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元辰老神在在,并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心裏卻樂開了花。
還以爲能堅持多久呢?這就開始棄車保帥了。
他一臉惋惜,歎息道:“歲月不饒人啊!王大人一生爲國,終有精力不濟之日。
但兵部尚書乃要職,此事還需陛下首肯。陛下體桖王大人,想來會應允的。”
“如此便有勞靖國公。”齊昭起身,行一大禮。
老狐狸心裏應該樂開花了吧!王遵明挪位,兵部便是陛下的俎上魚,再加上靖國公手裏的二十萬大軍,大興兵權半數落入陛下手中。
不愧是縱橫朝堂近二十餘年的老狐狸,将那群三朝元老逼成這副模樣,實屬難得。
送走齊昭之後,甯元辰立刻派暗衛給永和帝傳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永和帝激動不已,在皇後臉上狠狠啃了一口,惹得皇後飛了一記眼刀子。
“隻要掌握了兵權,那些老家夥就是想跳都跳不起來。朕要讓他們明白,誰才是大興的主人。”
……
嶺山,百味河邊的工坊内
甯兮一身簡練的裝扮,和身旁四十來歲的老師傅在讨論着什麽。
“黃師傅,你覺得這樣做,有沒有可能制出均勻的無色玻璃?”
一大早甯兮就來了這裏,坊裏的條件讓她很滿意,這裏有一整套琉璃的制作工藝,還有從業二三十年的老師傅。
剛才她就是在跟老師傅黃爲民,讨論她的根據系統資料整理的制作工藝。
她怕自己的一些用詞黃爲民聽不懂,還特意多講了幾遍。
但老師傅不愧是老師傅,很多東西一講就通,古人在智力上絲毫不遜色于現代人,差的隻是時間的積累和靈機一動罷了。
“郡主,您說的方法确實可行,但到底能不能制出來,還得看實際的制作過程。”黃爲民聽懂了甯兮的操作流程,但她說的什麽化學反應就不太懂了。
“那這樣,黃師傅咱們試一試。工坊你比較熟悉,不管能不能做出來,誤工費我出。”
甯兮想着耽誤人家生産就得賠償。雖然工坊是她家的,但公是公,私是私。
否則會給下面的人找到鑽空子的機會,那樣就不好了。但甯兮的這個誤工費,大夥兒就不太明白了。
“郡主,何爲誤工費?”黃爲民問道。
要是以前,他肯定是不敢這麽直接詢問的,但和甯兮相處了這麽一會兒,他發現安平郡主很好說話,是一個很和氣的人,根本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
甯兮想了想,說道:“因爲我的事情,導緻坊裏沒有生産足夠的琉璃。坊裏沒有琉璃賣掉換銀錢,就不能給你們發放足額的月錢。
那麽我就得将這部分沒有發足的月錢,補給你們,這個就叫誤工費。”
衆人一聽明白了甯兮的意思。
郡主是要給他們補償,這讓坊裏衆人有些驚慌。
黃爲民連聲推辭,“郡主有吩咐是我們的榮幸,哪裏還敢要誤工費,求郡主收回成命!”
“求郡主收回成命!”
坊内衆人跪了一地,讓甯兮一臉懵逼。我做了什麽?讓他們如此驚慌。
然後甯兮反應過來,她又犯錯了。
士農工商,這是古代的社會地位排序。
工坊裏的人都是手工藝者屬于第三階層的賤籍,社會地位比農民還低。
對他們來說,作爲郡主的甯兮,任何一點恩惠都會讓他們誠惶誠恐。
紅眼病什麽時候都不會消失,而且甯兮的做法也是不合規矩的。
作爲上位者,她可以肆無忌憚役使他們,不用支付任何報酬。因爲他們隻是靖國公府的家奴,生死不由自己掌控。
如果甯兮真的給了賠償,那麽在她離開之後,工坊的管事會教他們什麽是規矩。
那時候可就不是那麽輕松的了。
看着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工人們,甯兮忽然覺得有些沉重,這樣規矩森嚴的世界,她能改變嗎?
“起來吧!既然你們不想要,那就不給了。”甯兮無奈道,也有些賭氣。
“多謝郡主!”
衆人齊聲謝恩。
“黃師傅,按照計劃開始吧!”甯兮吩咐道。
黃爲民帶着工坊裏的人,開始按照之前甯兮和他讨論的流程,開始生産。
其中一些工藝流程,需要進行修改,好在工坊所有配套設施都是齊備的,也都是一些老師傅,修改起來很迅速。
大夥兒也都很好奇,真的能生産出無色的琉璃嗎?
這個時代各項工藝都很粗糙,很多環節要求也不達标,第一天生産出來的依然是有各種雜質的廢玻璃。
第二天,坊裏生産出了第一塊有無色玻璃,但不均勻,無色的隻是一部分,依然有雜質摻入其中。
但這塊玻璃讓大家看到了希望,無色的玻璃真的有可能。
見衆人辛苦,甯兮直接讓工坊管事買了些好酒好菜,以安平郡主獎賞的名義,傍晚歇工後請大家吃喝。
甯兮則貓在工坊爲她準備的房間裏,研究今天的工藝流程,看各環節還有哪裏不符合标準,怎麽才能在一窮二白的情況下,達到要求的标準。
在玻璃沒有生産出來之前去,甯兮不打算回府了。每天來來回回的不僅麻煩,還浪費時間。
工坊裏,結束一天的勞作,大夥兒都準備早些回屋,洗洗睡覺。
這時,工坊的管事走了過來。
“郡主體諒大夥兒辛苦,在坊裏東邊的空地上擺了宴席。明天都好好地給我幹活兒,不要辜負郡主的一番苦心。行了!趕緊收拾收拾,讓家裏人都來吃飯吧!”
工人們驚喜不已,還能吃飯呢!
現在糧價貴,他們又沒有土地,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從來就吃不飽飯。
現在有賞賜的免費飯菜,還能讓家裏人一起吃,衆人都高興不已,趕緊回家叫人。
工坊的家眷大多也在坊裏做工,沒有在坊裏的,也在坊外不遠處的村子裏,來回也就幾步路的距離。
聽到有貴人犒勞,家眷們沒有猶豫,扔下手裏的活兒便來了。
坊外空地上,一個略微發福的大漢,正在臨時搭建的柴竈上,忙碌着。
今天接到活兒的時候,他也很驚訝,哪家的貴人如此仁善,請工人吃喝,還要求有肉有油星。
不過,他也知道不該問的不要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