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錢的問題……”
“慢點,别磕到了,這東西磕壞了可沒地補去昂~”
于飛話說一半,愕然的看着兩個司機連同陸少帥和杜子明在擡着一個正常的大肚子缸往車上送,邊上還跟着一個能有三十來歲的女人,懷裏抱着一個看着有一歲左右的孩子。
看到于飛出來,正努力搬着缸的陸少帥沖他擠吧了一下眼睛,一臉的嘚瑟之意。
“……這缸放在家裏除了占地方就沒有用,來回搬着還沉~”那抱孩子的女人還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于飛身邊的那個老大爺面色有些不好看,他那對那個女人說道:“小巧,你把你們家缸賣了,你媽知道嗎?”
女人一臉不屑的說道:“我就是賣個廢品,她還能打我一頓咋的?”
“你賣了多少錢?”老大爺繼續問道。
“這個大的一百塊,屋裏還有兩個小的,一個五十,加一起就是兩百塊,差不多夠給孩子買一罐奶粉的了。”女人逗弄了一下懷裏的孩子說道。
“我家裏的缸人家給我兩千我都沒賣,你這兩百就賣了仨,等小六回來肯定要說你。”老大爺蠱惑道。
女人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你又在谝你那兩個破缸了是吧?還兩千?從我嫁過來就聽你說了,說了這麽多年也沒見你賣出去,你還真在等那個給你開價兩千的人呢?”
“要我說,你也别抱着葫蘆不開瓢了,能賣倆錢是倆錢,真等你一蹬腿,那倆缸還指不定便宜誰呢。”
估摸着他們之間平時的對話都是這樣的,那老大爺也沒有惱羞成怒的意思,反而有些雲淡風輕的意味:“我就等那個給我出價兩千的,你一百塊樂意賣你就賣,虧了回頭别哭就行了。”
說完,老大爺一個轉身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順手還把門給關上了。
那個女人說道:“你們别搭理他,這老頭不知道聽誰說自己家的那個缸是個好東西,還願意出價兩千,要我說要麽那就是個騙子,要麽就是老頭想錢想瘋了,反正這些年我是沒見人來收他的。”
于飛呵呵一笑道:“老年人,心裏總是想的比較多。”
“那就是想錢想的。”女人說道。
于飛見她說話辦事都是個利索人,心中一動道:“我對你們村不熟,你幫我問問誰家願意賣缸,隻要成交一個我給你五塊錢的提成咋樣?”
女人扭捏了一下:“提錢多薄氣啊……我到村裏幫你們問問去,願意賣的應該不少。”
看着聘聘婷婷走在前頭的女人,一肚子打好的腹稿就此消散,人家不是不好意思,而是随意跟他客氣一下,他還就當真了。
搖搖頭,看了一眼把大缸裝上車之後的陸少帥問道:“你是怎麽開張的?”
陸少帥一臉的嘚瑟,卻不防被杜子明給搶斷了:“還能怎麽開張?還不就是聞着味去的,要說這奶爸啊,他對某些氣味就是比較敏感,然後兩人一拍即合,這事就成了。”
于飛嘴角翹了起來:“怎麽聽你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倆之間有啥見不得人的交易?錢沒多給吧?”
“沒,有我看着呢,不會多給一分錢的。”杜子明打包票般的說道。
“那你也太禽獸了。”于飛鄙夷的對陸少帥說道。
陸少帥先是在杜子明的腦袋上搓揉了一番,而後擡起頭對于飛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哪禽獸了?我那是替你省錢好不好?”
“所以我才說你是禽獸啊,這話沒錯吧?”于飛一臉的壞笑。
陸少帥沖他豎了兩根中指說道:“你給我等着的,今天我要是不把你敗的肉疼我就是……”
“這是民宿出的錢。”于飛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我就禽獸了你能怎麽滴?”陸少帥遲疑了一下說道。
“栓起來呗。”
杜子明這話一出口,剛整理好的發型再次被陸少帥的扒拉亂……
……
有了本村熟人的帶路,于飛幾人的工作就好做多了,尤其是一些年輕人,在聽說家裏那沒用的大缸還可以賣出如此的高價後,那都不用給家長請示,自己做主就給賣了。
而那些上了年紀的人,雖說大多數都在觀望,但也有那些開明的,所以于飛他們帶來的車子很快就裝滿了兩車,沒辦法,缸口太大,而且又不能疊加,所以裝滿的速度很快。
一個村莊轉悠完成,那個女人如願的另得了一百多的提成,一個勁的跟于飛說她娘家那邊還有不少這東西,如果有需要的話她可以領着車隊過去。
隻不過在聽她她娘家所在的村莊之後,于飛立馬就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都特麽快穿越半個縣城的治地了,來回一趟那都得大半天。
在婉拒了女人的好意之後,于飛跟陸少帥兩人擠在了僅剩的一輛貨車裏,而杜子明則跟着那兩輛滿載的貨車回民宿去了。
“一個村子就能收兩車,那咱們隻要再轉幾個村子就能完成任務了。”陸少帥自得的說道。
于飛搖頭道:“你想多了,這個村子純屬是碰巧,我覺得下個村子咱們能收一兩個那就算不錯了。”
“你這純屬是悲觀主義,得會還得看我的,我再給你招來個人,到時候我讓這一車都裝不下。”陸少帥信心滿滿的說道。
于飛一攤手道:“那行,待會就看你表演了。”
……
在距離小方莊沒有多遠的地方,有一個不大的小村莊,看那樣子也就是十幾戶人家,陸少帥在車子開進村莊中心之際,從車上跳下來。
抄起電喇叭,熟練的喊道:“收大缸了,有大缸拿來賣了~”
周邊的蟲鳴鳥叫似乎停頓了一下,而後又繼續的各自幹着自己的事情,這馬上都要入秋了,再不抓緊點,那整個冬季都要挨餓了。
看着空落落的村莊大路,陸少帥抄起喇叭又喊了幾遍,半晌,一個拄着拐棍的老太太從一個稍顯破敗的院落裏走出來,顫顫巍巍的問道:“幹啥的?”
