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長,這是館裏今年拟定的圖書更新目錄,需要您看看。”
“好,你放那吧,我等會看一下。”
信守誠正在澆花,圖書館的工作人員把文件放到他的桌子上出去了。
每天早上來到辦公室收拾好衛生之後,信守誠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窗台上的幾盆花澆水,信守誠澆完了花用毛巾擦了擦手,翻開桌子上的文件。
按照圖書館的規矩,正常每年都會剔除一部分舊書,增加一部分新書,前些年圖書館荒廢的厲害,所以這兩年館裏的圖書都是隻進不出,今年也一樣。
翻到第二頁的時候,信守誠的眼神定住了,“蟋蟀流浪記——何平?”
信守誠看完之後,問了工作人員,工作人員也不清楚,書還沒進來,大家都沒看過,他隻能放下心中的疑惑。
劉四叔是個手藝人,幹活幹的很細緻,又遇上何平這樣一個不差錢的主顧,所以小院的施工進程一直很慢,前前後後花了快一個月的時間才弄好。
院牆是用青磚、紅磚混砌的,頂部是不規則的曲線弧度變化,每隔三五米就有一個镂空的窗口,用不規則的鐵條鑲嵌在牆内,既起到了阻隔的作用,又增加了空間感,減少了壓迫感和距離感。
大門朝南開,用兩指厚的木闆拼成,推門進院就是一條青石闆路,左邊是規劃的小菜園,菜園最裏面的角落上有個水泥台子,那裏是剛打好的水井,上面是鑄鐵的壓水井,青石闆路右邊是廁所。走到院當中,院落被一趟青磚砌築的花壇分開,左邊是一趟從東到西的葡萄架子,現在還是光秃秃的,旁邊還有個秋千。右邊則是木制的涼亭,傘形的頂并不複雜,但又一種簡約的美感,涼亭内一圈打成了長凳,可以坐人,中間是一張圓桌,夏天在這裏吃飯、乘涼。
原本的圓形小花壇被劉四叔舍棄了,因爲他發現院子裏的東西已經夠多了,這個小花壇無論擺在哪都有些礙眼,于是就把小花壇改成了院當中攔腰而建的長花壇,一下子使整個院子更有空間感和層次感。
何平很佩服劉四叔的改造,别看人家沒有受過什麽專業的訓練,但弄出來的東西一點不比何平自己想的差,甚至猶有過之。
看着眼前通透、自然的小院子,何平腦子裏開始幻想起到了盛夏的時候,葡萄架子上面藤蔓爬滿了架,沉甸甸的葡萄串墜在上面,長花壇裏的花競相開放着,大門口的菜地裏各種蔬菜長得又肥又胖,他帶着小柱兒和毛春華坐在涼亭裏吃完晚飯啃西瓜,屋裏電視還在放着國家大事。
這樣的生活多美好啊。
何平沒有在幻想裏沉浸多長時間,劉四叔還等着他結賬呢。
“四叔,你點點錢對不對。”何平把幹活的尾款遞給劉四叔。
劉四叔接過錢也沒有查,“查啥查,還能差錢啊。”
這一年時間何平也算是劉四叔的老主顧了,兩座養雞場、一座房子、一套院子,全下來的花費怎麽也得快七八千塊錢了。
劉四叔可沒少掙錢,連徒弟都收倆了,他的徒弟可是他自掏腰包發錢的。
送走了劉四叔,何平來到養雞場。
五一和十一前後是生産隊最忙的兩個時間段,春種秋收,包含了一年的耕耘與收獲。
最近春耕啓動了,老隊長隔三差五就從養雞場薅人,何平隻能天天在養雞場盯着。第二批雞已經開始陸續産蛋了,養雞場的工作比之前更多,這個時候可不能出現人手不足的問題。
每天上午是養雞場最忙碌的時候,院子裏不少來進雞蛋的人,都是各個供銷社、副食商店、學校食堂的。
何平帶着笑臉挨個打招呼,都是老面孔了。
新建成的雞舍裏,洪旗正蹲在地上拿着筆記東西。
“洪旗。”
“何平哥。”洪旗扭頭看見何平趕緊站起來。
“幹啥呢?”
洪旗道:“許老師讓我搜集一下産蛋雞的數據。”
他們專業上的事何平不懂,也沒有再問,換了個話題,“怎麽樣?前幾天跟你說的話考沒考慮?”
洪旗撓了撓鼻子,腼腆的笑着道:“何平哥,還沒想好。”
何平拍拍他的肩膀,“不着急,慢慢想。你在我們養雞場也待了挺長時間了,我們養雞場的成長速度也是看在眼裏的,現在是我們的高速成長期,你這樣的人才我們是非常歡迎的。”
“您說的我都懂。”
“都懂,但還是不如分配的工作好是吧?”何平笑着說道。
洪旗尴尬的摸摸鼻子,沒說話。
“你的想法我很理解,不過這兩年外面的形勢變化很快,隻是政策還沒有完全從上面徹底落實下來,你有空多關心關系這方面的信息,報紙上、收音機裏、電視裏都能循到蛛絲馬迹。
我們這個隊辦企業相比傳統的國有企業無疑要靈活很多,能夠給你施展的空間也很大,不要把自己的一輩子限制在一個小小的單位裏,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問題,你會發現很多不一樣的角度。
我這個當哥的不跟你空口白牙說話,隻要你願意過來,不管你将來分配到哪個單位還是企業,我們養雞場給你的工資都比他們高兩倍。”
何平給的這個工資已經可以跟這個時候很多工廠的八級工媲美了,養雞場現在急需人才,何平曾經跟許海山談過,希望他能夠加入韓屯養雞場,但許海山年紀半百,現在的生活衣食無憂,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于是何平就把目光放在了他的學生洪旗身上,許海山對此沒有什麽意見,洪旗是他的學生不假,但許海山無權提洪旗做任何決定。
爲了拉攏洪旗,何平沒事就找洪旗談心聊天,從國家大事到衣食住行,沒用幾天就把洪旗的祖宗八代都摸清楚了。
洪旗家在營城地區的農村,是根正苗紅的三代貧農,到他這一輩算是出了個讀書人,家裏還有兩個妹妹和兩個弟弟,他是家裏唯一一個成年的子女,肩上的擔子可想而知。
這也是何平認爲他有機可趁的地方,要是但凡換一個家庭條件好一點的學生,在機關、國營單位和隊辦企業之間根本不會有任何猶豫,這年頭放着機關和國營單位不去跑到隊辦企業,那真是腦子有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