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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如果我說我隻是随便考考,你信不信?10200字


陽神世界,武道與道術并存于世。

武學之道,乃是堅固肉身,超脫生死之道。

信奉世間如苦海,肉身如渡海之筏,若肉身堅強,便能載人直達苦海彼岸。

武道修行的基礎,共分爲七個境界:武生,武徒,武士,武師,先天武師,大宗師,武聖。

分别對應着練肉,練筋,練膜,練骨,練髒,練髓,換血。

以求最大限度的将肉身淬煉到極限。

之後開辟周身的穴竅,就能舉手投足間有無窮威力,是爲人仙。

而人仙修行的終極目的,是爲了開辟周身十二萬九千六百竅,而此界人仙之上的修行分爲:武道真意,拳意實質、血肉衍生、千變萬化、粉碎真空。

道術修行,則認爲世間如苦海,人之肉身如渡海之筏,然苦海無邊,筏終腐朽,唯有神魂堅固,則可舍棄舟筏,以自身之力,遊至苦海彼岸。

道術境界分爲定神,出竅,夜遊,日遊,驅物,顯形,附體,鬼仙等境界。

之後渡九重雷劫,成就元神純陽,是爲陽神。

而之後的所謂彼岸,陳恒之就有些不能理解了,以陽神之靈魂,配合人仙巅峰以上的肉身,還要以所謂的“大宏願”配合? 才能一舉突破。

更讓他不理解的是? 若是大宏願不能完成,還要永生永世的困擾在這方世界不能超脫。

修行之根本? 是自己? 是自身。

若是修煉到最後,要背負終生? 不要說陽神世界,即使諸天萬界之中? 也絕沒有哪位大能可以背負天下衆生一起超脫!

這一點? 能讓陳恒之明白,這方世界的武道有問題!

武修爲陽神,道修爲神仙,這是陽神世界所能容納的極限力量。

想要超脫世界? 便需要達到彼岸? 也就是陳恒之修行體系中的四階永生境界。

神(神仙)+粉碎真空+完成大宏願。

很不對勁啊!

百無聊賴之下,陳恒之腦子裏想着陽神世界的修行之道,拿出早上準備的糕點,順手沖了一壺茶,悠哉悠哉的吃将起來。

他那悠閑的模樣與其餘人的撓頭搔耳相比? 太過另類,引得一衆考官頻頻注目。

陳恒之對那些不時瞥過來的目光徹底無視? 腦子裏不斷想着修行的問題,表面上不時呷一口茶? 看似在閉目養神般。

過了許久,他慢慢地回過味來。

毫無疑問的? 這是一個唯心唯我的另類世界? 以意志幹涉現實? 一念之間便有神通展現。

這個世界的天道很有意思,你們修士修行,吸收了天地靈氣,使用了天下的資源,吃了我的,拿了我的,用了我的,沒關系,反正早晚都會有死的一天,早晚都會還回來。

什麽?

你吃了就想走?想要超脫?想要帶走?

不好意思,把拿了我的,吃了我的,用了我的都還回來。

所以,這就是陽神世界中,修士在超脫彼岸時,爲何要許下大宏願的原因。

你欠了世界後不将之還回去,還想超脫?

醒醒吧,孩子!

你以爲世界意識是吃幹飯的?

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此界有劫,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爲一輪回,大劫來臨,陽神以下不得超脫彼岸者,任何人都無法幸免,隻有灰灰了去一途。

因此,元著中如元、盤、造化道人、長生大帝等等那些老陰逼們,提前感知到将來易道會出現,所以蟄伏的蟄伏,埋棋子的埋棋子!

整個陽神世界内的所有天才人物,都在爲超脫彼岸而努力!

世界以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爲一紀,一紀一輪回,對于世界本身來說,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呢?

衪爲什麽要這樣做?

思來想去,陳恒之覺得,可以将整個世界當成一個生命來看待!

