吾山,那我們無極道會不會被他們給···”
“沒調查清楚前不要妄加揣測。”蘇衍直接打斷了伍月的話,“爲師可以肯定,而今無極道仍在,所以,當前最緊要的就是找到其餘門派弟子。”
“那弟子這就再去打聽。”伍月說着就要再出門。
蘇衍卻叫住了她,“不要急,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你先去将我昨夜入夢教給你的《奇門十三肘》傳授給鐵熊,他天生神力,習得這門武技便可戰力大增。”
伍月聽了先點點頭,然後遲疑了下問:“師父,依舊不傳他功法嗎?”
蘇衍道:“他根骨尚可,悟性卻一般,修煉無極功怕是進步很慢。
但他天生神力,卻很适合煉體,今夜我會入夢傳授他《十三太保橫練》。”
伍月聽了高興,“這麽說他通過您的考驗了?”
“不錯。”
鐵熊或許感覺不出來,但以伍月的聰慧,如何看不出這幾日蘇衍一直在考驗鐵熊?
但這既是蘇衍的意思,哪怕她作爲鐵熊師父,也不能點破。
現在知道鐵熊通過了考驗,她自然高興。
等伍月出去,蘇衍卻是思慮起天樂宮的事來。
天樂宮立派祖師天樂上人比他早二十年進入先天,算是他的前輩。
但天樂上人入先天境後進步比他還慢,直到他進入先天時,天樂上人也才先天二重。
等到後來他以先天四重的境界出海前,曾聽人提起天樂上人展露一次實力,也才先天三重。
那時天樂上人已經一百二十多歲,除非找到什麽延壽的方法,否則很難活過一百五。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天樂上人的天樂宮後來竟然占了他的昆吾山。
話說他跟天樂上人總共也隻見過三次面,并沒有結仇,莫非是天樂宮惦記上了無極道的财富?
蘇衍對天樂宮占據昆吾山的事很有些疑惑。
不過他可以肯定,無極道衰敗就算和天樂宮沒直接關系,也必然有着間接關系。
就算一點關系沒有,僅憑天樂宮占了昆吾山之事,他将來就不會對天樂宮客氣。
···
莫名來到一個全是灰霧的地方,鐵熊本能的警惕起來。
“鐵熊。”
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鐵熊望去,不由訝然道:“師祖?”
他驚訝的不止是見到蘇衍的地方,更因爲此時蘇衍好好的站在那裏,微笑看着他,跟平日裏盤膝而坐、眼皮都不動一下的情形完全不同。
“是我。”蘇衍含笑點頭。
鐵熊終于反應過來,大禮參拜道:“鐵熊拜見師祖!···師祖,你咋好了?還有,咱們這是在哪兒?”
“是我以入夢之法将你帶到這裏,所以,你我皆在夢中。”蘇衍先解釋了句,然後就直接道:“此番入夢,我是要傳授你一門橫練功,名爲《十三太保橫練》。
它是以煉氣輔助煉體,内練一口真氣,要比尋常修煉真氣的功法簡單很多,但卻可以淬煉、滋養你的五髒六腑,使你迅速内壯,氣力大增。
外練則是以秘藥配合排打,鍛煉你的筋骨皮,使你防禦大增。假以時日,甚至無懼刀劈劍刺···”
次日,伍月晨練之後來給蘇衍請安,并給他擦臉,梳頭。
事實上蘇衍觀察過,他現在身體的新陳代謝好像終止了一樣,并不會産生汗漬等污穢之物。
但卻無法阻止灰塵落在身上,當初伍月在山洞見到他身上滿是灰塵,就是如此形成的。
所以,在穿好衣服的情況下,他每天隻需擦洗臉和脖子就可以了。
等伍月将洗臉水倒掉再過來,蘇衍便傳音道:“我看你體内真氣于十二正經中運轉平穩順暢,說明後天四重的境界已經穩固,是時候嘗試打通奇經八脈,沖擊後天五重了。
這裏有一瓶蘊氣丹,可壯大真氣,适合輔助後天四重至後天六重的修煉。
但你記住,每服用下一顆蘊氣丹,必須等體内真氣運轉自如,毫無晦澀之處,才可以再服用第二顆。”
說這話的同時,蘇衍身前地面上也多出了一個小巧的白玉瓶,上面寫着三個俊逸小字,正是“蘊氣丹”。
伍月應道:“弟子一定謹記。”
然後拿起了這瓶蘊氣丹。
蘇衍又道:“你那培元丹應該還有三顆吧?可以你的名義賜予鐵熊。”
“是。”伍月點頭,随即又問:“師父可還有别的吩咐。”
“當然。接下來我會告訴你該怎麽去探聽無極道的消息,你需用心記着···”
望水樓。
梧城最大的酒樓。
外面是回廊式建築,供普通客人用餐,不僅環境好,容客量也大。
回廊裏面是一小片園林,一棟三層的樓閣聳立其中,那才是真正的望水樓,隻接待貴客的地方。
黃三省目光從那閣樓上收了回來。
他知道,那裏還不是他能去的,但他發誓,終有一日他将坐在望水樓頂樓吃飯。
随即他又想起了上午的奇遇。
他本是個落魄的窮書生,因爲太窮,都三十了還是光棍一條,靠着在街頭給人代寫書信才能糊口。
今天上午,他和大多數時候一樣,賺了不到五文錢,隻能買一把韭菜回去做午飯——家裏還有個因中風手腳不便的老娘要照顧呢。
但就在他準備收攤時,一個身穿黑色罩袍、頭戴紗巾鬥笠的人來到攤位前,直接将半兩碎銀放在他桌上。
“幫我辦件事,這是定金。”
聽聲音是個女子,再看其其裝束,黃三省覺得對方八成是個江湖人。
所以,哪怕對這顆碎銀很眼熱,他還是謹慎地道:“什麽事?若是有危險我可不做。”
女子道:“你隻需到望江樓打聽消息,不會有危險。”
“打聽什麽消息?”
“關于無極道的。”
“無極道?”黃三省也知道一些有名的武林門派,但卻從沒聽過無極道。
女子緩聲道:“在天樂宮之前,昆吾山上是無極道的,三十年前曾是武林一流門派。
我要知道無極道而今在何處,以及當初無極道爲什麽會離開昆吾山。若是這兩條打聽不到,能有無極道弟子的消息也行。”
聽事情涉及到天樂宮,黃三省就知道不簡單了,甚至覺得銀子燙手。
他爲難道:“半兩銀子在望水樓吃飯就要花掉不少,想買你要的消息怕是不容易。”
“要是容易,我在街邊随便找個乞丐就辦了,哪裏需要用你?”女子不客氣的駁了一句,随即卻又放下半兩碎銀,“說過,那半兩是給你的定金,這半兩才是給你吃飯、買消息用的。
若是你打聽到的消息足夠真實、詳細,我還會有重謝。”
黃三省終于忍不住,收起了這一兩碎銀,目光略帶熱切地看着罩袍女子,問:“打聽到消息後我該怎麽告訴你?”
“你按往日習慣到這裏出攤,我自會來找你。記住,這件事你要現在就去辦。”
“行,我把東西送回家,這就去望水樓。”
···
“客官,您要進來嗎?”
小二的聲音讓黃三省回過神來,他點頭道:“當然。”
“得咧,裏面請。”小二笑着招呼。
【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