陸少帥一見有人,立馬就精神了起來:“老太太,我們是收大缸的,就是以前裝糧食用的大缸,你們家有嗎?”
老太太一臉疑惑的探頭:“啊?”
“收缸,收大缸。”陸少帥聲音提高了幾分。
“送大馍?你是誰家的親戚呢?這又不過年你送啥的大馍啊?”老太太可能耳背。
陸少帥瞄了一眼手裏的電喇叭,良好的教養讓他覺得拿着喇叭對人不禮貌,所以他再次提高自己的聲音喊道:“收大缸,我們是收大缸的,缸~就是這樣的。”
他連說帶比劃的,老太太總算是明白了:“哦,你們是下鄉收破爛的啊,大缸,你們要那東西幹啥?”
陸少帥可能是覺得要是長篇大論,老太太聽不清楚,于是從都兜裏掏出一百塊錢,晃悠了一下,大聲的說道:“一個缸一百塊,您家裏有嗎?有多少我們要多少。”
“啊~”老太太耳背的毛病可能是又發作了,也不再搭理陸少帥了,搖搖頭轉身往自己院裏走去。
在幾人的目光中,她走的很穩,一拐一個印的那種,隻不過她剛進門,反手就把門給關上了,于飛聽那聲,她好像還從裏面把門給鎖上了。
面面相觑,于飛忽然笑了起來,對依舊是一頭霧水的陸少帥說道:“嗨,上來吧,人家把咱們當成是騙子了。”
“什麽騙子?我這不是錢嗎?”陸少帥晃悠了一下手裏的鈔票說道。
于飛解釋道:“用一百塊錢買一個沒啥用的大缸,看起來就是有點像騙子,之前農村來過不少騙子,所以他們都警惕起來了,誰知道你有啥手段呢,再說你那一百塊人家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就那麽像騙子嗎?”陸少帥反手指着自己問道。
“誰家的騙子也不是把騙子倆字刻在頭上的,看又看不出來,反正隻要他們覺得像是騙子的那就一刀切呗。”于飛說道。
陸少帥有些郁悶的問道:“那怎麽辦?這個村子好像就隻有這一個老太太,都沒見其他人出來。”
于飛歎口氣說道:“這就是孤寡老人村,這個村子原本就小,在平時可能還有一些大人帶着小孩子在家上學,現在正是暑假,她們應該都去外地跟家人團聚去了,所以才沒有啥人。”
陸少帥的表情楞了楞,回頭看了一眼那扇被反鎖起來的門,呐呐的說道:“這村子就隻有一個老太太,那她不覺得瘆得慌嗎?萬一她要是有個頭痛發熱的,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這就是我想把我們村在外地打工的人召回來的原因。”于飛一攤手說道:“那些年輕人從長輩手裏接過蘋果之後,都忘了那棵蘋果樹也是需要照料的。”
“他們的孝道都在手機裏,在朋友圈裏,就是沒有人設身處地的爲家裏的老人考慮一下,孩子在家的時候他們還會時不時的往家打個電話,問問家裏的情況。”
“如果孩子來到自己的身邊,那他們……不說全部吧,最起碼有一大半都會忘記給家裏打個電話,問問家裏是什麽情況,老人的身體好不好。”
“因爲在他們從小被灌輸的理念中,家長那就是萬能的,是不需要他們照顧的,他們沒有想到,那些都是父母的托辭,就是不想他們在辛勤忙碌的同時還要挂念自己。”
“長此以往,他們就會把這件原本自己本應該做的事情疏漏甚至是忘記,老人不願意給自己的孩子添麻煩,但孩子卻不能忘記老人爲自己的付出。”
“哪怕你爲了生活不得不東奔西走,但老人的寬慰也許就是你的一聲問候,哪怕看不到孩子的身影,聽聽孩子的聲音那也是好的。”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你有多久沒有給自己的父母打過電話了?”
(本章完)