隻要是生命,就渴望成長,渴望進化,如同人類一般,渴望修行長生,便是世界也是如此。

世界以其體内的生靈衆生智慧爲養份,補益自身不足,供養自身成長,然後,按時收割!

就好比是農夫種的莊稼,他種下了一批種子,待莊稼成熟之後,再行收割之事,收割完一茬後,翻土整砸平整,再種一茬。

修行之道,分爲武修肉身和道修神魂,但是無論是哪一系的修行,都頗爲耗費資源。

在修士看來很正常,不奇怪,但是對于世界來說,修士卻是毒瘤。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

修士們利用着世界的一切資源,卻從未想着回報世界,這種對世界不利的舉動,被世界當作毒瘤看待,也就不稀奇了。

隻不過,陽神世界的天道更雞賊,更狠一點而已,每一紀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收割一次,比起某盧的老闆還要狠心,刀子也磨得更利,割韭菜割得賊溜!

百無聊賴的陳恒之趴在考桌上,腦子裏想着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此時,主角洪易已經對洪府失望透頂,雙方之間的矛盾也達到了爆發的頂點。

年前,洪易在西山的狐狸窩中,獲得了大禅寺的不傳之秘《過去彌勒經》,可謂是鴻運齊天。

隻待科舉結束後,獲得了功名,洪易就準備從洪府搬出去,分家單幹!

從此,洪易鯉魚化龍,一飛沖天,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成就陽神,又達到彼岸,超脫了世界的限制。

簡直就是紀元之子,别人坐火箭都沒有他飛得這麽快。

不知過了多久,陳恒之從家中帶來的點心已經吃完,茶也沖了三壺,他感覺,從沒有如今天這般,時間過得真慢。

“啊!!!”

“我爲什麽想不出來,應該怎麽答,應該怎麽答。”

外面一陣喧嘩,将正無聊的陳恒之驚醒,他從桌子上擡起頭,就看到幾名兵士從自己前面快步跑過去,不多時,那名大喊大叫的考生,被人用破布堵住嘴巴,直接拖了出去。

在路過陳恒之考房前面,他清楚的看到,那名考生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樣子,兩邊的鬓角已經有了些許白發,被幾名兵士拖行在石闆地上,還在不斷掙紮,嘴裏嗚咽似乎想要喊什麽。

陳恒之發現,那人眼中一片渾濁,一片死灰之色浮到臉上。

陳恒之搖搖頭,暗自歎息不已。

又一個被科舉逼瘋的人。

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是前世,依舊有無數高考學子,在巨大的壓力下直接奔潰甚至自殺。

“時辰已到,所有考生停筆,如有再答者,按照作弊論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等到結束考試的鑼聲響起,同時有一名小吏大聲喊話。

陳恒之神情一振,坐直了身體,這時他這才發現,天色已暗,主考官處已經掌燈,卻是原來已經是到了酉時,考試結束,他這便準備離開考場。

這時,他突然聽有人突然喊道:“等一等,等一等,我就還有一道題,已經打好草稿,謄抄上去就好了,我今年必定可以考中舉人的。”

“趕快停筆。”有考官呵斥道。

“等一下,再給我半個時辰就好。”那名考生哀求出聲。

“來人啊,将他拉出去。”考官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那人大哭,哀求不已:“不要啊,我今年必中的,求大人給我一個機會。”

聲音漸行漸遠,顯然是被拖走了。

“唉!”

陳恒之歎息一聲,提着箱子,出了号房,往貢院外行去。

來到外面,這才發現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此時街道上,除了應試的秀才們親眷、仆從正舉着火把焦急等待着,再也沒有了其他人。

