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永和帝端坐龍椅,沉聲道:“日及十一月中旬,今歲老天垂憐,沒有大暴雪。
雖然冷了些,但有煤炭火炕,各州縣損失倒也不大。
工部探礦隊要積極建設起來,多和岷山工坊取經,不恥下問。”
“是。”
工部尚書顧勝海躬身一禮,退入隊伍中。
永和帝點點頭,旁邊孫進朝上前小聲提醒,“陛下,安平郡主已在殿外等候。”
說完孫進朝退到一旁,永和帝又看向田成光,“戶部。”
田成光從隊列中走了出來,離身聽令。
“春耕也要早作準備,新糧種試推廣之事,要提前做好規劃。
朕不希望出現一些不應有的失誤,糧種是大事,切不可懈怠。”
“遵陛下令。”
田成光同樣一禮退下。
“安平也到了,議議海禁之事吧!宣。”
孫進朝立身高呼,
“宣!安平郡主觐見。”
殿中和殿尾的小太監接連高呼。
“宣!安平郡主觐見。”
“宣!安平郡主觐見。”
大殿外,甯兮挺腰直背,深吸一口氣,用自己從未有過的端正态度走進大殿。
氣勢宏偉的宮殿,整齊站列的文武大臣神色恭敬,高坐龍椅的永和帝也比平時更威嚴和氣勢逼人。
這讓甯兮心裏有那麽一絲絲緊張,但看到甯元辰鼓勵的眼神,和哥哥甯商酉的抖眉戲谑,又不緊張了。
及至殿前,甯兮恭敬行女子福身大禮,“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用多禮,平身吧!”
永和帝語氣平和不少,眼角眉梢都柔和起來。
“昨日,你提及出海之事,但海禁是一項國策,沒有巨大變化,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永和帝的話說得很明顯了。
雖然海禁是國策,但也不是不能改變,隻是需要很大的利益。
大殿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甯兮。
甯兮沉默了一會兒,她在組織語言。
以她這幾個月來的了解,和之前毛團給出的世界地圖來看,這個世界和她前世的世界很相似。
大陸布局除了面積之外,其他都大差不離。
再結合南蠻方向的商隊和河運商隊傳回來的信息,南邊肯定有很多資源,而海線比陸線的優勢也更明顯。
最重要的是,昨晚甯兮了解了一下,大興官鹽裏海鹽占比是很少的。
因爲長期食用海鹽會中毒,導緻各種怪病,降低百姓壽命。永和帝登基後,便減少了鹽海的占比。
甯兮擡頭看向永和帝問道:“陛下,大海是一座取之不盡的财富寶庫。
單海鹽和南方一年兩季甚至三季水稻,這兩點就足夠大興開海了。
何況南蠻還有更好的麻料、絲料、綿料、藥材、香料,以及一些我還沒有完全确定的珍貴物種。
海洋裏的漁業資源也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甯兮的話很誘人,但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真有那麽多東西?”
“南蠻不是窮得很嗎?”
甯兮搖搖頭,“他們隻是坐擁财富而不自知,在此之前有誰能想到,那露天的黑煤能賺錢呢!”
“郡主之言卻有其理,但海鹽有毒,不宜長期食用。”田成光道。
“海鹽有毒,是因爲裏面有雜質,我有一套提純海鹽的技術。可大規模精制海鹽,細如沙,白如雪,與人無害。”
甯兮聲音不大,卻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凰兒,你說的可當真。”
永和帝驚訝極了,差點兒沒直接站起來。海有多大,裏面的鹽是真正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我不說空話。”甯兮铿锵有力答道。
這時,有大臣站出來說話了。
“陛下,鹽鐵一向官營,私人運營是否有違祖制?”
“……”甯兮無語了。
這是哪個哈皮,這麽不識時務。老子剛剛說我有技術,你就跟我說應該上交國家?
轉身一看,原來是朝中清貴,一個自诩兩袖清風,一心爲民的禦史。
“陳禦史此言有禮。”甯兮很客氣禮貌,“海鹽提純技術尚不成熟,還需時日完善。”
然後,甯兮站着不說話了。
做白工的事兒她可不幹,和永和帝分利,那是因爲他是老大,對她好又罩着甯家。
但她又不傻,白白送金山給别人。
左相:“……”
右相:“……”
衆大臣:“……”
你剛還信心滿滿地說,細如沙,白如雪,與人無害。
現在說技術不成熟,誰信?
再看那個自以爲是的哈皮禦史,各世家出身的官員,以及與之有利益關系的大臣,内心大罵。
哈皮!
按照甯家的行事風格,這麽大的利益肯定是要和世家分利的。
技術上交朝廷,他們還怎麽分一杯羹。
這些自诩清流的禦史,也太惡心人了。
永和帝也不樂意了。
自己的私房錢和國庫的錢,那能一樣嗎?
國庫的錢,每動一筆都得和大臣們商議,私房錢他想怎麽用就怎麽用,不受人監管,多自由。
一個右相系的禦史站出來反駁道:“陳大人此話好生霸道無理,安平郡主耗盡心血得來的技術,難道自己還不能用了?”
“一項技藝若沒有利益爲誘,如何發展?大興以禮興國,這樣利益巨大的發明,如何能不讓技術發明者占利?”
另一個左相系的戶部大臣出來發言了。
這時,左相站出來說道:“陛下,販鹽爲商,朝廷可以對鹽征重稅,這樣國朝有稅收,郡主也能得益。”
甯兮一句MMP說不出來。
一群老家夥兒口口聲聲爲了她的利益,還不是爲了分一杯羹。
想了想,甯兮回道:“陛下,商業發展有利于國朝經濟,百姓富強。但鹽乃國之本,還需朝廷管控。
不妨出台律法,嚴格規定各地鹽價,及商稅占比。
不管是生産環節,還是銷售環節,隻要賺錢了都應爲國朝納稅。因爲沒有國朝保護,就沒有和平安甯,也就無法賺錢。
大興境内之民商納稅,爲應盡之義務。”
甯兮的一番話,又帶出一個新的知識點——公民義務。
這讓刑部尚書嚴恪有了興趣,“能否請郡主詳細闡釋,何爲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