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迹怒道:“還要狡辯!晔城百姓的命是命,玉珊小姐的命便不是啦?若是不能允諾,何談行俠仗義,怎算得我葉雲弟子?”徐青道:“弟子知錯。”葉迹道:“走罷,我們進城。”徐青道:“如何進城?城外有人把守,拿着畫像一一比對呢。”葉迹道:“習武之人怎懼于此?”徐青道:“師尊,不是要去虛境山尋藥嗎?爲何要進城?”葉迹道:“城内有我們想要的東西,休要多言,先随我來。”
徐青不解,瞧這葉迹不知謀劃着甚麽密事,雖不願任他擺布,可眼下也無計可施,隻好聽之任之。
二人走到松木下,見到遠處城門口守軍依舊持畫檢查,便知明着進城已是不能,徐青道:“看來也隻有夜間行事才有機會。”葉迹道:“你就不能動動腦筋?隻是幾位守城士卒而已,能厲害到哪裏去?”徐青道:“師尊有何高見?”葉迹道:“自己想。”
徐青陷入沉默,也不知這葉迹實在考察自身,還是當真一時沒了法子,瞧着城門口那數十兵士,腰闆挺直,左右四顧,縱使扮成貧農,自身的面相總變不了,還是要被其照着畫中人比對一二的。
葉迹見徐青半晌無聲,便道:“怎麽?想不出法子嗎?”
徐青暗思不論這葉迹打得甚麽算盤,卻是不能在他面前低了頭,腦中急思泉湧,終得一計,道:“師尊,弟子知道如何進城了。”葉迹道:“哦?說來聽聽?”徐青道:“師尊隻需拾起一顆石子,打向城樓之上的那位軍卒便可。”葉迹笑道:“你是想混水摸魚?”徐青道:“師尊果然高明。”
葉迹拾起石子,輕輕一擲。石子穿風而過,直打向城樓守卒。守卒受力墜倒,自城樓摔落于地。城門士卒瞧到,紛紛趕至。見那落地士卒奄奄一息,急忙将他扶起,送入城内。
士卒四面顧尋,其一人驚道:“這定是江湖高手所爲,盡快去附近搜查。”
另一士卒會意,當即數十人四面散開。城内塞林軍士湧出城口,持槍守城,城外塞林遍布。葉迹徐青見狀,忙躲入林中,二人皆身懷輕力。葉迹步履飛快,此時的徐青隻消使力追趕,亦能趕上葉迹。可他卻故作慢履,心知不可叫葉迹瞧出端倪。
暮靈心經上的秘法也不能輕易使用,一則未曾用過,不甚純熟,若是出現了甚麽狀況,葉迹老兒定生疑窦。
便半點沒用暮靈玄功,隻使着丹田外的些微末功,掌握好分寸,跟在葉迹後頭。見葉迹陡然飛上枝頭,徐青亦攀爬上樹,點足一躍,便置身枝梢。
此處較爲隐秘,後頭即是一片草地,方便行事,葉迹道:“看來你還算有些主意。”徐青道:“稍後若是遇着塞裏軍士,便可取而代之,再好不過。”葉迹道:“你不怕一會子塞林軍并未出現?那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
徐青道:“若是他們不過來,我們就過去,總能尋着時機的,不過師尊既然停步于此,想必已有計較。”葉迹道:“我們不過走有幾步之遠,依照他們尋人之切,隻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徐青道:“弟子跟着師尊總是沒錯的。”葉迹道:“你可知這般計籌還有一個漏洞。”徐青道:“是何漏洞?”葉迹道:“倘若來此的不隻兩個,餘下的一個或者兩個甚至更多,你又該如何處置?”徐青道:“那隻有放倒了。”葉迹道:“塞林軍都會清點人數的,那時一旦發覺有缺,豈不危險?”徐青急道:“那該如何辦?”
葉迹道:“若是真當如此,便隻有見機行事了。”
二人蟄伏稍刻,果見一行五人往這裏趕來。他們行步稍緩,口裏還不住嘟囔着,其一位軍士道:“這酷熱的天氣,如何會有甚麽江湖人士,當真是大驚小怪。”
另一人道:“是的是啊,若真有甚麽高人在此,憑咱們幾個,還指望着将他拿下嗎?早就成了人家的劍下亡魂了。”
又一人道:“可不是?诶不對,你咋知道是劍下亡魂,那高人是使劍的?”
又一人道:“莫不是魏兄瞧到了甚麽端倪,故意藏着掖着的不說,這可是大罪的。”
那姓陳的道:“你們倆抽甚麽風?我隻是打個比方,打個比方懂嗎?”
起先的那位軍士道:“好了,都别調侃了,抓緊搜查,最好是碰不到,碰到了可就是你死我活了。”
姓陳的道:“碰到了隻能是我們亡,你們都不知那江湖匪人多麽心狠手辣。我見那虛境山一役,數百人圍着一個人打轉,竟拿他半點法子沒有。若是咱們五人當真遇着了這樣的高手,還能指望有命. ....活嗎. ...”