一陣刺骨的寒風刮來,吹得人們紛紛縮起了脖子,直打哆嗦。

那些憋了一天的秀才,再也沒有開始進場的肅穆,而是鬧哄哄一窩蜂的擁了出去,其中有的趾高氣揚,有的垂頭喪氣,有的根本不在乎,各種各樣,千奇百怪,人間百态不一而足。

身後的秀才們出了考場大門後,便直奔向自己的親近之人而去。

陳恒之提着箱子,獨自一個人往家的方向走去。

慢慢踱着步子,陳恒之走過貢院一條街,拐過牆角後,卻蓦然發現,一牆之隔卻是天差地别。

貢院這邊,兵士們手執手戈,一片肅殺之氣,旁人哪還敢靠近,自是顯得冷冷清清。

外間卻是燈火通明、人潮湧動、車水馬龍,顯得很是熱鬧,若非人們的衣裳發型不對,陳恒之差點還以爲是回到了地球時的現代化大都市。

一眼望不到頭的大街上,行人如織,人流兩旁是夜市攤,賣糖葫蘆的、賣饴糖的、說書的、測字算命的、賣大力丸的、耍猴戲的、擺攤賣古董字畫的,琳琅滿目,精彩絕倫。

牆内牆外簡直是兩個世界。

陳恒之緩慢的擠過人群,穿過兩條街道,回到了京師城東南方的貧民區,自己這一世的家中。

另一邊,剛從貢院出來的洪易臉色有些難看,他心中生出明悟,這次科舉失利了。

考到一半時,突然的心緒不甯,擾亂了他的思緒,心亂了,靜不下來,後面的考試顯然有些不盡人意。

走在回家的路上,洪易還在不斷的回想,自己究竟是哪裏得罪了道家高人,竟然弄得自己在考試的時候心血來潮,耽誤了科舉這等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思緒良久,洪易還是沒有想到自己究竟得罪了什麽人,唯有洪府大夫人趙氏一直看他不順眼,可能是那個賤人請了歪門邪道施法,壞了自己的大事,也讓自己爲母親掙名分的想法落空。

已經回到家的陳恒之卻不知道,在考場時,他隻是瞟了洪易一眼,卻讓洪易心神恍惚,科考失利,造成世界主角的命運發生了一絲輕微的改變。

卻也不知道這樣一來,到底是好是壞!

……………………

另一邊,貢院之中。

主考房内,坐着幾位身穿官服頭戴烏紗帽的考官,其中一位當堂正坐,他一臉的嚴肅,看上去大約四十歲的模樣,正是這次主持鄉試的主考李神光,當朝二品重臣禮部尚書。

雖然這次隻不過是秀才中舉人的鄉試,并不非舉人中進士的會試,但因爲是玉京城範圍内的科考,自然非同小可,加上朝廷對科考尤其重視。

而且秀才到舉人這一關,關乎着士紳免稅這一特權,所以,皇帝楊乾派出了朝廷大員做爲本次科考的主考官。

此時,科舉已結束,各位考官們卻正在連夜緊張的批改試卷。

當然,做爲主考官的李神光是不需要親自動手的,他隻需要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等着結果出來就行了。

“嗯?各位考官有沒有卷子推薦上來?”

約摸茶過三巡之後,李神光手撫着長須,對坐于左右的幾位副主考問道。

這卻是因爲,考生的試卷經過考官初步挑選,剔除那些卷面不整,帖經、墨義錯誤的,再将優勝者上呈給主考官們評等級。

說來也是,好比現代社會的試卷批改,填空題、選擇題、判斷題,正确與否自然是一目了然,唯有後面的作文題存在一定的主觀判斷。

每一名考官都有一個推薦名額,可以将自己中意的試卷直接上呈,推薦給主考官。

但是,其也要承擔相應的風險,若是事後該考生出現夾帶、舞弊之事,推薦的考官也要受到連帶責任的處罰。

因此,每一名考官都會慎重考慮再考慮。

此時,主考官李尚書發了話,左右副主考立即起身,巡視各間卷房,讓批改試卷的考官推薦一批本次科舉中優秀的試卷。

不一會,幾人就抱着一堆試卷走了出來,鋪在桌子上,讓主考李神光查看。

“嗯?這篇大談仁義禮法,看似剛正,揮斥方遒,但剛毅木衲近仁,在嘴裏說大道理的,都是僞君子之流。”

