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幾張畫像揣給徐青,徐青接畫,慢慢走到一處,餘下幾張畫像分别遞給另外兩人。
東臨軍這裏有三人檢查,外加塞林軍那裏三人,共有六人核對面相。
徐青特意壓低了盔沿,以免被他人察覺,而那黃智專注于受檢之人,卻絲毫不在意徐青這裏,葉迹往徐青身旁靠攏,經徐青檢查,自然發覺不了,由而順利通過,費有一時之功,檢查完畢。
李成東上馬道:“黃将軍,這下你可滿意?”黃智道:“滿意滿意,還望大人早去早回,若能替朝廷尋到賊人,必将重重有賞。”
李成東笑道:“本官在乎這點賞賜麽?不過賊人不除,南陸不定,百姓還将受苦,本官心系百姓,心系聖上,才願助你黃将軍一臂之力的。”
黃智道:“大人爲國爲民,真乃我之表率。”
李成東揚馬行出城外,後頭軍士依次出城,李成東命全軍分八支散開,打探周圍賊寇的下落,若有消息立時回報。
衆軍領命,幾位先鋒各走一路,護軍莫範亦領一支,餘下一支由李成東親自領攜,往北面而行,行軍已遠,軍士正要往大明山走去,李成東忽道:“山路崎岖,本官乘馬不便,便在山下候着,爾等先行上山,一時内便可回軍,本官在山下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衆軍聽令,李成東伸手向兩位軍士指去,你二人留在這裏,護本知府無危。
旁邊一先鋒道:“大人,隻留兩人在山下保護大人,卑職實在放心不下,不如留下二十人如何?”李成東道:“無妨,二人足矣。”
那人又道:“這賊寇武力不俗,我們都是見過他們的本事的,大人隻留二人實在過于冒險,賊寇無處不在。大人還是謹慎些爲好,不如将馬匹留下,尋顆大樹系上缰繩。大人随我們上山,一路上也好護衛大人周全。”
李成東道:“你怎麽這麽啰嗦?還要将本官的愛駒放在山下,若是有哪個偷馬賊不懷好意,本官的愛駒便要沒了。你是成心惹本官生氣的罷,本官心意已決,莫要再多一句。”
那先鋒沒轍,隻好領着餘下軍卒上山,待得大軍漸行漸遠,直至不見身影,徐青才發言道:“多謝大人。”
李成東急忙下馬道:“二位大俠,眼下你們已是自由身,可否将解藥交還給下官?”
隻見葉迹默不作聲,徐青道:“師尊,你看咱們也安全了,不如将解藥給他罷。”
葉迹卻道:“若是大人回去便喚人來追我等呢?”
李成東道:“怎會怎會?大俠多想了,況且依二位大俠的本事。即便下官此時回去告知實情,那塞林軍也未必追得上二位呀!”
徐青道:“師尊,他說得有理,你看. ..”
葉迹忽地搶斷道:“大人,這解藥一時半會可是不能給您的。大人七日後可複來此地,老夫隻會安排人送藥給大人的。”
李成東怒道:“你如此食言,算甚麽江湖人?”
葉迹笑道:“大人方才不是還叫老夫賊寇麽?”
李成東道:“你休要拿這說事,不過是應付他們而已。你這般食言,不怕我出爾反爾嗎?”葉迹道:“大人要如何?”李成東道:“你這賊匪将本官當三歲的孩童,便讓你瞧瞧本知府的手段,來人啦!”
這時大明山上沖下百餘軍士,後方竹林,右旁深草幾處亦現出大股軍士,俱是方才分支而行的東臨軍。
八支分軍集聚于此,将葉迹徐青二人團團圍住。徐青大驚,心想這李成東在迎春樓裏巧言溫語,頹落不堪,竟然還有這等心機。
葉迹笑道:“大人果然還是留了一手。”
李成東道:“你們這兩個賊匪,本官如何能信得過二位,本想等着你将解藥交出來,再行抓捕。然你等這樣違諾,便莫怪本官了。”
徐青道:“你這狗官,竟敢如此算計我們,我師尊不過是挑逗你一下。解藥終究還是要給你的,你這般大動幹戈,别想拿到解藥。”
李成東詭笑道:“本知府的解藥,無需他人施舍。本知府自會去取,快将解藥交出來!”
葉迹笑道:“方才在城裏,大人何不就此戳穿老夫的身份,豈非省了不少功夫?”
徐青道:“我也正想問,你這狗官到底打得甚麽算盤?”
李成東道:“你們兩人竟敢如此沖撞本知府,本知府怎能将你二人交給那塞林軍,這樣豈非便宜了爾等?”徐青道:“莫非你要. ...”
葉迹道:“大人是想就地正法?”
徐青大驚,李成東道:“你二人若是識相,便将解藥交出,興許本官還會考慮放你們一馬。若是不識擡舉,便不要怪本官了。”
葉迹道:“大人可真會說笑,此時解藥就在老夫身上。大人隻要殺了老夫,便能拿到解藥了,何須老夫交出來?”
李成東道:“你明白就好,主動一些,叫三十聲爺爺。本官心情好,說不定會心軟,你看如何?”
徐青嗤道:“呸,可真不要臉!就憑你們這些歪瓜裂棗,還想拿我們怎樣?”
李成東道:“二位大俠,麻煩你們瞧瞧清楚,這七百東臨軍,二位莫非長了翅膀,給本官飛一個試試?”
