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睡不着覺的還有老隊長,人才宿舍的事他可以由着何平,畢竟是爲了韓屯的發展嘛。
可要說這隊裏社員們賺到錢了蓋房子這事,他作爲隊長本該是高興的,但看着隊裏好幾家房子都朝着何平家的樣式使勁,他就有點難受了。
人和人能比麽?
何平是靠腦袋瓜子和筆杆子賺錢的主兒,家裏收拾成那樣, 說好聽點叫眼亮,說難聽點那就是小資。
隊裏人要都照這個方向發展下去,他倒不是擔心房子,而是擔心這股享樂的風氣要是起來了,可咋整啊?
所以這兩天老隊長看何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煙袋鍋總是蠢蠢欲動。
何平哪能感受不到空氣中微妙的變化啊,這幾天異常的低調且樸實, 鑽進養豬場都不出來。
趕上周末了, 就去女朋友家參加一下讀書會,享受一下衆人的崇拜和吹捧,小日子美滋滋的。
七月末的一天,何平正在養豬場跟郭文興聊進母豬的事,老隊長推開了養豬場的大門,身後還跟着幾個人。
“啥事啊,老隊長?”
老隊長最近看何平很不爽,耷拉着臉說道:“你的老朋友又來了。”
老朋友?
何平朝老隊長身後看去,這不是上次采訪過他的地區日報的兩位記者嗎?
“哎呦,我說今天門口怎麽喜鵲老在樹上叫喳喳呢,敢情是您二位要過來啊!孫記者、張記者,好久不見了。”
何平喜笑顔開的說了場面話,孫、張兩位記者一看, 果然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
“何平同志,好久不見了。”孫志民跟何平握了個手。
距離上次采訪何平已經過去了近一年時間,孫志民察覺出了何平的一些變化。
他似乎變得更世故了,但眼神裏的清澈還是一如既往。臉上的風塵更重了些,也更樸實了些,看來這一年他應該更加适應了韓屯的生活。
寒暄一陣之後,何平把幾人領到了自己家裏,還是院子裏的涼亭,幾人落座,桌上沏了幾杯茶。
“真快啊,一晃一年過去了。”孫志民感歎了一句。
“是啊,過的真快,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何平附和道。
“我們這次過來主要是因爲你的新作品《福貴》的事,四月份發表在《人民文學》青年作家專号上,六月份出版。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風靡國内。隻要是文學愛好者,基本人手一份。這樣的成績真是讓人驚歎啊!”
孫志民述說着《福貴》在國内引起的波瀾,臉上充滿了贊歎。
去年他采訪何平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青年作家,采訪他更多的還是因爲他本人紮根農村的事迹,而不是出于對作品和作家本人的追捧。
今年不一樣了,《福貴》暢銷國内,無論是在文學圈子裏還是在文學愛好者當中,都引起了相當大的轟動。
他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向主編申請了再次采訪何平,但不知出于何種原因,主編拖了将近半個月的時間才同意他的采訪申請。
“您就别捧我了,一部書能不能受到大衆歡迎,很多時候我們作者是無從揣度的,隻能說是讀者朋友們賞臉了。”
“太謙虛了。最近這段時間《福貴》可一直都是我的床頭讀物,作爲一個反複看了三四遍的讀者,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跟你說,《福貴》是可以載入國内文學史冊的長篇小說。”
孫志民的話是發自肺腑的,《福貴》的發表和出版改變了他對何平的固有看法,他真正把何平看成了一名有使命感、有追求、有理想的文學創作者。
“您太客氣了。”
“能說說你創作《福貴》這部小說的初衷嗎?”孫志明問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采訪算是正式開始了。
“這個說來話長了。”何平整理了一下思路,“您應該知道我第一部小說是在《當代》上發表的,叫做《靈與肉》。今年年初的時候我接到了謝晉導演的電話……”
“謝晉導演?拍電影的那個嗎?”孫志民打斷道。
“對,是謝晉導演。他看中了《靈與肉》這篇小說,打算改編成電影,并且邀請我參與到劇本的改編創作當中來。于是我就去了滬上,跟滬影廠的李準老師一起完成了《靈與肉》的劇本改編工作,哦,對了,現在應該叫《牧馬人》才對。”
孫志民沒想到何平的小說居然會被大名鼎鼎的謝晉導演相中改編成電影,“不過這跟《福貴》的創作有什麽關系呢?”
“本來《牧馬人》的劇本改編非常順利,隻是我在滬上一次外出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事。”
“什麽事?”
“當時我跟一位女性朋友到滬上很有名的一家法餐廳吃飯,吃完飯出來天已經黑了,很不幸我們遇到了不法分子,他們本來是打算搶劫的,但這一夥不法分子見我那位女性朋友長相漂亮就動了邪念,想要實施犯罪。爲了保護我和我朋友的人身安全,我不得不采取了反擊措施,用匕首刺傷了兩名不法分子,然後拉着我朋友逃跑,直到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得救。”
孫志民沒想到何平居然還有這樣的遭遇,“滬上居然這麽亂?”
“隻能說是湊巧了。”何平不想把前因後果說的太詳細,這段經曆對他來說并不愉快。
“那後來呢?”
“後來我們跑回了餐廳,廚師們見義勇爲幫助我們抓住了不法分子,不過其中一個被我刺傷的歹徒在送醫過程中不幸身亡了。”
“啊!”這個結果出乎了孫志民的預料,居然還鬧出了人命官司。
“我當時的反應也和你一樣,居然出了人命,在派出所的那一整晚我都是提心吊膽的。”何平苦笑着說道。
“應該沒事吧?否則你也不可能坐在我對面。”孫志民反應過來,何平肯定是沒有事的。
“公an同志在調查清楚之後第一時間就恢複了我的自由,那一夥犯罪分子手上不僅有搶劫案,還有強|奸案和命案。換句話說,如果那天我沒有反抗,那麽後果簡直不敢想象。”何平心有餘悸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