借着燈光,李神光眯起眼睛,一連看了好幾篇,卻都搖了搖頭,把這些文章抽到一邊。

旁邊的副主考也湊過來看,搖搖頭,把這些考卷扔到桌下的簍子裏,定爲了落卷。

“嗯?好字!可惜了,可惜了……”

突然之間,李神光看到了一篇文章,字迹靈動秀美,立即贊歎出聲。

可是看到後面時,卻搖頭不止。

卻是因爲洪易當時受到陳恒之的影響,心緒動搖之下,經義卷的後面便有了些許瑕疵,已經變得不甚完美。

洪易的這篇文章,自然是投主考之所好,大談心學,也難怪李神光拍掌叫好。

而且洪易的字體,是模仿上古聖賢書法,留下的字迹給人的感覺輕盈、舒暢,卻又并非那種媚骨秀柔的字體,可謂是剛柔并濟,充滿活力。

“可惜了……”

幾位副主考聞言湊上前來,一看之下,紛紛搖頭惋惜不已。

“快點看看,這位考生姓甚名誰?左右何在,将他履曆報上來。”

李神光搖搖頭,将這份考卷放到一旁,忽而,似是想到了什麽,擡頭說了一句。

“此子名洪易,爲武溫侯洪大人之子。”

一旁,早有準備的副主考立即把洪易的履曆報了上來。

“武溫侯洪太保的兒子?”李神光眉頭皺了皺。

“李大人,慎言,武溫侯在昨日朝上,已經被陛下封爲太師,以後稱呼要改一改。”一個副主考提醒了李神光。

“虎父無犬子,不愧是洪太師的兒子,可惜了,隻能下次再考了!”李神光搖搖頭道。

衆人跟着搖頭歎息不已,卻是不知,他們這些人可惜的是洪易落榜,還是歎息未能借機與太師府搭上關系。

李神光又将目光放在試卷上,一份又一份的看了下去。

“咦!這份不錯!”

李神光驚咦一聲,仔細的看了起來,這份試卷自然是陳恒之的,他的經義四平八穩,并不出格,但是總體思路是趨向于心學一派。

“你們也都看看吧!”

李神光便将這份試卷遞給左右,讓他們傳閱。

待将所有的試卷都看了一遍之後,李神光拿着陳恒之的那份,對左右衆人問道:“既然沒有更爲優勝者,那麽便将此卷定爲本次鄉試的頭名,大家有什麽不同的意見嗎?”

衆人紛紛搖頭,表示沒有意見。

這時,突然外面有衙役兵士傳唱:“洪太師駕到。”

“快快迎接,太師主管文宰,武溫侯昨日被封爲太師,今日科考,肯定是受了皇上的旨意,前來巡視考場。”

李神光連忙站了起來,正了正衣冠,率領各房副主考,到門外迎接。

果然,門外已有一頂大轎擡到了近前,随後洪玄機一身官服,面容肅穆的下來。

李神光連忙率領副主考們躬身。

洪玄機現在已經是太師,位列三公,等于是宰相的官位,比李神光要大上一級,這些人自然要迎接。

“本次鄉試可還順利?有無人夾帶舞弊?”

洪玄機點點頭,等這些人躬身之後問道。

“并無夾帶,也無舞弊之事。”

李神光不卑不亢的回道,随後把手一引:“洪太師請移步到主考房說話。”

雙方到了主考房之中之後,坐定,上茶,一系列客套的官場規矩過後,洪玄機坐在了主位上,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卷子,問道:“頭名已經定下來麽?”

“不錯,此事剛剛定下來,洪太師便來了。”李神光将陳恒之的試卷抽出,在桌子上鋪好,便于洪玄機觀看。

“嗯?這是頭名?”

