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說道:“姑娘,哦不,姑姑...楊觀主,在下有一事要問,不知可否解答?”
那女子确爲楊萱兒,但見徐青說出此話來,忽地微微笑道:“你倒不回答我的,竟叫我回你的。”
徐青忙道:“對對對,我倒忘了,在下的确是皇室中人,名喚蕭複塵。父帝那是梁朝先皇,唯在下一個遺腹子流落江湖,幾十年來無人問津。上回至了金陵,如今重返南中,觀主若問我是何人,我隻能說,我雖是蕭複塵,卻願做徐青。”
楊萱兒笑了笑,道:“你不是有話要問我麽?”
徐青道:“是了是了,我要問觀主,可對二十餘年前,金陵城帝皇深宮之内所發生的事,可有耳聞?”
楊萱兒道:“你爲何要問這些?又怎麽以爲我會知道?”
徐青道:“晚輩也不隐瞞,隻是據宮裏的一位老婆婆說起,當年有一位奇女子曾救她一命。那老婆婆至今難以忘懷,外加她的孫女如今重病在身,急需那位奇女子相救,所以欲問觀主這些。”
楊萱兒淡道:“隻因今日瞧見我了,覺得我與那奇女子樣貌相似,許是有甚麽畫像留存。比對一下,就以爲我是那奇女子?”
徐青忙道:“那倒不是,隻是近來聞說那奇女子交給暗魇一件物事,便是那紫檀匣子。且在葫蘆口處會的面,卻不是徐青認識的玉笛女徒,陸觀主,林觀主,林師妹,陸師妹甚麽的,連連不是。
在下今日得見觀主,心中突有此念,還望觀主見諒。”
楊萱兒歎道:“你急着計較這些,殊不知古劍一出,萬念俱灰。你不思滅劍,卻在意這些過往雲煙,是何道理?”
此話一出,猶如晴天萬雷。徐青隻覺腦袋嗡嗡作響,心裏頭清楚那付真身負邪劍,早欲尋機除他。
可身處皇宮,雖與他鬥法一回,卻不敵他半分,雖使出暮靈玄功,卻無半分效用,終究遭其反噬。昏睡月餘,可謂一事無成,如今更是分不清輕重緩急,實在糊塗至極。
遂朝楊萱兒愧道:“觀主所言極是,徐青不思進取,與那魔物待了許久,竟沒能收服并阻斷這場亂世浩劫,實在該死該死。”
楊萱兒道:“事到如今,你卻還是不能認清自己,古書有言:“善惡忠奸,隻在一念之間。”
這把渾元古劍,遺傳萬載,到今日才重見天日,自有它的道理所在。你可曾想過,何以付真卻能駕馭它,如此遊刃有餘,還使它斬盡江湖諸輩。這一節你若思不通,縱然你神功在手,心系天下,又有何用?”
徐青頓然恍悟,這許多時日以來,竟未細細地想過這一疑處。那神劍起源甚麽的,自己卻是一無所知,那付真如何能使得?自己又怎能推斷得出?
又細細品思楊萱兒的話語,心中留一問,忙同楊萱兒道:“觀主說得極是,觀主方才說“善惡忠奸,隻在一念之間”是何道理?”
楊萱兒道:“你且細思,那古劍當真是至陰至邪之物了?隻是神兵給了惡人使,哪怕是仙物,自也遁入魔障,你可信血脈通劍一聞?”
徐青疑道:“何謂血脈通劍?”
楊萱兒道:“傳說隻有天絕血脈之人,方可手持奉軒古劍。那付真自是其一,然也需多加磨練才可。這千百年來,南北大陸,卻是沒出一個,到了梁朝,竟是有了。
”徐青驚道:“原來如此,這天絕血脈,究竟如何擁有?”
楊萱兒道:“天絕血脈,非繼承可得,唯有天生之子。這等玄妙之事,我自是也難以解釋,不過你可記清楚了,凡事有因必有果。付真不仁,卻有仁者相抗,如今你來到此地,亦該有所覺悟。”
徐青有些不解,瞧這楊萱兒說得如此玄乎,也不知該說些甚麽,便順着她的話說道:“既然有仁者相抗,敢問這仁者在何處?”
楊萱兒道:“你覺着這世間大善之人,數誰最可?”
徐青扶腮回道:“這倒不知了,茫茫大陸,我自何處去尋?”
楊萱兒道:“必是你見過的,不然也不會令你作答。”
徐青使命思憶,道:“是江湖人士麽?鄭開師兄?是男是女啊。”
楊萱兒隻搖頭,徐青又道:“陸觀主,定是陸雲湘觀主了。她秉性純良,天資甚高,定是上上之選。”
楊萱兒依舊搖頭,回道:“湘兒雖如你所說,卻不是命定之人。”
徐青道:“那又會是誰?莫不是璃兒?”
楊萱兒又搖頭,徐青急道:“晚輩猜不出了,還請觀主賜教。”
楊萱兒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畢指着徐青。徐青登時驚詫,怯道:“觀主你說....是....我?”
楊萱兒點了點頭,徐青笑道:“觀主莫要取笑在下,如何竟是我了?”
楊萱兒道:“如何便不是你了?”
徐青道:“我至今以來一事無成,身邊的師友皆因自己或命歸九泉或消失不見。似我這般無用之人,哪算得甚麽命定之人?”
