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叙談一時,林靜将幾人在花巷内遇見大幅黑衣圍攻陸雲湘與彭玉蘭之事一并說了,葉迹自是知曉這些黑衣都是暗魇,隻佯作驚異,追問眼下徐青去了何處,陸雲栖道:“回禀師尊,徐師弟等人已去了深林内,找尋玉珊小姐。”葉迹道:“玉珊小姐也來了?徐青應是護送他們去玉笛山躲避北廷塞林的追殺,爲何又會折返至此,是何緣由?”林靜道:“我們還未來得及相問,徐師侄卻說玉珊小姐舊病複發,玉珊小姐心急如焚,急着要與玉珊小姐相見,眼下他們應是在山林隐村之内。”葉迹道:“可能尋到那村子的入口?”林靜道:“臨走時,我并未問及村子的所在,即便問了,怕是三言兩語說不清,我已與他們約好要在此棧會見,待得彭玉蘭小姐見到玉珊小姐安然無事,自然是要折返至東臨城内的。”葉迹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候着他們回來罷。”
言畢,葉迹走出屋外,下樓尋了一間客屋稍作歇息。
豎日天晴,借雲村内的村農起榻打掃屋前落葉,再扛着鋤頭去地裏耕種,然呂子昂夫婦卻得不了空隙,須得早起熬藥備飯,昨夜陸雲湘本欲好生向陳昭鍾柳煙打聽他們所隐瞞的那部分實情究竟爲何。
可陳昭鍾柳煙隻道全部實情皆已示下,病危有甚麽隐瞞之處,又道天色已晚,須早些歇息,陸雲湘便沒再過多糾纏,徐青亦要過來一解心中疑惑,陸雲湘勸他停步,告知徐青陳鍾二人之意。
徐青無奈,隻好作罷,這一日天明,彭玉蘭便走出屋外,朝正在院内打掃的呂子昂說道:“呂大哥,昨夜你說玉珊的病症全賴神隐先生傾力相救,既是如此,玉蘭想好好謝謝這位先生,可否請你帶路?”呂子昂道:“這有何不可,隻是小姐還未用飯,先生許是還未起榻,不如先吃完早飯再過去罷。”彭玉蘭道:“倒是我唐突,過于心急了。”
這時徐青亦移開院口栅欄,進到院内,見彭玉蘭正與呂子昂叙話,便道:“彭姑娘起得這般早麽?”
彭玉蘭卻是未加理睬,隻是朝呂子昂道:“呂大哥,我先去廚屋瞧瞧有甚麽幫得上的。”
呂子昂點頭微笑,彭玉蘭頭也不回地走開,徐青欲喚她止步,卻也手懸半空複而收回,呂子昂道:“徐兄弟,玉蘭小姐好像還未原諒你。”徐青歎道:“诶,本是徐青的不該,方才彭姑娘與你說了甚麽?”呂子昂道:“玉蘭小姐讓我帶她去先生家中,想當面謝謝先生的救命之恩。”徐青道:“是該好好謝謝。”
陳昭鍾柳煙亦進了院子,陳昭道:“徐兄弟,接下來是不是要折去太湖尋藥了?”徐青道:“自然如此,陳寨主,鍾姑娘,人各有志,你二人無需與徐青一道,不如稍後便分道揚镳如何?”陳昭道:“葉掌門于我還有柳煙有救命之恩,不論如何我二人也要陪同葉掌門去玉笛山解了他的毒,唯此我二人才能心安。
徐兄弟既是要去太湖,那葉掌門便隻能去玉笛了。”徐青道:“先生是要讓我尋兩位藥材,一味長在虛境,另一味長在玉笛,師尊既是要去玉笛制藥,不如我先去玉笛山尋忘憂草,而後再折返去太湖也行。”鍾柳煙道:“三月之期,這兩位藥材都極爲難尋,最好的法子便是兵分二路,一路去玉笛,一路去虛境,由此可大大省去不少時日。”陳昭道:“此法甚妙。”徐青道:“在下何以能再勞煩他人代我走一趟?”陳昭道:“你我都是共患難的兄弟,須得同舟共濟,攜手同行,徐兄弟不必客氣,大家有難同當。”
這會子閑話,廚屋内已傳出消息,惠氏趕緊出來喚衆人用飯,彭玉蘭正在後院端藥,先将藥碗填滿,放入托盤内給彭玉珊送去,喂完藥湯後,彭玉珊皺着眉頭道:“姐姐,我餓了,快去盛碗飯給我用。”彭玉蘭笑道:“你個壞丫頭,竟還使喚起人來了,等着,姐姐去給你端。”
帶着笑意,彭玉蘭出至屋外,走到廚廳,見幾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投著夾菜,便取過木碗來,當先盛起白米飯,瞧了徐青一眼,見徐青亦正看着自己,便急忙避開目光,夾了幾樣素菜,舀起羹湯放入碗内,送去裏屋。
陳昭道:“徐兄弟,究竟何去何從,此事還需同葉掌門商議一二。”呂子昂忽道:“聽陳兄口中的葉掌門身患劇毒,不妨來村子裏尋先生瞧上幾眼如何?”鍾柳煙喜道:“我還正想說呢,神隐先生醫術高絕,說不準會解開葉掌門體内之毒。”陳昭道:“倘若如此,葉掌門也無需再回玉笛了,我們亦不用整日擔驚受怕了,隻是還得勞煩先生,勞煩呂兄了。”
呂子昂夾了口菜放入嘴裏道:“二位不用客氣。”