洪玄機觀看了片刻,眉頭一皺喝問道,他發現這篇文章雖然寫的不錯,但卻偏偏是心學一派的理論,這讓理學一派的洪玄機很是不喜。

他這一皺眉頭,整個屋子裏面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那些副主考官都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氣都喘不過來。

整個房子裏面,鴉雀無聲,咳嗽的聲音都聽不到。

“字體飛揚跋扈、鋒芒畢露,可見其人并不安分。”

洪玄機搖頭否決:“而且這文章并不通暢,有些地方簡直是胡言亂語,别說定爲頭名,要想中舉都難,此人履曆何處?罷了此人科舉的資格,以後永生不得參與科舉。”

說着,洪玄機捏起這張卷子,丢進了落卷的那一堆裏面。

“嗯?”

李神光看見這樣的情形,眉頭猛跳,血一下就漲到了臉上,突然猛的一拍桌子。

砰!

一瞬間,桌上的筆墨都震到了地上。

本來屋子裏面氣氛就沉重,李神光這突然一拍,倒把在場的副主考們都吓了一大跳!

有幾個人腿腳一軟,差點兒摔倒在地!

誰也沒有料到,這位尚書大人突然對當朝太師拍桌子!

“洪玄機,這裏我是主考,你不過是巡查,雖然官我比大上一品,但并無權利定試卷好壞!”

李神光的咆哮響徹了整個屋子:“你我之間理念不合,乃是私事,但是你不該以此爲借口,攪和國家掄才大典,心思不正,不爲國家舉賢,此乃小人行徑!”

“嗯?”

洪玄機的手一停,目光冷冷的看着咆哮的李神光,哼道:“此人的試卷以心學爲本,隻知誇誇其談,與治國毫無意義,與民無用,本太師罷黜他的試卷有何不可?你身爲朝廷命官,咆哮當場,有失禮儀,明日上朝,本太師定然要參你一本,你現在給我退下!”

洪玄機這麽冷冷的一說,頓時衆人身上都升起一股刺骨的寒意,他們都知道,洪玄機當年入軍爲大将,殺人如麻,對付政敵也決不手軟,朝廷上面,能和他對着幹的人很少。

洪玄機滿心以爲,李神光借坡下驢,此事也就了了。

哪裏知道,李神光卻寸步不讓,大聲吼叫道:“本官現在是皇上欽命的鄉試主考,你無權叫我退下!參不參我一本,那是你洪太師的事!朝廷一日不撤我,本官一日就是主考官!本官明天早朝也要參你一本!參你逾權!打壓良才!你就是小人!皇上用你,是用錯了人!”

“本太師奉皇上口谕,巡視考場,就是欽差,有全權處理一切事情的便利。”

洪玄機卻是淡淡地說道:“左右何在,把他拉下去,今天的事情,本太師自會向皇上禀明。”

“是!”

他話音剛落,從門外進來兩個人,就要把李神光拉下去。

“洪玄機,你敢!”

李神光瞪大着眼睛,咆哮出聲:“你敢叫我退下,我就和你打禦前官司,你試試看,我就出去撞景陽鍾,拼着流放三千裏,也和你打欽命官司,哪怕是撞死在金殿之上,也要和你拼到底,你有種就試試看!”

“撞景陽鍾?”

一聽說這李神光要去撞景陽鍾,洪玄機皺了皺眉,頓時有些坐蠟。

四周的副主考聽見主考和太師咆哮,都縮到了一邊,這場争執,可謂是學派之争,并不是簡簡單單的頭名之争,而是理念之争。

洪玄機是理學大家,而李神光卻是李式心學派的學者,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道路,幾乎是背道而馳,兩人的争端自然是再正常不過了。

那禦前景陽鍾,可不是一般人能撞的,撞響之後,就會驚動皇帝,有再大的冤屈都可以禀告,但撞鍾之人,不論官司輸赢,都要被流放到三千裏之外,可以說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洪玄機昨天才被任命爲太師,結果今天就逼得一位尚書級别的主考官去撞景陽鍾,這讓滿朝文武怎麽看他?