徐青忿道:“先叫我殺了你這狗官。”
正要飛空而起,卻被葉迹扯住,李成東也欲躲避。見徐青被阻,頓而放下心來,葉迹道:“莫要着急,李大人當真想好了麽?若是被塞林軍察覺大人私自行事,朝廷便不會追究大人的了?”
李成東道:“那是本知府的事,與你們何幹?準備受死罷!”
舉手一摁,衆軍拔刀沖來。突而一陣風浪襲來,衆軍停下步履,朝上一觀。卻見漫天黑影,衆人大駭,登時百道劍氣直沖而下,軍卒紛紛中氣,兵甲盡破,倒地難起。
徐青大異之下,瞧清楚了那正是暗魇的服飾,轉而瞧向葉迹,隻見他勾嘴一笑。
暗魇紛紛落地站定,朝葉迹躬身道:“拜見君使!”
葉迹輕道一字:“殺。”
暗魇會命,提劍奔殺,徐青忙道:“且住且住,你們是何意思?”
李成東見瞬時之間,自己七百軍卒自亂陣腳。區區百餘人的黑衣人,百道劍力便将東臨軍擊得潰不成軍。更是吓得不輕,退步幾許,卻又不敢逃走,隻因解藥尚未取得,須得誓死一戰了。
便朝着衆人道:“衆軍聽令,擒殺反賊!”
東臨軍慌亂不止,半步難邁。而徐青喝言欲阻,衆暗魇自也聽得幾分,一時也未動步履。此時彭槐自天而落,落足于地,朝向葉迹道:“葉君使,多年未見,過得可還好?”
葉迹道:“承蒙魇主關照,葉某好着呢。”
衆暗魇一時足履未動,彭槐又道:“少主年歲尚輕,還未掌事。各位當以君使之令爲主,這些個朝廷鷹犬,留下無益,殺了便是。”
徐青聞罷驚道:“這可是七百多條人命,爾等也能下得去手?”
彭槐道:“少主,這些人皆屬朝廷。雖沒有塞林軍兇殘無度,卻是會将咱們的行蹤洩露。更是會招緻更多的塞林軍到來,少主欲成大事,須得狠心。”
徐青稍疑,心想這彭槐爲何會稱自己爲“少主”,莫不是恐自己皇子的身份曝露,便使喚另一種稱呼。
不過眼下也顧不得這麽多,徐青隻接着道:“甚麽欲成大事?你們要做的事與我無關,我隻不想再見到你們血流成河。這些人隻是奉命行事,本身并無罪責,何以要趕盡殺絕?”
李成東聞言生怒,便吼者嗓門道:“你們在說甚麽空天笑話!我東臨七百之衆,難道還怕你們不成,爾等賊子快快束手就擒!”
由是大喝一聲,衆軍士握刀湧來,活不投機半句多。衆暗魇劍影流閃,與東臨軍戰成一團,場面混亂。徐青一時勸不住,卻見暗魇弑殺成性,招招死穴,已是一劍一人,不留一個活口。
他呆立數百人之中,眼珠瞪直。曾見過塞林軍槍棒無眼,屠殺江湖子弟不留餘情。現下見江湖暗魇,雖也算不得甚麽實存的江湖者,卻也浪迹武林多載。這幫躲在陰溝詭道裏的黑衣,揮起劍來,真可謂絲毫不輸塞林軍,更是勝其多籌。
心裏頭難過,徐青愣神頗久。直到有東臨軍揮刀殺至,他卻也渾然不覺。此時青影飄過,将徐青一把擄走,閃至一旁,葉迹朝着徐青大喝:“你不要命了!”
徐青卻是黯淡無神,葉迹見狀,隻輕歎着一口氣。将他放置一旁,亦待在身邊照看着,隻見李成東步步後退。心想這些暗魇當真不可小觑,眼見着自己的東臨軍愈發潰散,腦中已是不知所雲,便要尋機逃離。
這時遠在外旁的葉迹勾嘴陡笑,瞬即閃步至李成東身前道:“李大人,怎麽要逃麽?”
李成東驚得又退數步,忙将旁邊甲士拉過來擋在身前,嘴口顫動着道:“你這賊人,本官可不俱你,來人啊!給我拿下他!”
身前軍士持刀向前,葉迹拔劍一揮,大浪卷起。李成東身前軍卒不是仰身飛撞于遠處松樹,便是摔出砂石地幾丈多遠。
唯獨李成東待在原處,半根毛發也未傷到。李成東呆若木雞,心裏陣陣發怵。旁周軍甲趕着要過來救助,葉迹隻消持劍數揮,便将趕在前頭的一堆甲士一一打發。
李成東也不敢瞥目觀情,隻盯着葉迹毛骨悚然,半個字也不敢吐出。見葉迹緩緩走了過來,開口道:“大人,多餘的事無須再做,今日您注定落敗,也算是籌謀無果。葉某隻想求證一事,大人可能爲葉某解惑?”
李成東冷笑道:“你要殺便殺,休要多話!”
葉迹道:“倘若大人在城門時,便将老夫的身份曝露,當場擒獲,自沒有眼下的頹勢。大人苦心計謀,并非意氣用事,卻是如此決絕得要趕盡殺絕。老夫猜想,大人不止是痛恨老夫罷,便是還有一樁要緊的事,令大人不得不選在此處下手。”
李成東微頓,再度嗤道:“哼,隻怪本官莽撞,一招失算。今日栽倒在你這賊人的手裏,也是了了,賊人,動手罷!”
葉迹道:“大人是否怕紫金琉璃玉珍簪的事情東窗事發,朝廷上的有心人會追究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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