幾人又叙談幾刻,隻見彭玉蘭捧着木盤,口裏嚼着未食完的菜,來到衆人面前,朝惠氏欣道:“惠姐姐的飯菜真是好吃。”惠氏笑道:“姑娘還真是說笑了,這農家的平常菜,能好吃到哪裏去。”呂子昂道:“事不宜遲,既然衆位已經用完早飯了,那便趕快去先生那裏罷。”
彭玉蘭嚼完口中的菜,道:“是了,我得趕緊去。”520
幾人幫着收拾碗筷,而後一同出院,卻遇見路上踢着石子的李成姝,李成姝見到幾人,冷道:“我說昨日黃昏村口那麽熱鬧,卻是來了幾尊大佛,怎麽,你們不會也是要去找神隐的罷。”
衆人見這小女孩說話沒大沒小的,倒覺出了三分樂趣,呂子昂道:“快躲開,沒功夫陪你在這胡鬧。”徐青笑道:“我們是要去拜訪先生的。”李成姝道:“拜訪先生?我看是去打攪先生的罷,先生可忙着呢?沒空理你們這些俗人,你喚作那個徐...甚麽來着?”徐青道:“我喚徐青。”李成姝道:“我知道,你不是已經去過了嗎?怎麽還要複去一遭?”彭玉蘭道:“你是哪家的小女孩?可真可愛着呢。”李成姝道:“你這個大姐姐,肉麻不肉麻,還小女孩?我都十七歲了,早就成家了。”
鍾柳煙噗嗤笑開:“你說什麽?成家?”李成姝道:“哦不...說錯了,是當家,我早就當家了,你們可莫要小瞧我,我現在可是先生的專屬傭人,你們可不要小瞧“傭人”這個詞啊,這可不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體會的。”彭玉蘭道:“你說了這一堆廢話,就是阻攔我們去呗。”李成姝讪笑:“你可真聰明,竟然明白了我的目的,反正你們記住,去先生那裏必須要經過我的準允,不然我可要不客氣。”
呂子昂一把揪住了李成姝的耳根,李成姝忙叫着:“疼疼疼疼...快放開我!”呂子昂道:“看你整日閑得沒事做,還阻不阻我們啦?”李成姝急道:“不阻了不阻了,快放開我,真的疼死了。”
呂子昂松開手,李成姝使勁摸了摸耳根,嗔怒道:“你這個人,能不能好好說話,動甚麽手啊,真是。”
彭玉蘭摸了摸李成姝的小腦袋,李成姝不情願地讓開了路,路上徐青問道:“那女孩說她每隔七日去一次先生那裏,是否屬實?”呂子昂道:“的确如此,其實她也沒做甚麽事,每次都是幫先生打掃打掃,倒是讓她吹翻了天。”
幾人走到神隐家院,呂子昂大聲喚了幾下,無人回應,推開院門,走進院内,再番喚了幾聲,忽見屋門徐徐打開,屋内走出一人,那人正是神隐,彭玉蘭見那人面帶鐵罩,不以真面目示人,卻頗顯英武異常,暗想此人或是當真有絕頂的醫術。
呂子昂恭道:“先生,這位彭小姐是玉珊小姐的親姐姐,今日是特地來此感謝你的。”
隻見神隐未說一句,隻微眼瞧着衆人,頗顯居高臨下之意,突地院外響起來小女孩的聲音,幾人回首遙看,卻是方才那李成姝。
李成姝蹦跳着奔上前來,擠進衆人堆裏,當先搶在神隐身前,嬉道:“你們有完沒完,昨日已經道過謙了,今日又來一回,當真沒完沒了了。”彭玉蘭嗔道:“你這個胡鬧的孩子,怎麽又來了?”李成姝道:“都和你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勞煩将我當做大人好不?”
神隐目色嚴峻,複瞅了幾眼,便欲進屋,彭玉蘭見他轉身,立時喊道:“先生大恩大德,玉蘭沒齒難忘,隻是除卻答謝先生外,還需向先生讨教一二,先生條中的兩味藥材該如何去尋?”
神隐止住身子,稍頓,而後複邁步走進屋中,李成姝道:“你這個大姐姐,難道那位哥哥沒和你道清楚麽?書中寫得明白,先生所言止乎于此,該說的已經說了,餘下的你們自己領悟罷。”
彭玉蘭暗想這李成姝當真不簡單,看來是深得神隐的信任,不過這神隐确實神秘,由是歎道:“既然如此,你便再次替我謝謝先生罷。”李成姝道:“知道啦。”陳昭道:“眼下我們是不是該出去尋葉掌門過來了。”
言罷走上前幾步,朝李成姝道:“小妹妹,得勞煩你幫我們傳話,還有一位朋友食了化功丹,急需先生的診治,明日可否請先生瞧瞧?”李成姝道:“好吧,我便替你傳傳,至于先生肯不肯我可不敢保證。”呂子昂道:“先生哪裏不肯了,你以爲先生和你一般小肚雞腸?”
打趣幾句,李成姝面紅耳赤,幾人走出院外,鍾柳煙道:“不如柳煙暫且去呂大哥家照料玉珊小姐,各位前去與葉掌門回合如何?”彭玉蘭道:“哪能勞煩鍾姑娘,況且請葉掌門過來,亦無需這麽多的人手。”陳昭道:“方才那些黑衣人功力了得,可不能大意的。”陸雲湘道:“我與徐師弟一同前去好了,陳寨主與鍾姑娘還有彭姑娘你們三位留在呂大哥家中罷。”
陳昭還待再言,鍾柳煙卻道:“這樣也好,人多反而容易被人察覺,陸觀主卓絕内力,定然無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