言至尾處,突覺腦後一沉,便沒了知覺,站在他身後便是徐青。其餘幾人驚得魂飛天外,急着往後逃去,卻見一老者飄身下地,四人愣愣得瞧着這位老者。
深知無路可逃,情急之下,拔刀攻來。葉迹站身不動,這四人見葉迹不躲不避,竟心存僥幸,揮刀更甚。突地兩人受力摔倒趴地,另兩人回過頭去,還未來得及反抗,亦倒地暈了過去。
徐青收掌入懷,葉迹笑道:“看來你的動作還不夠快。”徐青道:“弟子自然不如師尊厲害了。”
葉迹道:“趕緊将這五人處理掉。”
徐青謹遵師命,将五人紛紛拖至草堆内,脫下他們的軍服外甲。徐青尋了一件合身的匆匆換上,葉迹也自選一件,二人瞬間成了兩位士卒,取下倒地軍士的軍刀,别在腰間,走往林子外頭。
待身置城門外,見一波波隊伍順利歸齊,徐青有些慌張,二人往城口走去。正巧見到左旁一波軍支,七人左右。葉迹急中生智,向徐青使了使眼色。二人便朝左旁走去,待到近處時,将最末二人捂嘴打暈,帶向遠處安置。前頭七人卻是渾然不覺,直到二人返身落到最後,跟上前頭五人如平常一般行走。
見這五人腰闆挺直得走着,卻不知身後發生了天大的變故。徐青心裏偷着樂,七人走到城門口,那點軍人瞧着軍前的那人。知道他帶了七人出去,便清點人數,也不注意那七人面孔是否有缺。
便将那七人放進城中,徐青本是提心吊膽,生怕出了甚麽變故,然卻是安然無事。
二人進了城内,随着那七人往城内駐紮的軍營中走去。城内軍馬士卒湧動不休,滿街都是布滿了捉拿的告示,更是附上畫像。題言捉到一人可賞萬金,提供賊人行蹤,經核實後可賞千金。
二人瞥向牆上的告示,隻因離得過遠,依稀看到了七八幅畫紙。徐青一時分了神,卻見葉迹扯着他的袖口,便回神緊住。這七人本是要回營安歇,方才在城口的軍領已聽過七人首軍的禀報,隻說是尋不到人。
徐青在心中暗嘲,高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怎能尋得到?眼看着前方大營愈發近了,再拖下去隻怕會曝露身份。
徐青向葉迹示意,二人便趁着前頭幾人犯困聳肩時,停步悄悄離去。這五人甚是疲累,到了軍營,無人清點,自是尋處安歇。即使見不到熟知的兩人,也當這二人早早得撤了去它處歇着了,卻是蠢笨得察不出異樣。
徐青葉迹順然脫身,朝着城内的大街小巷走去。越是人多,愈是安全無事,然徐青縱使進了城,也還是不知何故,亦不曉自己進城是何目的。
這般冒着性命之危,混水摸魚進城。再過稍時,待得那些點兵人發覺缺失幾卒,定然城外搜捕,城内定也不得安生。
二人翻上屋頂,徐青急道:“師尊,你究竟來這裏幹甚麽?你可知眼下時間不多,若是被他們發覺少了士卒,我們便危險了。”葉迹道:“勿急,來這裏自有爲師的用處,你隻管跟着便是。”
徐青面挂疑色,卻也隻得閉口,二人穿過幾處暗巷,終至一戶人家門前,葉迹停步于此,徐青左顧右看,以爲葉迹仍在前頭行走,一時不覺撞上了葉迹的後背,葉迹忙道:“這麽冒失做甚?”徐青怨道:“師尊若停步,至少說一下,弟子都沒個準備。”
言罷瞧着這戶破落人家,疑聲問道:“師尊這是做甚?”葉迹道:“自然是拜訪人家了。”
徐青暗想這葉迹的狐狸尾巴果然漏出來了,此處定是暗魇的聯絡據點。葉迹老兒帶自己到此,定是要與裏面的人接頭,且看這人要耍甚麽花樣。
隻見葉迹瞧了兩聲,便聽到門後步履聲漸至。徐青愈發緊張,暗度這門後之人當是暗魇無錯,自己卻不知爲何莫名心慌起來。
大門緩緩得開了,門内現出的卻是身着布衣的平樸老翁,葉迹面帶微笑,道:“老伯,葉某到了。”
那老翁瞧着兩身軍裝,再細看兩眼,立時面帶笑容,道:“葉掌門,老叟恭候多時了。”
轉眼瞥到了徐青,稍有停頓,而後接着道:“二位請進。”
徐青略感詫異,心想這老伯也不問問自己的名諱,這位年老之人總不會是暗魇罷,既然不是暗魇,便是有些怪異了,看這老伯的所作所爲,顯然是識得自己,看來這戶人家不簡單。
那老翁走在前頭,葉迹徐青随他入了院子,老翁忽地停步,朝二人道:“二位請先進屋。”葉迹道:“老伯可有兩件布衣供換?”老翁道:“有的有的,衣服在桌上,二位拿去裏屋換了罷。”
徐青大異,心想這老伯怎會連衣裳都備齊了,葉迹卻不以爲意,連聲道謝,
便邁步入屋,徐青跟在後頭。進了屋子拿上衣裳,二人走到裏屋,掀開布簾,将身上衣甲脫下,換上粗布衣裳,攜上衣甲往外頭走去。走到外屋木桌前,将衣甲放于桌上,坐凳歇履。
老翁走到院口,将院門帶上,接着進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