洪玄機雖然有着武聖巅峰級别的實力,難道還能在這裏一巴掌将對方拍死不成?

李神光純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說難聽點就是一個愣頭青,和他争論不休,平白辱沒了自己的身份,洪玄機自然不會蠢到和他硬碰硬。

且讓你猖狂,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你。

“你身爲禮部尚書,朝廷大臣,爲了一個小小的舉人名額,動不動就要撞景陽鍾?血濺金銮殿?你也配稱得上禮這個字?今天是國家掄才大典,本太師不和你争論,免得丢了朝廷大臣的風度,你就等着聽參吧,和你這種莽夫同朝爲官,簡直是本太師的恥辱。”

洪玄機鐵青着臉,放下一番話後,甩袖出了貢院。

眼見着洪玄機走後,一衆副主考還是驚魂未定,都搖搖頭勸道:“神光兄,何必爲這件事鬧成這樣?區區一個舉人頭名罷了,便是讓洪太師決定了又如何,現在你這樣和他硬頂,可謂是種禍不淺呢。”

“是啊,他得皇上恩寵,咱們位卑言輕,沒必要爲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和他對着幹,實在是不劃算啊!”

“不錯,李大人此舉卻是大大的失策!”

他們雖然當着洪玄機的面不敢說什麽,但是畢竟和李神光同朝爲官多年,此時洪玄機一走,盡皆紛紛開口勸說。

“本官知道種禍不淺,但這是國家大典,必然要公正廉明,況且他是理學名臣,而那陳恒之的學問卻和他理念不同,他自然看不上眼,這分明就是打壓異己,雖然隻是個小小的舉人名額,卻也不能讓他胡作非爲。”

李神光傲然道:“你們不要怕,隻管閱卷便是,一切後果由本官來承擔,皇上我都能直谏,也不怕他太師侯爺。”

“那陳恒之的卷子?”一位副主考遲疑道。

“依舊定爲頭名,等考試完畢之後,咱們把名次定下來就放榜,玉京天子腳下的鄉試,萬衆矚目,卻不同于地方上,動作麻利點,不要拖泥帶水。”李神光大手一揮,決定道。

……………………

武溫侯府就在玉京城的東南面,占地百畝,地勢開揚,大門口一對足足有三人高的紅漆石雕麒麟,朱紅大門,閃亮銅釘,銅環,門口衣衫鮮亮,中氣十足,眼神銳利的家丁等等,都可以顯示出武溫侯的地位。

武溫侯洪玄機是大乾王朝的顯赫人物,此人不但爵位隆重,而且位極人臣,官居内閣大學士,太子太保。

他文武雙全,年輕時能開九石強弓連射,騎大馬沖殺數百人敵軍如若閑庭信步。

二十二歲立下赫赫戰功之後,又棄武習文,金榜題名,高中探花。

授予官職,參與朝政,曾經得到過大乾王朝四代皇帝上馬能治軍,下馬能安民的最高評價。

深夜,書房中。

洪玄機靠在太師椅上,遙望着遠方怔怔的出神。

這時,一位身材修長,頭發雲鬓散立,眉黛如洗,身穿水綠羅衫的女子推開書房大門,輕輕走了進來。

她放下手中的托盤,從中端起一個瓷碗,輕聲說道:“老爺,妾身爲你炖了參湯,你趁熱喝了吧!”

“飛兒,你有心了!”

洪玄機的情緒并無太大變化。

“老爺,妾身還未恭喜你,昨天被皇帝封爲太師,又更進一步,恭喜老爺仕途大進!”

她放下手中的瓷碗,來到洪玄機身後,輕輕捏着他的肩膀,柔聲說道。

這女子便是洪玄機的妾室,大羅派宗主趙飛兒。

“呵呵!”洪玄機眉頭舒展開來,輕笑了一聲。

趙飛兒問道:“妾身看老爺愁眉不展,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可否和妾身說說?”