楊萱兒道:“所謂命定之人是天生注定,不論你做了多少渾事,如何一無是處。是你便是你,不是你,你就算造福四海,澤濟萬民,亦是無用。
由此可見,付真居心不良,不也是命定之子?好在你本性純善,當爲仁人,與他成對立之勢。能否阻斷這場人間浩劫,就看此時的你了。”
徐青聽聞此節,一時怔愣,心裏頭百轉千回,愁思纏綿。楊萱兒見他模樣,疑道:“蕭殿下莫不是怕了?”
徐青道:“小子不過江湖浪子,如何這接而連三的破事竟砸在我的身上?到時候我辦砸了,所有的過錯又得我來背。明明我沒本事,那付真身負重劍,我如何能與他相抵?
非要給我一個命定之子的稱号,後面會發生甚麽?不過是被他除掉,成了人間禍患,遺臭萬載,複塵無用罷了。”
楊萱兒歎道:“看來你與我預想的并不一般,既如此...”
這時徐青忽道一句:“既如此,就讓我試試罷。是福是禍,徐青也不想管顧,哪怕豁出了性命,能做一些便是一些罷。”
楊萱兒經此一句,又感徐青敢作敢當,即便一無所知,功法低絕。卻也仍舊迎難而上,确實令人感佩。
由是朝他道:“你可知做此決定,必不能回頭了。”
徐青笑道:“自打進了北都,我便已知,自己是回不了頭了。”
楊萱兒莞爾一笑,由是揚袂一揮,頓時天旋地轉,桃花盡失。徐青猛然醒轉,見眼前站有二人,卻是那陸雲湘與林靜,隻是這二人竟然互自拼殺。
陸雲湘長笛懸空,林靜卻是雙手并指,周旁座椅損壞,碎屑滿地,茶水翻地,瓷瓶成渣。
徐青頗感古怪,又覺頭疼欲裂,仍要站起來說道:“你們兩個怎麽了?如何竟打起自家人來了?”
陸雲湘回頭一瞧,見徐青醒轉,忙朝他道:“你快走!這人不是林觀主,是冒充的!”
徐青揉了揉眼目,見那人分明就是林靜,隻是面目猙獰,可樣貌沒變,便朝她疑道:“陸觀主,你這是說甚麽呢,這分明就是師太啊?”
林靜這時忽地笑道:“陸觀主,還是早些将你那姑姑請出來罷,如此本侯或是會打算放你與蕭複塵一馬哦?”
徐青聞聽此話,登時膛目結舌,吃驚之處并非林靜所說的話,而是她本是林靜的模樣。說出來的音色卻是蕭嵩的聲調,如此陰怖森然,讓人不敢相信。
陸雲湘見徐青無動于衷,眼目大瞪,急着朝他喝道:“徐青!你怎地還不走?想等死嗎?”
那林靜自然是蕭嵩所化,這時卻是冷笑道:“陸觀主,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罷。”
由是加重力道,指力陡然增強,且附帶吸噬之法。陸雲湘隻覺笛力漸漸減弱,卻還不忘對徐青說:“快走啊!”
徐青卻道:“這個時候我怎能棄你而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林師太如何會...”
蕭嵩笑道:“複塵殿下可知本侯獨創的易容天術,可易換天下人面,便連音色身形皆同一般?”
徐青登時記起,那彭宅的潘郎中,樣貌與蕭嵩不同,卻善使指力,由此可見亦是蕭嵩所化。聽林靜曾說,黑袍吐露少年之聲,看來必是蕭嵩裝神弄鬼。另加此次陸雲栖慘死之事,定也是他從中作祟,進而引得陸雲湘帶他上得這曲揚峰。
驚詫之餘,怒上心頭,沖他恨道:“你這妖祟癫邪之人,雲栖師妹也是你殺的罷。快些放了陸觀主,不然要你的好看!”
蕭嵩詭笑道:“殿下這麽說,老臣可得傷心了,一直以來殿下不都是站在老臣這邊的?想想這一路下來,你我風雨共度,早已定好的謀算。這等關鍵之刻,殿下可不能掉鏈子喲。”
徐青見陸雲湘面色顯苦,現在竟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看來是扛不住了,便飛步往前。
使運丹田内的暮靈玄功,推開陸雲湘,同蕭嵩對上,登時渾氣四散,周天環湧。
陸雲湘被推至一旁,原本笛力漸失,好在徐青及時相救,才緻笛力未能盡失。但見徐青竟能同蕭嵩對招,陸雲湘甚爲驚詫,然那蕭嵩卻說:“陸觀主,你如何也不知咱們的複塵殿下,眼下内力卓絕,可無需你的護佑喽。”
徐青嗤道:“你休要作态,趕快退出去,勿要來此仙家之地!”
蕭嵩笑道:“仙家之地?殿下莫要見到一處好地方,便說這是仙家之地了。倘若殿下迷途知返,本侯定将此地賞給殿下如何?”
徐青不予理睬,隻是運功相抵,卻見蕭嵩談笑風生,一絲壓迫之感皆無。反觀自身由于強行運功,緻使體脈膨脹,内息不穩,便愈發懼怕。恐自己又似那日在宮中那般,昏睡不起,由此定然壞了大事。
此時蕭嵩又道:“我勸殿下還是莫要再加元集氣了,當心遭到反噬,那可得不償失了呦?”
徐青斥道:“不用你管,你放心。不會的,我定不會讓你得逞。”
陸雲湘見狀忙道:“這究竟怎麽回事?爲何會遭到反噬?遭到甚麽反噬?”
徐青急道:“陸觀主,你莫要管這些。趕快去通知楊觀主,令她不要出來!這人要找她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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