“朝中的一些小事,可有可無,沒必要說出來,平白掃了興緻。”

洪玄機輕輕搖頭,随後,他又問道:“府中近兩日可還好,沒出什麽幺蛾子吧!”

說到這裏,他想到,以往居住在府中西北角的一間偏僻小院,近段時間又搬到東邊桂花院中居住的那個庶子,不由對趙飛兒問道。

“回老爺,并無異樣!”

趙飛兒想了想,回道:“若說有的話,那個賤人所生的兒子今日竟然參加了科舉呢!”

“嗯?這樣……”

洪玄機聞言,皺了皺眉,輕聲道:“他想考就讓他考,你不要去管他!”

“妾身遵命!”

李飛兒應了一聲,随後,眼波流轉,吃吃的笑道:”老爺,夜深了,該歇着了吧!”

洪玄機挑了挑眉頭,站起身,将李飛兒攔腰抱起,言道:“本老爺******

……………………

初春的金陽格外的吝啬,隻是偶爾出來露了一個面,便又匆匆躲到了烏雲的後面。

仿佛如寒冬臘月般,玉京城的天氣變得寒冷起來,即使此時方是中午時分,天地間也沒有了絲毫的溫度,街道上的行人稀少。

陳家小院中,陳恒之坐在桂花樹下,手中捧着一本書卷,細細的觀看。

“呼呼!”

一陣寒風吹拂而來,吹得街道上本就不多的行人都縮起了脖子。

“智慧與意志!”

陳恒之慢慢的翻動着書卷,心中思索着。

陽神世界,比之他所曆經的十多個世界都要神異的多,絕對沒有陽神世界這樣,苦讀詩書多年的老者,道理明白之後,一躍度過七重雷劫,成就造物主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個世界,道理最大!意志幹涉現實,心靈意志強盛無比!真是……心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大!”

陳恒之微眯着的眸子微微亮起。

“沙沙!”

一陣腳步聲傳來,随後,便是鑼鼓喧天、人聲鼎沸。

陳恒之的心神逐漸回到現實,心念微微一動就知道了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由得微微一笑。

這時,隻聽得有人高聲說話:“請問,此處是陳恒之陳老爺府上嗎?”

陳恒之随手将手中的書放在身邊的石桌上,站了起來,右手微微一動,袖袋中便多了一大串銅錢。

三兩步來到院門旁,“吱呀”一聲将門打開,門外是擁擠的人群,有衙門報喜的衙役,有街道上的鄰居,俱都眼巴巴的望向自己。

待得門開後,爲首的一名衙役立即上前兩步,略顯恭敬的問道:“敢問可是陳恒之陳老爺當面?”

陳恒之點點頭,應道:“是我!”

“恭喜陳老爺!賀喜陳老爺,摘得本次鄉試解元桂冠!”那衙役立即道喜。

“陳老爺好啊!”

“陳老爺可是文曲星下凡呢!”

“恭喜陳老爺!”

周圍的人也齊齊湧上來,七嘴八舌的道喜,後面的衙役當即便點燃了早就準備好的鞭炮,“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響了起來。

“多謝大家!”

陳恒之雙手抱拳對四周行了一禮,便從袖子中拿出準備好的喜錢撒了出去。

報喜的衙役們領了喜錢,美滋滋的去了别處報喜,四周的街坊鄰居也漸漸地散去,門口隻留下了一地的鞭炮紙屑,瓜皮果殼。

“陳家少爺中舉了?”

“那可不,我聽那些官老爺說了,陳家少爺,不,應該是舉人老爺了,陳老爺中了頭名解元嘞。”

“能中舉人老爺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更别說是頭名了,要是能在以後的會試中,中得會元,殿試再中得狀元,那就是連中三元,聽說隻有前朝宰相李嚴才有過呢。”

“士紳免稅,啧啧,這一下,陳家就發達了。”

外面不時可以聽到街坊鄰居們的議論聲,不難聽出,他們對陳恒之中得鄉試解元還是很好奇的,有羨慕的,有嫉妒的。

陳恒之心中明白,科舉考試不論是在民間,還是王侯公卿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說來,不止是他們,便是陳恒之自己,也是頗爲意外。

考試完之後,他就沒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用神識去查探。

陳恒之也不知道,因爲他的試卷,當朝兩位大官咆哮當場,差點就打了起來,而他,也差點就科舉落第,名落孫山,當然,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在乎。

當初考試時,陳恒之就是抱着重在參與的心态,對于得失并不是太過看重。

他畢竟不是文弱書生,哪怕不走科舉之道,也可以活得好好的,自然不會多麽看重。

哪知道,随便考考,就考了個鄉試解元,這可真是人生無常啊!

小小的嘚瑟了一下,陳恒之剛準備關上院門,卻見巷頭角落處,突然轉出了幾頂轎子,遠遠的停住,下來了一群年輕人。

這群人,陳恒之是一個都不認識,但這群年輕人卻是好像認識陳恒之多年一樣,一個個熱情洋溢,遠遠地就拱手道賀。

“陳兄,恭喜,恭喜你高中解元,奪了魁首,爲兄和幾位同年特來送上賀禮,還望笑納。”

同時,這些人身邊的奴仆,都把一包一包的禮物搬了過來,同時送上禮單,讓陳恒之過目。

“白銀五百兩?綢緞三十匹?那個白銀三百兩?雪紙十刀………..”

看着幾份禮單,上面的禮物都可以算上隆重,一共加起來,價值恐怕也有兩三千兩銀子。

“這都是同時考中的舉人?”

陳恒之心念一動,立時明白了過來,這群人雖然自己不認識,但卻都是一起考中的舉人,雖然不熟,但卻是同年。

官場上,同年可都是相互扶持的對象,拉社結黨,都免不了同年的份。

就算是素不相識,但一說大夥是同年,立刻比親兄弟還親,雖然現在都是舉人,還談不上做官,但拉社結黨,攀交情的事情,卻要早早開始。

“這些人,都是玉京城中富戶弟子,有錢沒有權,現在有功名在身,自然舍得花費銀子,這禮物若是不收,倒顯得我陳某人清高不合群了。”

這些舉人,都是玉京城富戶的弟子,卻并不是王公侯爺子弟,因爲一般王公侯爺都走恩蔭那一條路,都不用考試。

想明白這個關鍵後,陳恒之也就不客氣,收下了禮物,打理好一切後,拱拱手:“諸位年兄這麽快就收到了喜報?”

“哪裏哪裏。”

其中一個年長的說道:“喜報是先從末尾名次一直傳到頭名,年兄是頭名解元,喜報自然最後才傳到。”

“不知道陳兄有沒有空兒,和我們去鄉下一趟?我打聽到,鄉下也有幾位清寒的同年,這會兒也應該收到了喜報,咱們一起過去道賀,意思意思,也算是扶持一把,然後拉來拜見座師。”

“這次我們的座師是禮部尚書李神光大人,也虧得咱們出生好,是天子腳下的鄉試,要是别的地方鄉試,哪裏輪得到尚書大人這樣的座師。”

另外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搖着扇子,慢條斯理得說道。

一共來道賀的有六個人,分别姓韓,張,趙,王,方,劉。

陳恒之剛剛看了下禮單,基本上清楚了這些人的底細,基本上都家财萬貫,卻又算不上是巨商的中等富戶。

如果是巨商的話,自然有關系拉上王侯公卿,朝廷重臣。

不過這些不上不下的中等富戶,在玉京城基數極大,也集中了大量的财産。

“既然要去鄉下見清寒的同年,那我也得準備一份禮物才是。”陳恒之說道。

“那不倒用,陳兄的那一份,咱們已經準備好了,一起坐轎去吧,咱們可是頭一次坐轎,得試試這個滋味。”

一個姓韓的少年笑了起來。

隻有舉人和官員才能坐轎,這是大乾朝廷的規矩,其餘人就算再有錢,坐轎也是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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